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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甘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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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姜家一直住过了上元,回去又跑到千欢渡小住了几天,然后顶着料峭春寒,御剑到南方去。
南方的早春是很舒服的,不冷,自然也不热。两人就在漫无目的的游览中,度过了闲闲散散的暖春。
然后他们在一个南方平常的小镇,就遇到了星汐。
那日两人在街市里穿梭,闻见一股很醇厚的酒香。年却升酒量不好,但偏是喜欢喝。他拉姜冬沉去买,姜冬沉却怎么也不肯同意,年却升正求他:“买吧,哥哥,我真的再不拿合欢红骗你了,真的。”
想起当初的合欢红,姜冬沉背后就是一阵恶寒。
姜冬沉拒绝的很坚决:“你喝酒就坏事,不买。”
两个人正一个求一个拒,喋喋不休地争论之时,忽见一黑衣长发男子走到那酒肆之前,敲了敲店口的桌子,丝毫不顾及人多,张口就是:“合欢红。”
两个人正为这事吵着,于是对那三个字分外敏感,回头想看看是哪位仁兄,忽然听见一个顿时炸了的声音:“操!你疯了吗!”
这一嗓子险些把整条街的目光都吸引过来,那黑衣男子却淡定的不行:“没疯,我清醒着呢。”
年却升顾不得和姜冬沉吵吵了,哇哦了一声,心想你也有今天。有些幸灾乐祸地拉着姜冬沉藏在人群里,听见星汐梗着脖子恶狠狠道:“你买,你买了以后你看我是把它摔了还是喝了。”
浔郎道:“人间仙子,你不喝我就不会灌吗。”
星汐恼羞成怒,眼看着拳头就要挥上去了,在打上浔郎之前又好像悬崖勒马地想通了似的。退了两步,掉头就跑。本想躲进人流找个没人的地方使个瞬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跑了两步就忽地停下来了,转头向浔郎怒道:“你没毛病吧?”
浔郎提着酒,十分淡定的一勾手指,星汐就不由自主的向他走过去了,浔郎笑了一声:“我发现你这小孩儿很是目中无人,是不是看我每天跟你拌嘴,就觉得我除了拌嘴什么都不会了?”
星汐这将近二百年的人生头一次有点慌,脸上却一点都不肯丢份儿,扔话道:“我怕你是吗。”
浔郎笑着,很是无奈:“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坦诚一点啊。”
说着,浔郎就不顾星汐如何拳打脚踢,如何叫嚣怒骂,直接把人扛在肩上,朝着人群道了句见笑,转身向着一条没有阳光照过的小巷走去,再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留下目瞪口呆的年却升:“……我们也就小半年没见过他吧……”
这半年确实发生了不少事,对于星汐来说,也当真是个多事之秋。
白月光的事一结,浔郎就开始以各种方式哄骗星汐和他一起到他出世的那座山上去住,星汐想着那座山好看,赏了个脸也就随他去了。其实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只是有一晚夜里星汐听见一阵蚊子嗡嗡,烦的不行,结果一睁眼,发现自己正抱着浔郎。
是他自己主动抱的,双手都好好地在浔郎腰上环着呢。他一睁眼,浔郎这边也跟着醒了,星汐见他对于这种场景一脸司空见惯的波澜不惊,瞬间升起了一阵被欺骗的恼羞成怒,念了个决就气哼哼地回天上去了。
浔郎十分无奈,因为星汐干脆连觉也不睡了。
星汐在天上躲了几天,别人倒没说什么,阮阮却死缠烂打地求星汐带它回人间找年却升和姜冬沉。不会说话的东西最不好对付,星汐连跟他吵都不能,被烦的没办法了,跟璇月说了一声就带它下凡来,想着顺便回去听浔郎给自己道个歉,大家都下个台阶。谁都不计较得了。星汐在天上无聊了几天,这会儿正想找个人互不相让地大吵一架,便作消遣。
谁知从那小树林里瞬移出来,边迈了步子便回头看了那小树林一眼,不留神装在一个人身上。
星汐转过头刚想问是谁不长眼,看见那人顿时惊了:“操,我才下来一柱香有没有,你怎么找到我的。”
浔郎手里拿着一个亮晶晶的法令,一边把玩一边道:“你上仙令没拿。”
星汐没话说了。
但星汐心想不应该这样啊,该服软的不应该是他?
