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洛兰异乡人》蛋黄酱星人

13、偏执

　　「1」

　　万里缩在座椅的一角，嘴唇青紫，未干的血迹还挂在外面，显然是被牙齿咬破了。

　　“果然是他…果然是他…凶手……”她喃喃自语，受到惊吓似的不停重复这句话。

　　她像是想起来什么，抬起头坚定的看向德莱厄斯，问道：“这件事没有完，对不对？”

　　“……………”

　　“你知道凶手另有其人，对吗？”

　　“案子已结。”过了好一会，德莱厄斯才懒懒的回答说。

　　“没有完呢…”万里激动的道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凶手是欧文，考斯曼的儿子！”

　　“你应该知道诬陷将军的儿子是死罪。”德莱厄斯冷冷的说。

　　“我没有诬陷！！”万里说。

　　“证据。”

　　她咽下口水，缓缓说道：“刚才你们握手时，我发现他的袖口沾上了煤灰，这就意味着……他从壁炉里爬出来。为了掩盖，他故意穿了件黑色的西装。”她勾了勾指头，“而且他的指甲缝里的煤灰出卖了他。”

　　“你觉得会有人相信？”

　　德莱厄斯的确有理，凭借一张嘴，空口白牙这么一说，肯定没有人会相信。

　　“那…那怎么办？”

　　“你觉得凶手的目标是谁？”他话锋一转，问道。

　　“你…你问我？”万里有点惊讶。

　　德莱厄斯眼珠不动的点点头。

　　“额……我觉得……我觉得不是你。”

　　“理由。”

　　“因为杀你太容易。”

　　德莱厄斯不屑的挑眉，“容易？”

　　万里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他们完全可以来返的路上动手。”

　　她掀开马车的布帘，手指指向窗外：“你看，一路都是隐秘的山涧，如果动手的话，没有人能察觉。”

　　“幼稚。”德莱厄斯淡淡吐出两字，全盘否定了她的推理。

　　这话就像一把匕首插在万里的心上，她忍痛反驳：“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凶手也大可不必在考斯曼家刺杀你！第一，如果是考斯曼的儿子，他为什么要刺杀你？第二，考斯曼将军先前并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来访，这证明凶手也不知道。在没有确定访客人数之前，想必他不会精心准备谋杀！第三……”

　　她顿住，挖空脑袋也说不出这第三条了。

　　“凶手还活着。”德莱厄斯说了一句完全不贴合话题的话。

　　万里被噎住，想了好一会儿才激动地嚷嚷：“那我们为什么还说这么多？我就是想让你明白这个啊！”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承认凶手就是死者。”德莱厄斯闭起眼睛，漫不经心的说。

　　“那…凶手的目标是谁啊？”看到德莱厄斯如此自信，万里忍不住问道。

　　“不是我。”

　　“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能杀得了我。”他无比自信的断定道。

　　「2」

　　万里再次被呛住，深感到他们之间已经无法正常交谈了。她深吸口气，弱弱的问道：“那……这件事你要管吗？”

　　“考斯曼那边已经下结论，我们就不用插手了。”

　　“什么意思？”万里的眼睛忽地瞪圆，血液冲向头顶，“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真相被埋没？”

　　“真相不过是一面之词罢了。”

　　“你怎么能这样？！”万里激动的说，“明明有能力，为什么不去抓凶手？”

　　“不想去。”

　　请求被无情驳回，他半斤八两的话令万里十分不满，她义愤填膺地说：“你在撒谎，如果你铁了心的不帮忙，你是不会阁楼调查、检查尸体的。”

　　“你知道的比别人多，为什么不说？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用尽心思知道了真相，却不想公布……”

　　“够了！”他低吼，一把扯住万里的衣领，“我警告你，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所以你现在最好闭嘴，别逼我发火。”

　　“你不去救……我去……………”

　　德莱厄斯的手指加重力气，万里的呼吸逐渐变的艰难。

　　“我说过我会杀了你。”

