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已开》木逑鱼

2、前往上京

　　半夜，外面突然吵闹起来。卫羲看了一眼妻子道：“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元菁点点头，嘱咐道：“披件外衣再出去，小心着凉。”

　　卫羲应声拿了件外衣走出去，问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么吵？”

　　乳母跑过来道：“小姐半夜突然发烧，奴婢刚找了军医，这会儿来禀告将军和夫人。”

　　卫羲正准备说话，元菁便跑出来，紧紧地抓住乳母的双臂道：“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发烧？严不严重？”

　　乳母的手臂被抓得生疼，脸皱成一团，说不出话来。卫羲拉开妻子道：“你先别急，军医已经去了，我们先过去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夫妇二人快速走到旁边的帐篷里，军医走过来道：“小姐胎里不足，身体虚弱，晚上边关天气严寒，这才染了风寒。”

　　元菁跑进里面，看着女儿小小的脸上满是不正常的潮红，弱弱的哭声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心，泪水无法抑制地涌出。

　　卫羲在外面轻声地对着军医道：“孙大夫可有法子医治？”

　　孙大夫思索了一番道：“属下开个方子，再搭配些补药看能不能行。不过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而且边关严寒，实在是不适合小姐的身体啊。”

　　卫羲叹了口气道：“这样吧，先照着方子抓药看看效果。至于送走小姐的事情先放放吧，夫人实在不舍得，况且女儿尚且年幼，我又怎么忍心让她们母女分离。”

　　孙大夫点点头道：“那属下先去配药，这几天多观察观察小姐的情况再做定夺吧。”

　　卫羲点点头道：“那就请孙大夫多费心。”

　　卫羲快步走进去，见到妻子颤抖的肩膀，从后面抱住她道：“放心吧，就是染了风寒，吃几贴药就好了。”

　　元菁轻轻抚着女儿红红的脸蛋道：“她还这么小怎么要受这么多苦，就算是有报应也应该报在我身上，关一个无辜的孩子什么事。”

　　卫羲强忍住痛苦，安慰道：“胡说些什么？我们两人一生坦坦荡荡，无愧于国，无愧于心，哪里来的报应。琬儿就是着凉了，怕是夜里炉火太猛太热，让她蹬了被子这才染了风寒，我这就吩咐下去，让乳母晚上多注意些就是了。”

　　元菁叹了口气道：“你看她这么难受，我却一点法子都没有。”

　　卫羲抚着妻子的背道：“你去好好休息，这里有我，我定会好好看顾琬儿的。”

　　元菁摇摇头道：“你个大男人肯定没有女子心细，还是我留下来吧。”

　　卫羲拉着妻子的手把她带回去，按在床上道：“你今天刚生产完，好好养身体才行。我虽然不如你们女人家心细，但一旁还有乳母呢，你就放心吧。”

　　元菁无奈地躺在床上，拉住丈夫的衣袖道：“要是应付不来一定要叫醒我，出了什么事也要叫醒我。”

　　卫羲温柔地为妻子盖好被子，掖好被角道：“好，放心吧，一切有我，你就放心睡吧。”

　　看着妻子闭上眼睛，卫羲轻轻地走出去对着门外的守卫道：“副帅今晚肯定睡得不安稳，你们注意一点，没有要紧的事不要让人吵到她。”两旁的守卫点头称是。

　　卫羲点点头快步走进一旁的营帐，拿起巾帕在温水里过了一遍，拧干，轻轻擦拭着女儿的身体。不时又去拨拨炭火，等着药熬好，一点一点喂进去，耐心十足，一点都不像沙场上威震八方的大将军。

　　天微微亮，卫羲便被一阵咳嗽声吵醒，连忙将孩子抱起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手探探她的额头，还是有点烧，叹了口气又拿着沾湿的巾帕慢慢擦拭着。

　　又忙活了一会儿天便亮了，元菁轻轻地走进来，拿起披风小心翼翼地披在正在打盹儿的卫羲身上。又慢慢地将孩子抱起来，手探探额头，松了口气终于退烧了。

　　卫羲醒来就看见妻子正抱着熟睡的女儿，嘶哑着声音道：“烧退了？”

　　元菁点点头道：“睡着了，别吵到她。”

　　卫羲松了口气道：“那先吃早饭吧，让她多睡会儿，昨天晚上折腾了一宿也够累了。”

　　元菁点点头道：“好，等会儿我过来，你去周围看看情况然后也休息一会儿吧。”

　　吃完饭后，元菁又回到女儿这里。女儿已经醒了，正在乳母怀里喝奶，还是断断续续地咳嗽，孙大夫站在一旁等着为她切脉。元菁走上前去道：“你小心些，别让她呛着了。”乳母点点头道：“奴婢会很小心的，夫人放心吧。”

　　过了一会儿，孩子吃饱了，元菁将她接到怀里道：“孙大夫快过来看看，这孩子烧是退了，可又不停地咳嗽，这可如何是好？”

　　孙大夫走进来，细细地为女孩儿把了脉道：“小姐胎里不足，身体较常人来说弱一点，属下再改改药方，但还是要温养个十天半个月的才行。”

　　元菁叹了口气道：“多谢孙大夫了，小女还要请您多费心。”

