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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清风醉梦谁与共 ...

  •   和小蓂分道扬镳之后,呃,准确地说应该是把小蓂甩在茗庄之后,就继续扮作路人甲乙丙丁一路向南,或者说,是一路奔榕城而去。

      榕城是百瑟重镇,虽地处边陲,却是众多线路的一个结点。东至海上,西至百瑟内陆,北上莎塔、依云,南下苗岭。

      进了城门放眼望去,皆是服饰各异之人。多是各地商使,其中不乏一些假扮的江湖客,兼有公开身份几乎是大咧咧写着“我乃江湖中人”的初出茅庐的少年少女,亦有在此玩乐的达官贵人往来其中。总之,一个个皆是肥羊,却都是不易得手的主。

      往日行过的城镇,随便找几个恶霸无赖就足够我挥霍一阵,但榕城不同。那类恶霸在这儿无人可欺凌,即使冒点邪念,也会被初出江湖有点功夫还充满正义感的毛头小子给收拾了。他们在榕城没有生存空间,然后我不得不悲哀地得出结论:恶霸没有生存空间=我没有生存空间。

      这样可如何甘心呢?榕城这繁华之地的小吃是一绝啊…当年卓倾痕曾托人帮我带过几次榕城小吃,荷叶糍粑、果蒸棕、海棠糕,那滋味至今忆起,犹能勾得食指大动啊…吃过的都是些相较其它便于携带的小吃,他知道我对食物有着燃烧不完的热情,常常拿我在北方吃不到的艇仔粥、竹筒鸡逗我,最后总是被我以不帮他沏茶为威胁,不再引诱我垂涎三尺。曾经是那么单纯的快乐啊,为何一梦醒来皆成空…

      我愣愣在巷尾站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开始不合时宜地发呆了。正好看见一个脑满肠肥的商人走过,貌似刚刚安顿好货物,准备去烟花之地风流一夜的样子,身侧连个像点保镖的人都没有。

      我激动得小心肝那个颤啊,赶忙手摇折扇缓步而去,待两人错身而过时,故技重演,未料却被他指甲轻轻滑过,有细小粉末随划痕入了手心。我心里震动,与他匆匆对视一眼,仍是强取了他的钱袋,却再顾不得避嫌,飞身亟亟跃开,确认身后无人跟踪,闪身入了借宿的客栈,方摊开手心,中间已是一道殷红印记,虹玉吗…

      取了解药服下,心中愤愤,不就借几个钱花花吗?至于动不动就给人下毒吗?还是这么损的毒。虹玉用药多且杂,炼制时间也长,属于档次比较高的药了。怎么随随便便一个肥商人不仅会精巧功夫,还出手如此阔气?就一陌生人还用这么贵的毒。

      换了副装束,把今日的行头拿药水化了。很不爽地拿过钱袋,也没多重嘛…打开才知那商人为何下手歹毒。一整袋虹玉的解药,少说也有百十号人的量。若说一人量的虹玉解药至少得四两银子,那自己手中便是上百两黄金。万一人家是拿来救命的,便是上百条人命啊…倒真是自己的不是了。取了一粒收起,剩下的还得还给人家不是。

      拉开房门,便华丽丽地呆住了。门外被围得跟铁桶似的,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不用说方才还自诩无人跟踪的某人了…

      我额头冷汗一滴滴冒,这辈子还真没遇过这种状况。硬生生挤了个皮笑肉不笑的所谓笑容,道:“这位老爷,在下刚才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就是手头缺钱花了,哪想到惹上您这个大官司。这袋子还给您,我就食了一粒,不信您数数。”

      旁边一个伙计接过袋子,瞥都没瞥一眼,就毕恭毕敬地对那商人说:“确只少了一粒。”这等掂量一下即可报出准确数目的人,在对面壮大的队伍中还只是个小角色啊…

      那商人只管兀自打量我,也不说话,似是在考虑该不该杀了我灭口。身处劣势,只能任那小鼠眼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却仍旧道了一句让我想立刻撞墙的话:“把他带走。”

      啧啧,什么世道啊…这不大白天抢人吗!

      很无奈地苦笑道:“在被你们弄走之前,可否请这位老爷鉴定一样东西?”

