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 06 吵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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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下旬，初夏的暖风掠过神奈川，裹挟着海水的湿润气息吹拂过街头巷尾，带来旺盛蓊郁的绿意。
地区预选赛便是在这样的季节开始的。
因为之前集训练习赛上出色的表现，天海拿到了参加正式比赛的资格。
“得分能力不错，防守能力有待加强。”教练给了这样一句评价。
和她一起拿到比赛资格的，还有包括队长、副队长在内的12个人。其中，一年级的只有她和橘令花两人。具体的首发和替补阵容，要视对手情况而定。
开赛的第一周轮空。——因为上一年海南是进入全国大赛的神奈川冠军队，她们不必从零开始打那么多场。
她们的第一场比赛要在五月末举行，对手是前几轮决出来的十六强学校。
而在那之前，篮球部的所有成员们都得在学校正常上课。
出于私心，天海问牧绅一要到了男子组那边的赛程表，并且密切关注比赛进程。
顺着折线看去——湘北vs栗户工高，时间是周六下午。
海南大附中周六上午是有课的，下午算算时间，直接从学校赶去赛场，是能赶上这场比赛的。
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和三井寿见面了。
平时住校，周末又要赛前集训，她忙碌得连家都很久没回去了，这次终于能抽出时间去见他，在赛场上给他加油。
…………
周六当天。
上午天气就有些不好，下午乌云密布，空气中充满了潮湿的气味。
刚从学校出发，细密的雨就像银灰色黏湿的蛛丝从天际垂落，将街道楼房笼罩在一片灰蒙中。
她撑着伞一路小跑，拜充沛的体能所赐，赶上了最近一班去藤泽市秋叶台文化体育馆的电车。
下了电车后，雨势随着急匆匆的脚步而越发迅疾，冰凉的水珠顺着伞沿落下，将鞋袜打湿。中途跑得太急，她不小心踩在了一滩积水上，鞋子彻底湿透了。
到达赛场时，比赛已经开始了。她匆忙走进场馆内部。
因为两边都不是什么有名的强校，观众并不多。栗户工高是十六强，拉拉队还有一些，湘北这边就惨淡不少，只有少数观众稀稀拉拉分布在看台上。
天海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望向场中。
穿红色衣服的球队是湘北。她仔细在队伍里寻找着自己熟悉的身影，但是——
没有。
三井寿并不在现场。
望着计分器上湘北落后的比分，耳边听着哨声、球员的喊叫声、脚步声和篮球拍打声，天海的心情忽然焦躁起来。
怎么会这样？
他不是说要带领湘北全国制霸吗？为什么不在篮球队里？
不知过了多久，徒然响起的哨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天海不由望向场中，发现比赛竟然已经结束了。湘北以十分之差输掉了晋级资格。
她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腿，浸湿的鞋袜带来沉闷的凉意让她有些难受。
但是更难受的是她此时的心情。
她起身去体育馆出口处等待。过了一会儿后，湘北的队员们背着包出来了。队伍的气氛十分沉闷，走在最后面的几个男生表情尤其沮丧。
“那个，不好意思。”
天海走上前，向队伍最末尾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搭话。
——这个男生长相温和，气质良善，看起来比较容易搭话的样子。
男生停下脚步，转过头望向她。
“有什么事吗？”
“有件事想打听一下……”天海顿了顿，“请问你认识三井寿吗？”
见男生脸色微变，明显知情的样子，她继续说道：“我是他的……朋友，国中同学。”
事实证明，她找对了人。
戴眼镜的男生名叫木暮公延，是湘北一年级生。他确实认识三井，并且向她坦白了事情的原委——
三井寿入部后不久，就因膝盖受伤而住院了。在伤势尚未完全复原的情况下，他就继续回到了球队，以至于打球中途膝伤再度复发，之后就一直缺席，没有来过篮球部了。
听完木暮的叙述后，天海半天没有应声。
她茫然地把眼神投向外面。
雾蒙蒙的天空下，细丝般的雨帘外，错落的楼房和水泥路面像是蒙上了一层模糊的灰翳。
她没有想到，在自己一心忙着适应新生活和社团集训、没有和他联系的时间里，他经历了这么大的波折。
她咬了咬唇，心中担忧的同时也有些内疚。
“我知道了。谢谢你，木暮君。”
与木暮告别后，天海走出体育馆，心事重重地乘电车回家。
一回到家，她放下包就冲去了电话机前，拨打了三井家的号码。