　　孙大夫道：“夫人客气了，这是属下应尽之责。”

　　元菁抱着女儿，看着她因为咳嗽而睡得不踏实，更是忧心忡忡。想着丈夫昨天说的话，将孩子交给乳母，自己走到军医帐外。

　　元菁站在帐外对着里面道：“孙大夫在吗？我有事与您商量。”

　　孙大夫听到声音立刻走出来道：“副帅怎么亲自过来了？”

　　元菁继续说：“孙大夫的医术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我就想问您一句话，琬儿这身子能痊愈吗？”

　　孙大夫皱着眉，捏着小胡子道：“小姐这毛病是胎里带出来的，只能慢慢温养着，至于能不能根治，属下也没有把握？”

　　元菁轻咬嘴唇思索了一会儿道：“那还是把琬儿送回上京更好些对吗？”

　　孙大夫点点头道：“上京比起我们这里确实更适合小姐的身体，但最合适的的地方还是南方，那里气候宜人，最适合将养身体。”

　　元菁点点头道：“多谢孙大夫，让我再好好想想吧。”

　　卫羲回来的时候便看见妻子坐在女儿身边，眉头紧锁似是在思考些什么。卫羲走过去道：“夫人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

　　元菁微微一笑道：“我在想还是把女儿送回上京吧。她的身体这么不好，还是上京更适合居住些。”

　　卫羲握住妻子的手道：“你真的想好了？”

　　元菁坚定地点点头道：“我看着这孩子这样受罪心里真的不好受。你之前也说过，上京有母亲在，总能护住两个孩子的。这两个孩子呆在一起也能培养培养感情，以后等我们老了，他们也能互相扶持，我们百年之后在黄泉之下也能更加安心。”

　　卫羲点点头道：“还是夫人考虑得周全，我这就给母亲写信，等琬儿身子好些了，就让她和乳母一起前往上京。”

　　元菁缓缓将女儿抱到怀里，亲昵地抚摸着她的小脸。卫羲也站在一旁，食指逗弄着孩子，脸上确实满满的担忧。

　　接下来的几天，元菁只要醒着就抱着孩子不肯松手，一应琐事都是亲力亲为，不肯假手于人。卫羲知道她的心情，也只能尽量多陪陪妻子，让她的心情能够好一些。

　　一个多月后，卫承琬总算是康复了，脸看着也红润许多，但还是能看出来有不足之相，哭声也还是细细的。

　　晚上，元菁躲在营帐中偷偷抹着眼泪。卫羲走过去，抱住妻子道：“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母亲派来的人都已经到了好几天了，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元菁叹了口气道：“影儿在我身边好歹待到三岁，琬儿这才一个多月啊，我怎么舍得？”

　　卫羲指腹轻轻地擦拭着妻子的泪水道：“在这边关待得太久对琬儿的身体不好，早一日到达上京，我们也能早一日放心啊。”元菁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正好婉儿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明日就准备准备让他们进京吧。”

　　第二天，元菁便开始忙里忙外地收拾东西，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打包，生怕女儿在路上缺什么东西。卫羲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拉住妻子道：“你就歇歇吧，收拾这么多东西也装不下啊。再说这一路有周嬷嬷照顾，定能将女儿养得白白胖胖的。还有啊，护送的也都是母亲的亲卫，定能够将女儿平平安安地送到上京，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元菁红着眼眶道：“我知道周嬷嬷最是稳重，当年是宫中的第一女官，有她在定能好好照料琬儿。但是我一闲下来就忍不住想哭，实在是不想跟女儿分开。你就让我忙起来，这样我就不记得明天女儿要走的事情了。”

　　卫羲紧紧地抱着妻子，眼眶也是红红的道：“我又何尝舍得，要不是没有办法，我也不想把琬儿送走啊，你都不知道之前我有多羡慕二哥有个软软的女儿，所幸上京还有母亲护着总不会出大问题。只盼着我们能早日结束战事，才能真正一家团圆。”

　　元菁沉默了一会儿道：“明日何时走？”

　　卫羲回道：“辰时出发，这一路走走停停怕是要两三个月才能到。”

　　元菁点点头道：“走得慢些好，省得那孩子受不住，若是路上生了病更是麻烦。”

　　日升月落又过了一天，周嬷嬷抱着女孩儿道：“少爷、少夫人放心，老奴定会好好照顾小小姐。”

　　元菁红着眼睛，一脸不舍得看着自己的孩子。卫羲搂着元菁的肩膀，温和地说：“这一路就请嬷嬷多多费心，这孩子身体弱，饮食起居都要小心些才行。”

　　周嬷嬷点点头道：“少爷放心，小小姐的一切老奴都会亲力亲为，绝不会假手于人的。”

　　卫羲抱拳道：“有嬷嬷在我自然放心，到家记得写封信过来，好让我们安心。”

　　周嬷嬷道：“老奴省得的，若没什么事的话，老奴就先带着小小姐上马车了。免得小小姐着凉。”

　　卫羲点点头，又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女孩儿道：“一路保重。”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慢慢地只剩下路上的车辙印证明不久前那个孩子还在这里。元菁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卫羲抱着妻子，目光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满满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