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春》凡嚣

4、第三章 夜袭的代价

　　“大公子会在此暂住多久？”那沙寻找一个沐白不在的空隙，跑去询问那一袭青衣，温文优雅地男子，见他微笑，她也笑得灿烂，“多在此住些时日罢。”
　　沐青侧头想了想，点头，“一切随缘便是了。”若是缘分尽了，他也请求不得。一如当初苍旻的离开，他也是听之任之，纵使心中有着万般的不舍，他也没有请求她留下。
　　因为他知道。他是留不住她的。
　　她的心已有所属，不再是那个无情的司法上仙，所以，无论他做什么，都留不住那个已然是个只想要和心爱之人归隐山林的平凡女子。他任由她离开，退出自己的视线之中。后悔么？何尝不曾。但他与其被她憎恨，不如放手。他只是，她的朋友呵……
　　“大公子。”那沙轻唤。
　　“什么？”他回神，朝她笑了笑，“那沙，你方才说了什么？”
　　“不，没什么。只是——大公子有心仪之人么？”
　　沐青怔了一下，旋即温柔地摇头，“不，没有。”
　　“那真是太好了。”她小声嘀咕。
　　“嗯？”沐青疑惑地侧头看她，他刚才好像听见那沙说了什么……
　　“不，没什么。我只是说那真是太遗憾了。大公子人这般好，样貌又出众，简直是人中之龙，没有心仪之人，倒真让人感到可惜呢。”
　　沐青轻笑了一声，“那沙，我哪有那般好。况且，是我太苛求了，与人无关。”
　　那沙弯下了腰，看着坐在水榭栏杆处的他，“大公子，一个人，不会寂寞么？”
　　沐青笑得清浅，“有你陪我谈心不是么？我与你着实投缘，已有多年无人能与我如此静心相谈了。”
　　那沙弯弯眼，“大公子此话可折杀了奴婢。”
　　“那沙，你真是个有趣的丫头。”沐青笑叹到。认真而执着。有多少年没见过如此性情的人了？恐怕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远远的，沐白遥望水榭中的两人，原本不笑的脸上忽而露出了一抹绝艳的笑容，然后，转身离去，悄无声息。

　　“瑄儿，我见过大公子，真是翩翩君子。”比公子好了不知多少倍……那沙边说边在心里偷偷地想着。
　　“是啊。”瑄儿一脸娇羞，“大公子待人温柔体贴，举止行为又优雅尊贵，我还没见他对谁发过脾气，又是那般儒雅有礼。”一提及心上人，瑄儿的话便多了起来，“昨天我还看到香儿不小心跌倒了，是大公子扶她起来的呢……”
　　那沙在一旁听着，也不插嘴，只安安静静地聆听对方细数关于沐青的一切琐碎小事，那沙的表情很平淡，近似于淡漠的情绪在她的眸中掠过，却无人察觉。

　　是夜。黯沉的夜幕是神秘的紫红色，却不见一点温度，冷凝如斯。
　　一弯下弦月挂在天上，朦胧的，有着模糊而柔和的轮廓，泛着浅浅的嫩黄色。
　　有一道人影飞速掠过了墙头，快而灵巧，投下了如飞鸟一般的剪影，那人点足，一跃而上，来到了一处名为揽月楼的地方，悄无声息地立在了屋檐上，却不再有下一步的动作。
　　屋檐下，沐白推开了窗，微微探出头来，月光下，他的脸庞莹白如玉，美得惊人，他抬头，问：“不下来么？夜风寒气深重，待久了可会湿了衣服的。”
　　对方不答，只是后退了一步。
　　“有什么事不可以进屋里谈，为何一定要在屋顶上说。”沐白问，又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轻轻地笑了起来，“你这是想偷窥我么？”
　　“不是！！！”对方终于出声，清脆而柔软，却因为隔着脸上蒙着的布而有些模糊不清，“我才没有！”说完，惊觉失言地捂住了嘴。
　　沐白闻言，笑得像只狐狸。
　　“你笑什么？”她问。都被识破了，她也不再掩饰。父亲也真是的，说什么夜袭，她根本做不来，偷偷摸摸的像个贼……
　　“你露出破绽了呢，果然还只是个孩子。”沐白双手撑住下巴，歪着头，“你这么晚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他问，“总不会真的是来偷窥的罢？”
　　“我都说了不是的！”她有些恼怒地低吼，“我是因为……因为……”
　　“嗯，因为什么呢？”
　　“是为了来刺杀你！”她吼了出来，又一下子捂住了嘴。完了，都说出来了……
　　沐白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之后，笑得极为妖媚，“呵……我是不介意别人来刺杀我，但是——”他打量了一眼对方，“你认为你做得到么？”
　　“你……你居然敢小看我！”有人恼羞成怒，手一扬，大片花粉撒了下去，洒了沐白一身，“你等着吧！我一定要让毒蜂好好教训你一顿！”她气呼呼地转身，跃下了揽月楼，不一会儿就是去踪迹。
　　沐白象征性地伸手抚了抚站在衣服的花粉。大多被肌肤所吸收，根本弄不掉，“唉，真是个麻烦的小丫头，这一回我可有得忙了。”他如此说到。脸上的表情却完全看不出什么困扰的样子。妩媚的眼睛里还流转着名为“愉悦”的光芒。

