5、吸血秀场之七重纱篇（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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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瞥了我一眼，神情中颇带着几分对我热心绯闻的揶揄，然后懒懒开腔道，“想起来，那时还真是让人厌烦的年代，国内三不五时的被轰炸，柏林千疮百孔的像蜂巢。音乐会基本上已经绝迹，沙龙里流行的话题是将犹太人全体灭绝。嗯，不过我倒是找到一种别样的消遣方式，就是找个弹坑坐下来，一边听着周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一边看着被高高掀起在空中的土石流四散喷发。这种环境下，上点慕尼黑黑啤，是很适合思考哲学问题的，如果半夜再来点把人浇个透心凉的小雨，你和犬儒主义者起共鸣的几率就更大了。”
柏林被轰炸，那背景应该是二战喽，不过被路易这么挖苦的一番叙述，这个开头还真有点黑色荒诞剧的风格啊。
路易继续说道，“不过命运总是对思考生命的哲学家横加干涉，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总有小提琴间杂在爆破声中，像鬼叫魂似的隐隐传来。那个声调，”路易指指他的犬牙，“让我几百年没疼过的牙都开始阵阵泛酸。”
“那个，据说伊尔瑙的小提琴技巧可以跟曼纽因相提并论呢，你的欣赏水准还真不是一般高啊。” 我不由插了一句，想起那夜流畅欲飞的琴声，怎样也没法把它跟路易的比喻联系起来。
路易挑挑眉，“谁说是伊尔瑙？糟蹋我神经的是那个连基本音都分辨不出来的白痴侯爵啊。当然，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他是谁呢，只是连续几天，他从巴赫，门德尔松一路劫掠到了柴可夫斯基，我因为懒得动，也都忍了下来，最后当他荒腔走板的拉起贝多芬的D大调时，我只好起身决定去拜访他一下，顺便将我生疼的牙陷进他夹着琴的脖子里。”
我吐了吐舌头，他对音乐还真是狂热啊，以后记着要小心，别在他面前卖弄我的三流琴技。
“然而当我接近他时，才发现我的计划竟然无法实现。这个扰人的家伙，竟然跟我一样，是个天杀的吸血鬼。”路易阴郁的舔舔唇，仿佛直到今天都在遗憾没有吸到侯爵的血。
“然后你就决定找他决斗？”我不可思议的问道。
“啊，这只是原因之一。听我接着往下说。”路易回我，“杀死他是第一个跳进我脑海的想法，尤其是在近距离被他荼毒后。不过想想其间过程的麻烦，我只好暂时放弃这个诱人的念头。在我还没想出怎么对付他的时候，侯爵忽然收了琴，举步向前方走去。我没多想就跟上了他，走了十几分钟，他停在了一幢哥特式的两层小搂边，然后侯爵再度拿出了琴，在这不知那户人家的楼下正而八经的又蹂躏了一番D大调。他当时痴迷的神态，好像是情窦初开的小男孩，在为心上人献上一株还带着露珠的玫瑰。我当时就在琢磨，是哪家的闺秀这么倒霉，吸血鬼本来个个多才多艺，为什么轮到她，就会摊上这么一个只会自曝其短的家伙？”
“接着那个他为之献曲倾倒的‘美人’出现了，不仅没有从窗户里扔烂番茄砸他，反而温言请他进屋喝杯酒。于是我忽然发现事情开始向有趣的方面发展了，因为这个‘美人’不仅不是位小姐，竟然跟人类也没有瓜葛。没错，他就是伊尔瑙。”仿佛看到我脑中的想法，路易耸肩加了后面一句。
“到今天我都觉得这两位实在非同凡响，一个忍受到了快让人疯掉的音乐，一个更笨拙的以为追求异性的方法也可以用来追求同性。真是让人无言以对的奇葩。”
“后来，我悄悄尾随他们进了房间，那个侯爵就像宣誓效忠公主的骑士一样，半跪在伊尔瑙面前请求他接受他的求爱。”
“然后那个不知所谓的伊尔瑙，竟然只是迟疑的避去一边，一点都不坚决都拒绝说，‘请您不要这样，我已经说过多次了，我对您的感情不是您想象的那样。’，听听，要不是吸血鬼的直觉敏锐不会出错，我一定会以为他是女扮男装来的。这种拖拖拉拉的态度，只会让对方觉得是欲拒还迎，怎么可能解决问题！”
“侯爵的回答倒也干脆，‘那么今天打扰你了，我明晚再来拜会。’”
“没想到这出戏就要这么枯燥的结束了……看侯爵整整衣服转身像要离去，我也意兴阑珊的决定还是转回头去看盟军的轰炸好了。就在这时，我忽然听见侯爵喃喃说了一句话，‘为什么还是不行呢？大概需要我的琴拉的更好吧？’”
路易斜睨了我一眼，“你知道我当时听到这句话是什么感觉吗？简直是晴天霹雳！一想到我还要继续忍受他的琴声到不知何年何月，我就宁愿做出选择牺牲自己一点，把他一劳永逸的解决掉。”
“那个，”我建议说，“或者你可以选择换个地方继续看轰炸？”
路易挑挑眉，“你建议别人在侵犯我的地盘和权力后，我却选择逃避吗？女士，退却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
他的借口还真多，不过为了听故事起见，我选择暂时不予置评。
“总之，当时我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再一看被求爱的伊尔瑙，他面上浮现着十分无奈的神情。我当时暗暗琢磨，有可能他也不是不想好好拒绝，只是因为那个音乐白痴的能力太强大，才不得不屈服的吧？在听到那刺耳的音乐时，也是咬着牙用力在忍受吧？所以我就直接从暗处走了出来，上前搂住他的腰打招呼说，‘亲爱的，你跟他谈好了吗？你要是不好意思，由我直接来说好了。’”