于是星汐抬起头来:“关你屁事。”
谁知那浔郎没像以往那样纵容他,连回骂都省了,只看似落寞地回了一句:“你就不怕我伤心吗。”
星汐一怔,又没话说了。
然后浔郎把上仙令扔给他,转过身道:“走吧。”
星汐没听懂这个走吧是什么意思,是让自己回天上还是跟他走,但见他脚步不像是要等自己,下意识地一慌,叫了一声:“浔郎。”
浔郎听见这一声偷摸着笑都要笑死了,低下头无声地笑了许久,然后一脸冷漠地回过头:“什么。”
星汐心想这他妈的让我怎么回——你带不带我走?可这问题也太恶心了吧。然后就只好一脸纠结地傻站在那,没讲出话。
星汐心中暗骂一句,我人间仙子今天算是颜面扫地了。
然后星汐咬牙切齿道:“你觉得大晚上让人间仙子一个人在街上晃悠是人干的事吗?”
浔郎憋笑憋的辛苦,愣是一脸平淡语气变也不变地淡然道:“不是。”
星汐道:“那你还……操!”
我他妈的,他本来就不是人啊。
星汐心想,我还和他废话什么。
于是星汐当即走上前去,强买强卖地拉着浔郎瞬移回了那座山。
再转眼已经到了他们住的地方,浔郎啧了一声:“人间仙子,你长进了。”
星汐不打算再进行这个他争不过的理亏话题,床上一坐随口扯道:“你这山有名字吗。”
浔郎道:“没有,但我今天打算给它取一个。”
星汐道:“你能想出什么狗屁名字?”
浔郎啊了一声:“刚打算给它取名叫星汐。”
星汐想踹他一脚,又生生忍回去了,一句话到嘴边没骂出来,到最后变成一声闷闷不乐的:“去死吧你。”
浔郎笑道:“我死了,然后让上仙大人大晚上一个人在街上孤单单地晃悠吗。”
星汐忍无可忍:“你是不是想打架?”问完又道,“你觉得你打的过我吗?”
浔郎上前去星汐腰间理所当然地摸走他的上仙令:“我不想打架,但你既然来了就没有走的道理,所以我觉得这上仙令还是交由我来保管,免得你哪天又离家出走,我找不到人。”
星汐道:“我去你妈的离家出走。”
浔郎叹了口气,伸手拍拍炸毛小朋友的头,无奈道:“可以去睡觉了吗,这些天你可是一刻都没有合过眼的。”
浔郎这个拍拍是带了法力的,星汐没感觉有什么异常,只觉得困。
待他睡着,浔郎才拿着他的上仙令出了屋门,把这上仙令的令主,联立到自己心魄上。
算是一个同生共死的强买强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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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汐在山上住的那几天没有一天不想走,但不知为何——可能是因为真的对那晚浔郎的一句“伤心”而内疚了?总之在他每次想要离开的时候,都生生把那冲动按回去了。
他想走并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单纯地因为在家窝着很无聊和吵架超不过浔郎很郁闷。
所以他就坐不住了,向浔郎抗议道:“年却升和姜冬沉都出去跑着玩了,你整天在这儿坐着不怕生蘑菇吗?”
