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羽宫娘娘》是鹿

52、第五十二章 胡学胡话

　　[第五十二章]

　　三只腿的蛤ha_蟆ma……两条腿的好官……
　　魏贵妃咋舌得抬袖擦虚汗。
　　虽然不是不能这么形容，但有些既定的语句，还是不要乱改的好……
　　果然，连圣熙帝咀嚼着这话，亦觉奇怪：“将蛤ha_蟆ma与我朝官员相提并论，你哪里学来的胡话？”
　　夜幽雨这个时候偏偏诚实得不行：“夫人说的。”
　　魏贵妃眼角直抽抽，她连忙摆手澄清：“不不不，我没说过，原话不是这样的。”
　　圣熙帝思量过后，却又点点头：“好像是话糙理不糙。”
　　夜幽雨在那边扭住腿脚乱蹬的小泼货，继续义愤填膺：“徐祜为官十多年，公门之人，却这等操守，养儿不教，着实辣鸡！”
　　“……辣鸡？”
　　“也是夫人教的。”
　　迎着圣熙帝探究的目光，魏贵妃僵着脸答疑：“就是垃圾，大家不要的玩意，也用来形容渣滓末流、人中败类。”
　　圣熙帝再是点点头。
　　徐祜的熊儿子的哭叫愈发震天响。
　　跟随的仆从几个急忙跪了一地：“大人恕罪！大人请恕罪，我家公子还小，若是冲撞了大人，恳请大人宽恕，我等回到家中，一定转告老爷严加管教……”
　　他们哪里知道眼前的是谁，只识得那擒住自家公子的少年是个扎实的练家子，少年话里话外，他的主子罢令尹的官轻而易举，他们不得不放胆猜对方是帝城中更高的权贵。
　　圣熙帝淡淡说道：“太吵了。”
　　夜幽雨明了，拎起徐祜的儿子推给惊惧的徐府仆从们：“快滚。”
　　“你们这些该死的……”
　　脸色惨白的仆从似乎更能嗅出危险，顾不上犯上不犯上了，在那孩童叫骂出更难听的话之前，急急捂住了他的嘴，不停地道歉。
　　圣熙帝冷冰冰地说了最后一句话：“尔等回去转告徐祜，明日出门，饭要吃饱些。”
　　打颤的仆从更是吓得魂快飞走了，再三恳求了宽恕，抱着人匆忙走了。

　　夜幽雨捡起滚落地上熄灭的花灯，掸去灰尘，念上面的谜题，“心，不左不右，不上不下。猜一字。”他想了想，抬头说道，“藏这盏灯做什么？很难吗？我都能猜出来。”
　　魏贵妃讶然看他。
　　夜幽雨说：“这是个‘忠’字。”
　　圣熙帝道：“大约徐祜从未曾教他的儿子何为‘忠’。”
　　闹了一场，徐祜那儿子哭喊又大声，倒是引来了不少人远远围观，他们三五成聚，纷纷往石亭里望过来，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着些什么。
　　夜幽雨遵照圣熙帝吩咐，将灯点亮，挂了回去。
　　魏贵妃郁结得不得了，后来龙鱼花灯也不拎着了，转头塞给了圣熙帝：“这座芝华园营造得美丽，可今日游园的好兴致全被人搅和坏了。我倦了，我们回去吧。”
　　圣熙帝没二话，她说什么都依了她。