听到这里，我不由啼笑皆非再次抗议说，“路易，你这个煞风景的，简直是拆散人家情人的恶霸。”
“情人？”路易不以为然，“这个词你最好还是不要让伊尔瑙听见，他那两颗牙，可不是放着做装饰的。”
“喔，真的吗？那你把手放在人家腰上，他有没有咬你？”我笑嘻嘻的问他。
路易再次笑得不怀好意，“我的手放在任何生物身上，他们都不会咬我的。这点伊尔瑙真需要再好好练习，免得只是放在女士的唇边就被咬了。”
我瞪他，他这件事倒底要记多久啊？
路易不再理会我的打岔，接着讲了下去，“伊尔瑙刚开始有点吃惊，后来就只是低下头去，即不说话，也不表态。相对而言，侯爵的反应就比较精彩了，他的眼睛立刻转作玛瑙红，犬牙在唇中隐隐欲动。然后他看着我的手，冷冷说，‘放开。’”
“于是我笑着说，‘为什么要放，他可是我的亲密爱人。’侯爵的回答简短而坚定，‘这不可能！’他的态度实在是笃定到让人气闷，我倒想看看他能保持信心到几时，于是，我直接就回过头去，吻住了伊尔瑙。”
我震惊的有些口吃，“你，你真吻了伊尔瑙？那，那，你，你不怕，不怕被人误会是同性恋？”
路易满不在乎的笑了，“吻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是喜欢该喜欢的人，事实证明，要对同性产生敌视之外的感情，还真都是比较困难的一件事。”
“嗯，是这样的吗？”路易对自己还真是有把握，不过现在还是听故事要紧，“那后来呢？”
“后来，我的唇刚接触到伊尔瑙的没两秒，侯爵的手套就扔过来要求决斗了。”
终于到了这个故事的重点，我兴致勃勃地问道，“那你们吸血鬼要怎么决斗啊？不是除了阳光什么都伤害不到你们吗？”
“嗯，其实我也是存着这种疑问的，同为吸血鬼，彼此间根本很难造成致命伤害。不过，侯爵可真能想得出主意，他的提议是，我们两人一起坐在屋外迎接天亮，谁先躲，谁就输。这真是个好法子，刚刚好正中我的下怀。”
原来从那个时候，路易就已经打着这种念头了。我苦笑了一下，随口追问，“那侯爵一定不是你的对手，是他先躲了开来吧。”
路易摇摇头，语气里倒有一丝钦佩，“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躲，别看他表面上好像远离世事的隐者，可骨子里却真正流着勇士毫不退缩地血液,或者说，执拗的病态的血液？”
我竟然猜错了，我有点不信的看着路易，“那么说，是你先认输喽？”
“怎么可能。”
这下我可迷糊了，侯爵没有躲，路易也没有先认输，那这场决斗的结局只会是两个人都被太阳晒作了飞灰，可是明明这两个吸血鬼都好好的活着啊。
路易好整以暇的讲着后续剧情，“那时候太阳几乎已经升起了，些许的阳光已经让我的毛孔有了被烧灼的刺痛感，我想过不了几秒钟，太阳就要发挥他的全部能力，把我和侯爵蒸发殆尽了。就在这时，我忽然身体一麻，就这么没有反抗能力的和侯爵一起被拉入了房中。一定是有法力强大的吸血鬼使用了秘宝，我刚转了这个念头，就毫无知觉的昏睡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另一个晚上了，侯爵不知所踪，只有伊尔瑙还留在原地。他十分诚恳的向我致意，又道歉说情我原谅他擅自阻止了我跟侯爵的决斗。我其实真的有点生气，不过结果已经是这样了，那也只好算了。你瞧，这个故事根本没什么好听的，所谓决斗，既不是为了荣誉，也不是为了爱情，充其量就是无聊下的一次调剂。怎么样，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我笑着说，“也还好啦，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呀，为什么你会觉得尴尬不告诉我呢？难道是因为你吻了伊尔瑙？”
路易哼了一声，“当然不是因为那个吻，之所以不想告诉你，是因为最后被伊尔瑙拉进房里去的时候，才猛然发现，他也是一个能力强大的吸血鬼。虽然是因为无聊才进行了决斗，但在当时，也有点路见不平，想帮他打发掉障碍的因素。几百年来难得发一次善心，结果却是多此一举，我觉得自己简直跟傻瓜似的，如此轻易被表面所愚弄。事后我还愤愤地问伊尔瑙，‘身为男人，又不是没有足够的法力，想要拒绝同性的话，不是应该痛快一点一脚把人踢开吗？为什么扭扭捏捏欲说还休的？’”
一脚踢开……路易的方式真的好粗暴啊，不过我关心的还是伊尔瑙得答案，“那他是怎么回答你的？”
“他的回答更让我郁闷，他说，‘有些人，因为欠他们的太多，所以被他们为难，也是一种幸福。’真是哈利路亚，我竟然跟这种别扭的人是朋友，想想真是不可思议。好了，故事时间马上要结束了，你还有什么问题？”
“啊，那，那个，倒底你吻伊尔瑙是什么感觉啊？”我期期艾艾，终于还是把从刚才就在我脑中打转的念头问了出来。
原以为路易会拒绝回答，没想到他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第一感觉，吸血鬼真不是接吻的好对象，还是人类的唇比较舒服。第二，伊尔瑙的吻技实在乏善可陈，不知道侯爵倒底迷恋他哪一点。”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吸血秀场之七重纱篇（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