三井妈妈接了电话。
“……那孩子，伤没好就要回篮球队，导致更加严重了……不过小一夏别担心，他昨天已经出院了，医生说可以完全康复的，就是休养的时间要长一些，一年的时间才能正常运动。”
“那他在家吗？我有话想跟他说。”
“……抱歉呐，小一夏，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等他回来，我会告诉他，让他给你回电话。”
“谢谢阿姨。”
挂断电话后，脚边传来毛茸茸的触感。
天海低下头，看到家里养的小黑猫不知何时跑了过来，在蹭她的小腿。
这只猫是去年夏天在家门口捡到的——
午后的阳光洒在门口的院子里，被树叶割裂成碎金一般投射在阳台上，明晃晃的光斑又被暖风吹得摇摇晃晃。她坐在廊下打瞌睡，忽然听到软乎乎的猫叫声。
抬眼就见到一只小黑猫从灌木从里钻了出来，跑到了她面前。
玻璃球般的莹绿色眼珠好奇地盯着她，耸起鼻子嗅了嗅她的裤脚。
天海盯着这只不请自来的小动物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抚摸它的头和背，见它蹲下来蜷缩起爪子，才顺势挠了挠它的下巴。
然后这只猫就这么趴在她腿边，和她一起午睡了半晌。醒来后喂了它一点小鱼干，它就赖着不走了。
刚巧那段时间在看武士小说，她就给它取了个帅气的名字，叫武藏。
不过它似乎还保留着一点野猫的习性，时不时就跑出去溜达，但下雨天和晚上必然会回家来。
此时此刻，天海慢慢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猫头。猫咪发出了一声软绵绵的喵叫。
望着那双安安静静的玻璃珠般的猫瞳，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小三这个笨蛋，怎么就心急到那样的程度？
连十天半个月都待不住，伤没好就非要回篮球部，导致自己伤得这么重，真是太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了。
…………
等到半夜也没有等到回话。
天海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有些失眠。
她翻了个身，抱住了枕边的猫咪公仔。
伤得这么严重，很久都不能打篮球，想必他心情很难受吧。
过几天，等预选赛结束，她就抽出空来去找他。到时候再和他好好聊聊。
或许帮不上什么忙，但她可以想办法安慰他、逗他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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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天海就没有时间和精力烦恼三井寿的事了。
因为她们的对手定下来了，是去年的四强之一：清泉女高。全称是神奈川清泉女子学园高中部。
按照常理来说，比赛前一天应该是教练排兵点将、布置战术的关键时候，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们的教练却忽然病倒住院了。
“别紧张，清泉不过是曾经的手下败将而已。”
篮球馆内，赛前讨论会上。
副队长芦田伊吹笑着给大家鼓劲，“虽然教练不在，但我们可是很强的。”
“伊吹前辈说得没错。”
“对，我们可是常胜海南大！”
“清泉她们的平均身高比我们矮一截呢。”
几名队员附和道。
“所以这次让我们延续去年的气势，取得胜利吧！到时候给教练一个惊喜。”芦田伊吹转过头，看向旁边的队长加藤，“对吧，队长……队长？”
加藤神色有些恍惚，被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嗯。”她顿了顿，补充道，“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之后的时间里，大家讨论了一下当天的首发阵容和战术。
然而，教练不在的后果就是——队长与副队长之间出现了意见不一致，并且各执己见，无法达成共识，部内的前辈们也因此分成了两派。
“这样安排更稳妥。”
加藤慧理子的声音一如既往柔和，但态度却是少见的固执。
“稳妥过头了吧？”芦田伊吹不赞同道，“天海的投篮能力你也看到了，让她上场能增加得分机会。”
“天海没有参加高中比赛的经验，而且防守能力有欠缺。”
“我觉得队长说得有道理，我赞同她的安排。”
“可是如果一心只顾着防守，要怎么取得胜利呢？”
面对前辈们激烈的争论，身为话题中心的天海不方便贸然插话，只能坐在原地，等待前辈们的讨论结果。