　　众人往外行去，到园门口的时候，听见一阵嘈杂。
　　“当心！”
　　倘若不是圣熙帝眼疾手快揽了魏贵妃一把，两个抬酒坛子的人得直接撞到她身上去。
　　这个时辰，加之园内在猜灯谜，出园子的人很少，不预想会冲撞了游园的客人，负责搬运的人急忙跑到跟前来赔不是：“对不住！对不住！伙计做事莽撞，惊扰公子和夫人了。这位夫人没伤着吧？”
　　圣熙帝用眼神探问，她摇摇头。圣熙帝说：“无事。只是往园中搬东西，又逢着今夜有园游会，合该从偏门进出。”
　　“原本是这个理的，”对方哀哀，显出为难神色，“谁知今夜那帮才子忽要斗诗，老爷们连连称好，东家这才急叫我等去采买酒菜。偏门那边呐，路面修整，过不去这些车，离斗诗阁又远，所以小人让从这边走了。”
　　为着无礼冲撞，又赔许多不是。
　　圣熙帝带眼瞧了瞧，园外的酒一大坛又一大坛地往里搬，食盒也一个接一个，更有夸张的，运来了几只烤羊腿，连着串烤的家伙什往车下搬。
　　扛酒坛的汉子从门里走过，眼见着酒坛歪斜，夜幽雨唯恐发生意外伤了圣熙帝和魏贵妃，连忙地去托扶了一把。
　　圣熙帝淡笑与道歉的人说道：“如此，便不堵在这处给你们添乱子了。”
　　他和魏贵妃走下台阶时，听着那管事的在身后切切提点伙计们：“我说哥几个都悠着悠着！留神些，才差些惹恼了令尹公子，你们几个的工钱还想不想要了？忙归忙，也要放机灵……哎，老六，看路看路！”
　　魏贵妃莫名觉得烦躁，乱糟糟的园门口，激得她头脑也有些昏涨。
　　羊腿的腥膻味冲进了鼻腔……
　　她抑不住胸腔里犯上来的恶心感，匆匆跑到墙根下，所幸什么也没吐出来。
　　然而，她还是出了神——
　　月事，仿佛，很久没来了。
　　圣熙帝紧紧张张，以为她在外面吃坏了东西，急召车马回去。
　　魏贵妃坐上车，挑开帘子，看见芝华园外用竹子搭设起的一处灯墙，夜风吹动了那些小巧可爱的灯笼。
　　“在瞧什么？”圣熙帝问道。
　　那些浮光朦胧，好似薄暮烟霞。
　　她心里有拿不定的注意，忐忑里也伴着三两分期待，她回望他温柔的眸光，歪过身靠在他的肩头，喃喃细语道：“我在街市时，听见坊间百姓的议论，说陛下专情，身畔只容得下一个女人，我听后很感动。”
　　圣熙帝忍俊不禁：“偏是从别人嘴里听来了才感动吗？”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
　　“朕逗你的。”
　　魏贵妃搂紧他的胳膊，仰起头轻吻了他的侧脸：“青山恒久，你我亦恒久。”

　　圣羽宫中。
　　有那么片刻，殿上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同平常相较，医官诊脉的时辰显得长了很多。沈医官和照料圣熙帝的蒋医官一样，是在宫中侍奉多年、有经验的老人了，今夜沈医官当值，可是他谨慎地为魏贵妃诊脉再三，没敢轻易开口说一个字。
　　沈医官终于心中有了确定的结果，他松落一口气，站起来拜道：“恭喜陛下，恭喜贵妃娘娘。娘娘有孕在身，应是两个多月了。”
　　圣熙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真？”
　　沈医官再低首：“微臣绝不敢误判，娘娘遇喜，恭贺陛下。”
　　殿上人等皆欣喜。
　　圣熙帝更是高兴得不得了，他急跨步至前，坐在榻上握住了魏贵妃的手：“芷嫄，你给了朕天大的惊喜！”
　　魏贵妃略羞赧：“前些日子觉得自己贪吃贪睡好像胖了几分，不料想是腹中装了个小人儿，身量这才重了……”
　　圣熙帝子嗣少，且宫里最小的孩子是太子稷，太子稷快满七岁了。如今魏贵妃有孕了，这真真正正是一桩大喜事。
　　他从来没这么高兴过，高兴得甚至有些手忙脚乱。
　　重赏了沈医官，遍赏了圣羽宫上下，不，其他人都要赏赐，好令所有人能尽心服侍贵妃——还有什么？圣熙帝激动非常，他对魏贵妃说：“这个孩子是朕和你的第一个孩子，然朕期待他已许久，十一年了，他终于肯来了！朕明日即宣诏，举国减免赋税一年，朕还要去祭告祖先，他们也定会为朕高兴。”
　　十一年。
　　魏氏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没肯为他诞下一儿半女。
　　她感伤之际，却又觉得庆幸，还好，还好之后是她来了。
　　可是，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这般兴师动众恐怕不好，也许立太子稷时圣熙帝都没有特地去祭告祖先，她只拦下他最后一件：“祭祀是朝中大事，陛下不必为了一个还没出世的孩子靡费，一切等以后再说吧。”
　　她说得在理，又再次恳求，圣熙帝拗不过她。
　　圣熙帝轻抚魏贵妃的腹部，他难以想象，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这里在悄悄地孕育一个生命，哪怕是到了今日，贵妃依旧不怎么显怀，差点儿就教所有人忽视。他想，这真是个安静的孩子。
　　他的生命将在这个孩子身上得到延续，他的爱也会由这个孩子的降生来证明。
　　眼中涌起微微热潮的他，无从用言语诠释心中澎湃的喜悦，只能够牢牢地，牢牢地攥紧最深爱之人的双手，柔声地告诉她：“你是天降的福星，你还将好运气带来了，这全然是朕的福分，也是苍目国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