      那肥商人此刻倒大方了,道一声“诺”,毫不在意地走近几步,完全没有把我当一回事。切,知道我就一无名小卒,干吗还非得把我给抓走?真是浪费人力物力的无聊举动。

      我束发的簪子外观看着是普通骨簪,实则是只骨套,取下来使巧劲打开,露出内里卿风扬送的木簪,确定对面的人看清楚了,便合上,复插至发间。眨眨眼无辜道:“苍角殿,这样的话,能否放在下一马?”

      说实话,先前猜得卿风扬在江湖上定是个人物,只是未曾想见此人声望之盛,江湖人称“公子”的便是那厮。也不是有多才貌双全,文武卓绝,但其为人处世的一派恣意潇洒,却是再多人也学不来的。

      想那商人也不会不给面子。他诧异了一瞬,方缓缓道:“没想到姑娘与公子的关系非同寻常啊…是老夫逾矩了。”语毕,带领大队人马撤离,独把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我晾在门口。

      狠狠甩上门,死老头子,知道我和卿风扬有点关系就行了,至于说那么大声吗;还故意把第一句说那么响,最后还无限暧昧地加一个叹词。

      是夜,和衣而眠,听得几声怪模怪样的鹿鸣,哑然失笑。小皮若听了,定会乐得在地上打好几个滚吧。

      “醒着呢,进来吧!”刚坐起身,就见一个黑影从窗外翻进来。我试探着轻声问:“卿风扬?”

      一阵爽利的笑:“好久不见啊,鲛人妹妹…你很习惯半夜三更黑漆漆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果然是那张欠扁的嘴。

      没好气地说:“若是你愿意点蜡烛,尽管去点。”

      “呵呵!开个小玩笑嘛!什么时候到的榕城?”彼此之间隔了差不多一年,却熟稔得仿佛只是久未见的老友。

      “今儿中午到的。正好银钱用完了,很不幸地找错了下手对象。”仍是义愤难平。

      “你在榕城偷银子?”声音冷冰冰的,冷得就连我这个偷了半年早习以为常的人都无法心安理得、理直气壮,只诺诺应了一声。那语气更寒:“就是说在苍角殿之前,你在榕城还没有下过手?”惟有蚊蝇般地又应了一声。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居然敢在榕城偷东西?还妄想偷银子?你出谷多久了?”我听他意思怎么不太像责备我偷东西,反倒是有些担心我这个偷儿的意思。

      “半年多了。”声音顿时多了点底气。

      “半年多了?一次都没被逮着?没看出来啊,你运气这么好?”他讽刺道。

      我不服气:“那是我手艺好,人也都挑得是那类没脑子的。再说我不会打架的功夫,逃跑的功夫还是不赖的。”

      “那你这次怎么失手了?还被人给追上了?”

      “东西不照样到手了吗?只不过不是银子而已。那死老头子能追上,还不是因为虹玉的解药都有异香,人闻不出,追虹鸟可是没的含糊。”我愤愤道。谷里医书中虹玉解药的制法和外世略有不同,把有异香的成分拿其他药材替换了。

      “哼,那是你傻,没有哪个有脑子的、只偷银子、打架功夫还上不了台面的小偷会偷到榕城来。这里任何一个达官显贵,或者看似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都极有可能是各种门派、皇室的耳目。况且他们身上从不需要带多少银子,每股势力在这里总有几家酒店、客栈、商铺、青楼什么的,他们自有落脚的地方。当然其中不乏许多真正的商贾显要,那也都是带足了银票的,身上放不了几两银子。不过连我都无法完全分辨,又何况你一与世隔绝多年的小丫头呢…”声音平和许多,显是气消了不少。

      “原是这样啊…在这里我的运气倒是一落千丈,居然一挑就挑中了个正主。”我从出谷到今儿中午看人就未走过眼。哎,早知道就多观察一会儿了,苍角殿扮个商人虽惟妙惟肖,但衣襟上的花纹却与卿风扬给我的木簪上刻着的纹路一模一样,且是白色。不说他那张脸有多少人认识,就算是没见过的明眼人,也是瞥一眼便知的事,我还愣是反应了有一段时间才大略搞清楚对方来头,江湖果然不是那么好混的啊…

      “哎,进了城还没好好吃一顿吧?” 卿风扬非常合事宜地诱惑道。

      “嗯,这么晚了你能找着地儿请我吃一顿?”某人乖乖上钩,美食的力量总是无穷的。

      “晚了?晚上的榕城别是一番热闹气象呢!走走走,带你见识见识这里丰富多彩的夜生活。”见我正在套靴子,他又开始嘟嘟囔囔的,“唉,这就出门了?和我出去,你好歹打扮得应景点
      吧!”