　　“好……你杀了我…然后去找凶手………”万里也不甘示弱的盯着他，憋出最后一口气嘶哑着吼道。
　　收紧的领口突然放松，她直挺挺的摔倒在座位上。

　　“真是偏执。”耳边响起他的声音。

　　“所以…你…答应了？”万里捂着肿痛的脖子问。

　　“停车。”德莱厄斯冷着一张脸命令道，手指指向万里：
　　“你，滚下去。”

　　车子拐了一个圆圆的弯道，消失在山壁的尽头，留下的飞尘便是万里回家的指南针了。

　　德莱厄斯，你说得对。她想。我就是偏执、固执，认为对的事，一定会坚持到底，哪怕赔进去的比得到的还多。

　　不过，不偏执的万里，那就不是万里了。

　　「3」

　　她花了整整一个半小时才走到家。

　　考斯曼家到德莱厄斯府的路程全是野路，途径没有一个村庄或住宅区。没有了马车，万里只好徒步行走。她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双脚机械的迈步、手臂机械的摆动，双眼只是专注于马车的去向。

　　她穿着一双不合脚的鞋子，穿行山路要靠双脚，双脚已经磨出水泡，走起路来钻心地疼。

　　是什么意志驱使她的？她也不知道。也许是不甘心，也许是愤怒。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倒在了德莱厄斯府的铁门下。

　　珍发现万里的时候，她背靠大门，身体像软泥一样瘫在地上，样子狼狈无比。

　　“水………”她说。

　　珍急忙小跑着倒了杯水，又往水里掺进一点白兰地。她一口气喝了个精光，脸色这才微微红润起来。

　　“刚才将军独自一人回来，我便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珍搀扶起万里，有些担心的说，“万里，将军性格刚烈严谨，是容不下我们犯一点错误的，所以……”

　　“你是说姓德莱的老混蛋吗？”一提到德莱厄斯，万里气不打一处来。低血糖症状还没有完全恢复，一生气喉咙又开始阵阵发苦。

　　“虚！”珍一把捂住万里的嘴，有些紧张，“不要乱说话！”

　　“呼掸，塌唔瑟嚒布去屎？”（混蛋，他为什么不去死？）

　　“万里！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珍急了。

　　“我………”她是第一次看见珍生气的模样，乖乖闭上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珍顿住了，“我只是…想帮助你。”

　　“谢谢你，珍。”万里苦笑说，“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只是一个异乡人，背井离乡，无依无靠…我想，就算我死了，也没有人在意吧……”

　　“不会的。”珍肯定般的摇摇头，一字一句的说，“如果你真的死了，总会有人为你难过。”

　　“有你这个朋友，我真开心。”万里舒心的说。

　　珍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这个为你难过的人不是我，万里。”

　　“什么？”

　　“万里，我很高兴你把我当成朋友，可是我…不能。”珍垂下眼帘，眼里的感情令万里捉摸不透。

　　“没关系的，谁都有苦衷。”万里干笑两声逃离尴尬的局面，“我还是要谢谢你照顾我。”

　　她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不能交朋友？

　　万里感觉心很累很累，自从来到这里，有很多谜题困惑着她，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琢磨这件事了。

　　背后的隐情是什么，这个问题还是留给时间解答吧。

　　「4」

　　她足足睡了一整天。

　　昨天的惩罚过后，她的脚肿胀不堪，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鞋子脱下。珍送来了药膏和绷带，万里抹了药膏，又缠上了厚厚的一卷绷带，这才勉强下地走路。

　　万里以腿脚不便的原因多请了几天假，阿姐百般刁难，私自扣除了万里的晚饭。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她，万里愉快的度过了两天假期。平时就呆在木屋里休息，偶尔跑到院子的草丛里偷偷喂小松鼠。

　　当然，她没有忘记魔法的事情，她按照印象比划施法动作，希望有一天能掌握那种力量。

　　两天的时间飞快的过去。

　　第三天的清晨，考斯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