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往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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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华昨夜遭受火灾，险些葬身火海。哪怕休息了一会，身上还是疲惫不堪。
听到来人禀告，她强打起精神。让太子先出去，自己整理一下仪容，去见霍尧。
霍尧是今日凌晨，天蒙蒙亮，城中宵禁快要解除的时候，手下的骑兵发现皇帝的。
皇帝昨夜里被人趁乱带出，慌慌张张的只穿了鞋子，外面套了一件御寒的皮裘。趁乱逃了出去，到了外面，夜黑风高，寒风刺骨。哪怕穿的严严实实，都要被冻的手脚展不开，更何况他还只是套了一件御寒的衣服。
翻入一户老百姓家里的院子，被迫在鸡窝里蹲了一夜，第二日天还没亮，这家妇人出来喂鸡的时候，借着朦胧的天色，看到鸡棚里有两个模糊的影子，吓得嚎啕大叫，赶紧到外面叫人进来。
皇帝被人拉着跑，因为蜷缩了一夜，浑身上下早就冻僵了，还没跑上两步就一头摔倒，被后面的追兵追上。
“陛下！”浓华带着太子赶过去，见到皇帝坐在火炉边，脸色发紫，冻的瑟瑟发抖。
浓华奔到皇帝面前，见到皇帝嘴唇乌紫，伸手探了下皇帝的掌心。冰冷刺骨。
“霍将军，为何没有炭火？”太子脸色难看质问霍尧。
霍尧抬眼看了一眼太子，眼眸里略带一点新奇。
“这个不急。”
“父皇已经冻成这样，如何不急！”太子急躁之下，说话都有几分不客气，“若是父皇有个好歹，将军担当的起吗？”
皇帝性情懦弱，生下来的儿子倒是不软弱，竟然还敢如此语气强硬。
“如果太子想要陛下手脚都保不住的话，尽管让人把炭火抬上来。”霍尧微微一笑。根本不将这个半大孩子的威胁放在眼里。
“太子，稍安勿躁。冻僵之人的确是不能直接用炭火取暖。”浓华拍拍太子的背。这时候激怒霍尧，对他们没有半点好处。
霍尧听她的话有些意外，“娘娘懂得不少。”
“娘娘和太子放心，等臣问完话，会让人送陛下回去，陛下一定会好好地。”他特意将‘问完话’这三字咬得格外重。一派完全不客气的样子。
太子到底年纪还小，道行还不够，被霍尧激得满脸通红。
“霍将军要问甚么？”浓华伸手把太子轻轻拉到身后。
霍尧定定的看了浓华好会，他眼神似是在仔细打量，眸光流转，落在她身上，竟然有了几分脉脉含情之感。
霍尧抬眼看了一眼身后，身后的人会意，不一会儿就推来一个五花大绑的人。
押送的人，伸手把堵在那人嘴里的破布给拿开。
“将军，人带来了。”
“陈逸，我自问平日待你不薄，你为甚么要干这种欺君罔上之事？”
陈逸身上的衣服被扒得只剩下内里遮羞的，在外面跪了好会，此刻浑身上下早已经冻僵，不比皇帝好到哪里去。
他嘴唇哆嗦，说不出一句话来。
霍尧靠近，伸手托起他的下巴，“罢了，就算问你，恐怕你张狗嘴也吐不出甚么。”
他松开手，陈逸的脑袋立刻和被人掐断了似得，重重垂下去。
他指着跪着的陈逸，“是他挟持陛下的么？”
皇帝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
霍尧点头，“臣知道了。”
说完他令人把皇帝给送回去，浓华跟着一块过去。
霍尧站在那里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回头过来吩咐，“给我好好审问，看看他到底还有没有同党。”
皇帝回到屋内，浓华让人把和康叫来，三个人一道，给皇帝揉搓手脚，好把冻僵的肢体搓热。
和康公主长到这么大，哪怕是自己的父皇，也没有像这次实实在在的伺候过。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第一次做伺候人的活计，很快就手臂酸痛。
“为何不直接把炭火拿过来？”和康公主忍不住问。
“陛下已经冻僵了，如果拿炭火过来，肌肤上是暖了，但是肌理之下血流不畅，到时候肌血坏死，手脚也用不得了。”浓华一边说，一边更加用力的揉搓皇帝的手脚。
和康公主听后，正要反驳，就被太子叫住，“现在父皇不好，我们自然都是听阿母的，不要再让父皇和阿母操心了。”
和康公主头一次被这个弟弟训斥，柳眉倒竖就要争吵。却听到皇帝咳嗽，又是一阵忙乱。
手脚搓暖之后，严严实实盖好。
终于有人送来羊汤，羊肉汤喝下去，皇帝的命才算是真正捡了回来。
皇帝自从被挟持出洛阳，精神一直不振，在赵王和燕王那里，好歹还有一些跟着出来的王公大臣们陪着，现在身边就只剩下了浓华几人，越发的少言寡语。
“陛下可还好？”浓华俯身问道。
皇帝流落在外一夜，还被迫躲在鸡棚里。体力耗尽，终于恢复一些回来，就想要睡觉。
“陛下别睡。”浓华轻声劝说。
皇帝睁开眼，“朕已经一宿都没有睡了。”
话语有几分不太客气，浓华却没有因为皇帝这话生气，“但是陛下这睡着了，我也不知道会发生甚么，陛下和太子公主说几句话吧。”
太子听话的弯腰下来，只剩下和康不情不愿的坐在那里。
浓华原先对太子只是尽到该有的责任，但看他现在如此乖巧，不禁有些感动。