      想想也是,有他在身旁,再如何想不引人注意都是徒劳,干脆就大大方方臭美一回,扮个翩翩佳公子把他给比下去。一边喃喃着“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边借着月光对镜修容改貌。

      “我是说你可以扮个绝世佳人哪…两个美貌公子走在街上,人家以为断袖呢…” 卿风扬不满地看着镜中人,建议道。

      “要不,我帮你换一副妆容?保证你一笑倾人城,二笑倾人国。我们一对璧人,定是羡煞旁人呢…”我笑得风流倜傥。

      “呃,还是算了。断袖就断袖吧…” 卿风扬无奈地妥协。他扮女装的事要是传出去,在榕城也不用混了。

      一刻工夫,街上就多了两个俊俏公子。一个一身黑衣,衬得眉目煞是英挺,绾一支雕琢华丽的木簪,手摇纸扇,更显神明爽俊。另一个则白衣翩翩,面若冠玉,目若朗星,绾两支骨簪,虽没有身侧男子高挑,却也是长身玉立。

      我是第一次见到夜里仍这么热闹的城市。幼年时在祁云国都,过了戌时便宵禁;在莎塔的边塞就更不用说了。夜里从来都是冷清肃静的,何曾见过榕城这等热闹场景?

      千万盏烛台、油灯把这本该寂寂的黑夜映照得比白昼里还要多了几分旖旎风姿。而因为蚊蚋恶油,在这炎炎夏日里的榕城竟也绝了迹。

      坊街院落,纵横万数;商铺货行,鳞次栉比。大小商家,几乎无所不包,若铁器铺、针线珠子铺、古籍铺、金银丝帛交易铺、香料铺…当然我最在意的还是酒楼,看楼内灯火辉煌,觥筹交错,把盏言欢,那阵阵饭菜香气几乎勾得我垂涎三尺。也有许多小吃摊铺,什么糕点季家,乳酪王家,蒸饼蒋家…

      我苦着脸叹:“难得我在谷里修身养性了许多年头,除了你来那几日,从来都是日出而起,日落而息,也方为养生之道。这里夜晚居然这么热闹,我想昼伏夜出却是难以调息啊!亏大发了…”

      这条街巷好生独特哇!两旁皆是医药铺子,商标招幌组成一条锦绣长廊。像是杨家功夫针铺,杜金钩家,郭家产科之类。刚想驻足细看,却被拽的趔趄了几步。

      “以后有的是时间看呢!先去吃饭。白日里那些都是不谙榕城作息的过客,要不就是有事务在身。榕城久居之人大都是申时起辰时息。”顺手抽下我一支骨簪,“你就把我给你的木麒麟放这里面?”

      我劈手夺回,重新插至发间,无奈道:“不要随便拔我的簪子。本公子三千青丝长且多,好不容易绾好的。你方才抽的那支也不对,里面是药。”

      “药…你的药放的地方奇怪,功效也无奇不有,啊?”最后一个突兀的升调,显然忆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而怒意盈胸。

      于是顾左右而言他,这倒看见个奇的。一位老艺人对着自竹笼里的彩蝶自语一番,把它们放出,喝一声“舞”,那彩蝶竟真地围绕着翩翩起舞,最玄妙的还不是彩蝶并不四散飞去,而是那墨玉两色的蝶集中在艺人近身,蓝粉两色的蝶却交织在外围,毫厘不爽。

      “呵呵…你看那里弄虫蚁的!我以前只是听说过,还从未亲眼所见呢!”扯得卿风扬不得不停下脚步,见他一张俊脸仍是崩着,无奈叹口气往前走。

      “你不觉得我贴得那大胡子挺神武的?”