“而且不是有你在吗？队长，你可是我们神奈川女子篮球最强的后卫。”芦田伊吹语气放缓了一点，“你可以弥补防守的弱点。”
“……”
加藤慧理子没有说话，表情看起来有些犹豫。
室内的气氛莫名凝滞了片刻。
“呵，不敢为队友承担责任，算哪门子最强的后卫？”
打破沉默的是一位三年级的前辈。只见她双臂环抱在身前，脸上带着几分嘲讽之色。
不等加藤慧理子有所反应，二年级的藤村前辈就应了一句：“教练眼中的呗，谁不知道她和教练的关系。”
不知何时起，雷雨天的乌云遮蔽了阳光。即使是白天，体育馆也不得不打开了全部的灯光。
伴随着震耳的雷声，青白色的闪电划破云层，大雨随之滂沱而下，室内忽然静了一静。
天海看见部内的队员们竟然有一半都沉默着低下了头。
“我知道你们心里觉得我这个队长名不正言不顺。”
加藤慧理子略带颤音的话语回荡在安静的篮球馆内，“在你们心里，伊吹比我更适合当队长——”
“慧理子！”芦田伊吹连忙开口打断了加藤。
顿了顿，她放低声音，“没有人这么想，你知道的，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取代你，你是最合适的队长。”
“……”
“慧理子，今天从早上起你就一直有点不对劲，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和平时一样。”
“和平时一样？”芦田伊吹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我知道教练的事让你很难过……”
加藤似乎对“教练”这个词相当敏感，表情冷了下来。
“……和教练没有关系，我不要紧，没有问题。”
她将目光从芦田伊吹身上移开，看向刚才对她表示过不赞同的队员们。
“总之，明天的安排就是这样。你们如果不服气，可以退出篮球部，等我退役了之后再回来。”
说完，她便转过身去：“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明天准点集合出发。”
见她打算离开，芦田伊吹急忙抬步追了上去，伸手抓住她的肩膀。
“等一下，我的话还没说完，慧理子，我很担心你……”
“担心我？”
加藤慧理子猛地甩开了她的手，转过头，眼眶微红地瞪着她。
“家庭幸福、天赋高、能力强、被所有人期待和喜欢的伊吹，又怎么能理解我的心情？”
芦田伊吹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你说什么？”
“总之，我怎么样不关你的事。”
——不欢而散。
用这个词来形容赛前讨论会再合适不过了。
刚入部的时候，天海就察觉到部内成员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和谐。今日算是应验了她的判断。
解散后，她心情沉重地离开篮球馆，和好友橘、星梨一起去了食堂。
她们一边吃着晚饭，一边聊起今日队内闹不和的事。
作为一年级的后辈们，她们有很多情况都不了解，自然也就不知道怎么解决其中的矛盾和问题。这种眼看着队伍分崩离析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令天海格外烦闷。
这种烦闷一直持续到了夜里。
她有些失眠，于是打开了随身听，放了一盘从牧绅一那里借来的磁带，企图靠听不懂的英文歌来催眠自己。
按照加藤队长的安排，她明天将作为替补球员坐在场边的板凳上，或许能拥有上场的机会，或许没有。
和她一起成为替补的，还有橘令花和三位二年级的前辈。
说实话，对比国中时期的王牌待遇，天海有点落差感。但她也理解队长的考量。加藤队长性格谨慎多思，倾向于安排有比赛经验的前辈们上场。
前辈们磨炼了两年的配合度，确实不是她可以相比的。而且她的弱点也很明显，容易被针对。
所以，之后的日子里，她需要克服自己的弱点，只有变强，才能让队长放心派她上场。
至于怎么克服……等比赛结束后，就去请教一下教练吧。
虽然教练很严苛，脾气也不好，但在篮球上还是很专业的。
脑海中想着关于篮球的事，她慢慢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
天海穿着统一的队服，背上自己的背包，前往校门口集合。
篮球部的成员们不必自己前往，学校专门安排了车辆接送他们去藤泽的体育馆。
只能说，不愧是有钱的私立学校，对待实力雄厚的社团自然会给予最豪华的待遇。
在出发去赛场的路上，天海感觉到队伍的气氛有些沉闷。这让她有一种隐约的不安预感。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Chapter 06 吵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