浔郎像在问家里的小朋友,手里的书一扔:“你也想出去玩吗。”
星汐对这个语气很是不满,但他又怕再跟他吵架就出不去了,只好咬着牙道:“想……吧……”
浔郎笑了:“那走吧。”
星汐心想他这么爽快,还以为有诈,倒迟疑了。可浔郎真的是有心和他出去玩,拢了拢头发就陪他下山了。行至山脚,星汐在不经意中余光一瞥,望见了一块巨石。
巨石上面有稀疏的枝叶掩映,石上刻有三字,辨得分明,应是才刻上去不久,工工整整的。
那刻旳字是:“浔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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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汐并不是好脾气的人,和他出去游山玩水绝对没有年却升和姜冬沉那般舒服,浔郎和星汐闲着没事了也会跟年却升和姜冬沉几天。然后浔郎发现姜冬沉是真的乖,对年却升是温柔体贴的有求必应。不像某仙子,让往东就往西,让往北偏往南。
其实浔郎是愿意包容他的,可有时候又想这样下去不行,早晚要把星汐惯坏,所以浔郎想着,要找个理由好好惩戒一下他才是。
于是就走了今天年却升看到的那一幕,——其实在这之前浔郎还说了一句厉害的:“我今天晚上非得让你见识见识,我这二百多年的梦灵王还上不了你这小小仙子?”
那么他再去买合欢红用意就很明确了,我非但要上你,还要先拿酒给你催催情,让你心甘情愿地被我上。
但其实,浔郎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大概也就是和星汐较劲,想把这令他心悸的下场摆在这儿,让星汐知道,他们两个人总不能一直是浔郎单方面付出。若星汐还不满足,仍在挑三拣四,那后果就是他方才买的合欢红。
浔郎可以理解星汐的本性就是很直接很没心眼,许多话和许多事并不是有意为之,但若真是说了做了,也还是会伤人。
浔郎不怕被他伤,倒是有点怕被伤了很多次以后,他还是不把自己放在心上。浔郎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虑了。
就像年却升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一般。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若真是到了感情里。每个人都免不了成为傻子。
星汐被浔郎扛走以后,年却升感叹了一句:“他也有今天,天道好轮回啊。”
姜冬沉没接这一句,楞楞地望着浔郎离去的方向,轻喃了一句:“怪不得。”
年却升一头雾水:“什么怪不得?”
姜冬沉道:“当年我弱冠调养一年后再一次出来寻你,应原蝶之言,去原城看望。在枕梦山我碰见那个人——那个穿黑风衣的人。”
年却升大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转头问道:“他指点过哥哥什么吗?”
姜冬沉道:“他说我的灵力既可传入,不可传出,因而你一定是在哪处天然结界,可他十分肯定你没有死,或许是因为他足够相信星汐。——你说,在我四处寻你的时候,他会不会也在四处打听星汐的下落?”
年却升沉吟片刻,道:“未必。”
姜冬沉不解:“为何?”
年却升道:“星汐离开去找我,一定也是先和那人打过招呼的。而且我在寒水那几年,每每见星汐睡过梦醒,脸上都会有和睡前不一样的神情,许是在梦里见了那位。但是偶尔梦一次也算正常,若一入睡就能梦见,那会是多巧合的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说不通的。我也是日日夜夜思念着哥哥,但在那几年里,我只梦见过哥哥三次。”
姜冬沉有些心酸,却没宣之于口,只道:“所以呢?”
年却升道:“所以那人是梦灵,梦中能见他,能对他讲话,却是灵力可传入不可传出,所以知道星汐在天然结界。哥哥可知梦灵?梦灵者,生性沉稳,自得冷静,控局有度,待人赤诚。梦灵是很执着的妖类,他们若是认定了什么人什么事,就会显露出他的信任和宽松,与此同时,占有欲也极强。”
那时候继而展颜一笑,看向姜冬沉的眼睛:“哥哥应该也明白了,方才你也说过,他足够信任星汐啊。”
姜冬沉眨了眨眼,微一点头。
大概也就像当年的姜冬沉始终相信年却升没有死,浔郎也是一样,始终相信星汐那一句:“等我回来去哪找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