想起之前那个睡梦里他最后禅让，把皇位让与他人。
“阿母辛苦了，先去休息吧。这里还有儿臣。”太子贴心道。
浓华望着太子，太子仰头望着她。
这么好的孩子，最后却是那样的结局，若是可以的话，她真不忍心。
浓华点头，“你们若是累了，记得也要小憩一会，不要让自己太过劳累了。”
太子应下。
浓华出来的时候，只觉得掌心生疼，低头一看，发现手心里水泡已经破了。
刚刚给皇帝搓热手脚，要费很大的力气，根本顾不上，低头看的时候，就把水泡给弄破了。
她低头朝破了的水泡上吹气。
手上在火海里，被掉下来的火星燎了几个泡，之前拿水泡过，现在疼的钻心。
那疼是钻心的疼，她忍不住嘟起嘴在手掌上吹气。现在周围也没人，不怕被人看到。
低头吹伤口的当口，远远的听到了霍尧的声音，“娘娘怎么了？”
浓华一惊，她立刻就把手背到背后。
霍尧已经大步走门口走进来，他站定了，看了一眼浓华已经藏在背后的手。
“娘娘手疼？”
“不是。”浓华严肃面孔。
方才霍尧走到门口，看到她站在那儿，吹手上的烫伤，一边吹一边抽气，一张小脸蛋几乎皱成了一块，眼里有细碎晶亮的光芒。
比平常看到的皇后仪态鲜活许多。
“不是？”霍尧拉长了调子，他的眼睛往她背在背后的手臂看了一眼。
他久在沙场，刀口舔血。浑身上下都是煞气，哪怕他只是投来淡淡的一眼，那一眼落在身上，心底就冒出一股寒意。
霍尧不和她废话，直接伸手扣住她的胳膊，不费力气，就轻轻松松的把她藏起来的手腕给扭了出来。
果然，手上的几个水泡都已经破了，水泡里的水已经出来，只有薄薄的一层皮盖在上面。
“你要作甚么！”浓华终于怒了。
他对她的愤怒完全不在意，两眼只是盯着她的伤势，“如果皇后想要引出屋子里的太子和公主的话，尽管大声嚷嚷。臣本来就名声狼藉，再坏掉也没关系。”
浓华被他的无耻给气到了。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要是把人叫来，吃亏的是她。
她咬住嘴唇，狠狠的呼气。
霍尧耳聪目明，周围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更何况还是女子的呼气？
“娘娘生气了。难道让我这种身份卑贱的武夫触碰玉体，而心生不悦？”
他话语暗藏讥讽，浓华转动了下手臂，想要从他手下把自己的手腕给挣出来。他看着她用力，手指握紧。
“娘娘小心，再用大点的力，小心上头一层皮都脱了，到时候伤口暴露在外，娘娘要受更大的苦楚。”
他手里握住她的手腕，嘴里这么说话，让浓华更加火大，她越是用力，他就越不让她挣脱开。
“将军来这里是为了见陛下的吧。将军不进去，反而和我纠缠又有甚么意思？”
她说话的时候眉尖微蹙，眼眸有怒意。显然是动了真怒。
杏眼瞪得大大的，眸光似刀，恨不得落到他身上扎出几个窟窿来。这么个样子和平日里皇后的端庄完全不同。
他就是想要看她的不同，想要把她身上属于世家女的骄傲全都一丝不剩的剥开，好好的，仔细的，慢慢欣赏。
“当然有意思了。”他见她惊慌起来，笑的越发恶劣，“陛下性情羸弱，现在主事的难道不是皇后么？就连玉印都是在娘娘身上，所以臣有事，自然是来找娘娘。”
他说着扣住她的手就往外走。
霍尧看似没有用什么力气，但手腕上的力道完全不容忽视，她被手腕上的那股力道带着往前走。
她慌到了极点，“你要干甚么！”
霍尧头也不回，“给娘娘处理伤口。”
到了一处屋舍外，霍尧叫出一个兵士，吩咐了两句，兵士立刻就去准备，将几味草药捣烂，送了过来。
霍尧叫人打来热水，水是干净的，拿在灶台上烧滚又放凉送过来。
面前这小女子养的精致，他哪怕心中有怨，待她也仔细。
霍尧取了布巾给她伤口清理干净。
“烫伤可小可大，娘娘出身富贵，没见过因为一个烫伤，一只手掌都没了。”霍尧听到她吸了口气，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力道。
他看着是个莽夫，但是手脚麻利，很快就把她伤口给清理干净。
浓华知道他之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也不敢再胡乱挣扎。
他将捣烂的药草覆在她的伤口上，取来干净的布条包扎好。
处理好之后，他坐在一旁自顾自的收拾自己面前的东西。
“将军懂医理？”浓华问。
“家中祖父教过一些，说是不为良相就为良医。”说着，他讽刺十足的笑了下。没有一个世家的姓氏，就算是学识再好，再有才能，也半点用都没有。
浓华迟疑了下，把之前问过的话，再问一次，“将军曾经到在洛阳见过我？”
“娘娘出身高门大户，哪里是我这等浊流武夫能见的。不过我的确是曾经去过洛阳，想要拜访崔贺。”
崔贺是她的族叔，崔贺是十足的世家子弟，厌恶实务，以在朝中为官为耻。性格放荡不羁，喜欢游山玩水，在洛阳是个有名的名士。
她刚要说话，又被霍尧打断，“我诚心去拜访，结果崔贺老儿令下头的奴仆拿木棍把我打了出来，险些打断我的腿。”
说着，他再看向浓华的目光，已经有些似笑非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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