　　第二天早晨，沐白神清气爽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公子早。”众人纷纷行礼。
　　那沙跟着一块儿行礼，却是嘴角微抽，神情有些僵硬。
　　沐白看在眼里，笑得越发艳丽动人起来。
　　“那沙，你怎么了？”瑄儿小声问到，“你的脸色不太好啊。”
　　“只是昨晚没睡好，没事。”她扯出了笑脸，并迅速转移话题，“呐呐，瑄儿有没有什么进展啊？”
　　瑄儿倏地红了脸，一下子变得支吾起来，“有……不、不是，只是一点点……”
　　那沙笑眯眯地为她打气，“别放弃啊，一定会成功的，一定！”她笑得明媚，一如天空之上的朝阳。
　　瑄儿温驯地点头，羞怯地笑着。

　　正午，那沙正在为流芳居的花圃除草，烈阳下，她的脸被晒得红扑扑的，瞧着尤其赏心悦目。她仔细地用剪子除去娇贵的花朵的杂枝，纤白的手指轻轻捏住了下一个目标，剪子正准备剪下——“小——那——沙——”低柔的声音响起，突兀而优美。她的手一抖，硬生生将一朵墨兰的茎给剪了下来。
　　她目瞪口呆，看着那朵娇艳无比且价值不菲的墨兰掉了下去，被一只手轻易地接住。她顺着那只手看去，毫不意外地看见了一张妖媚动人又高贵清华的容颜。
　　“小那沙，你真是不小心。”沐白说着，举起了那朵遭到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刀”的墨兰，细细端详。
　　那兰花的墨色花瓣由银色的边细细地镶嵌着，看上去好不精致，“若没记错，这似乎是长孙总管最喜爱的那株银丝墨兰……”他曼声道，同时看见对方脸色一白。
　　“公子，你——”
　　“我可什么都没做啊，我只是见你在烈日之下如此辛苦，因而过来看看你而已。”沐白一脸无辜。
　　是啊！看掉了一株娇贵的墨兰！那沙翻了一个白眼，口中却道：“是，奴婢多谢公子关心，奴婢实在是承受不起。”他再多来看看她。估计这儿的花花草草都得送了命！她在心中愤愤地想着。
　　沐白拈花轻笑，“做主子的应该多关心下人才是，你说是不是？”
　　“是。”那沙应得咬牙切齿，又不好发作。
　　沐白轻轻嗅了一下手中的兰花花香，露出了一抹笑。墨色的花，如玉的脸，形成了极致的对比，更是衬托出了他那张远比花娇，堪比九天仙女的精致脸蛋有多美丽动人。他轻声道：“可惜了。”
　　“是，奴婢下一次一定会注意的。”她低下头去，掩饰自己露出凶光的眼眸。
　　“嗯，那样便是甚好。”他将兰花放入了她的手中，“喏，送你了。管家问起，便说是我摘的。墨兰虽美，但还是剑兰更加适合你呢。”他轻笑数声，转身离去。
　　那沙失去了反应，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而对方却再度转过头来，似是想起了什么，微微一笑，“对了，昨晚的花粉很香呢。我挺喜欢的。不过下次可要注意些，别失手也在自己身上洒了一片才好呢。”说罢，终于是漫步离开。
　　而那沙，手捧墨兰，毫无形象可言地呆立在那里。风一吹，墨兰的花瓣微晃，摇曳出了一片清艳的阴影，而手捧墨兰的那沙，忽而回神，大喊了一声，“可恶的家伙！”
　　长孙总管在得知自己的爱花惨遭扼杀之后，居然也没有生气，只留了一句：“这个月月俸全免。”
　　那沙哀叫不止，“总管——”
　　长孙总管拂袖而去，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