      又看见有趣的玩意儿了,勾栏瓦肆呵!好像听姐姐说过这类风月场地,她叫它们什么来着?哦,对,夜总会…说是女孩子家少去的好。本来觉得姐姐真够保守的,不过后来问了卓倾痕,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保守。不就是听戏看耍的地儿吗!男子去得,嘻嘻,如今我这样的怎就去不得了?没准里头那些轻歌曼舞的姑娘们还没人能比得上我的玉人之姿呢!

      不想却被卿风扬硬是把头给撇了过来,当头泼了盆冷水。

      “眼睛往哪儿瞟呢!只要你在榕城待一天,就休想涉足那种地方!还有,你给我弄那两撇小胡子呢?也很神武?”

      “切…我要是真想去你也逮不着…”

      “你嘀嘀咕咕什么哪?”

      “呵呵,是说你的小胡子在神武之中添一丝俏皮嘛…有点幽默感好不好?再说,不是为了你逃命特意弄的吗!”

      “你那纸上怎么说来着,两月后自动脱落。居然还弄不断!两个月我自己的胡子都长老长了!联系到属下我用得着俩月吗!”

      “保险起见啊,我是为你的安危着想。我到榕城还花了半年多呢…”

      “你那是游山玩水!还保险…就连苍角殿第一眼都没认出我来!”

      “那后来不是认出来了吗…这样你仇家看十眼都看不出来,不是减去了许多麻烦?你恶狠狠瞪着我干吗?注意形象哇…”

      “我那两月里处理事务只能对内,连门都出不了,这叫减麻烦?”

      “我又没不让你面对群众…”

      “我顶团大胡子怎么面对群众?”

      “你刚才都承认那胡子很神武了…”

      “那是你说的。”

      “好啦好啦!就算我不对还不行吗?赶快赶快,我们都快走完两条街了,早就饿得步伐空虚,你也不领我吃点好的…”

      “切,看你方才理直气壮地样子,哪里像饿肚子的人?喏,就这家了。”终于停下脚步。

      我“咦”一声。只一家小酒肆,店面不大,两盏竹编灯笼挂在门楣,却是新鲜嫩竹编制而成,内里膏烛材质也是极好,无烟熏,透着淡雅浅绿色光晕。一片喧闹中显得越发安静。

      好奇道:“这家店怎么没名字?”

      他淡淡答:“还没想到呢,先进去吧!”

      入门后也无人接应,只一堵雕着几竿修竹的萧墙阻挡了视线,隐隐有幽香传来,也不甚在意,绕至壁后,却是别有洞天。

      一池荷花。两条小径自左右伸出,皆由木板铺就,两旁是丛丛碧竹,悬着一溜排的竹编灯笼,浅绿色光晕淡淡笼至深处。今夜无月,玄青天幕上只俩仨星子,粉花碧叶影影绰绰得虽看不真切,却自有一番意态之美。间或有萤火虫飞至池上,点点光斑照亮花瓣一角或荷叶一边,幽香此际更是扑鼻。

      我似有所悟,抬眸看向卿风扬,他瞳中原先些许恼恨已消,只含丝浅浅笑意,问道:“如何?”

      我由衷叹道:“颇具神韵,倍感亲切…”

      他一扬衣袖,带起花香馥郁:“洛公子,请。”

      我挑眉笑应道:“愿同往。”率先踏上木径。

      尽头是一座精巧竹楼,婷婷立在水中央,自是比那谷中居所气派清雅许多。竹质碧绿如玉,轻击有琤琮之音,在炎热南国令人身心皆有清凉之感。步入阁内,亦有池上声色,竹片地板数处中空,一尺见方处几朵嫩荷娇花娉婷而立。席上多置竹桌藤椅。

      已有应侍前来相迎,眉宇间却隐有异色,卿风扬低头对我道:“你是我带来这儿的第一个客人。”我虚作一揖:“在下荣幸之至。”

      懒洋洋倚在美人靠上,其间晚风习习,菡萏香飘,好生惬意啊…没有被安置在大堂,而被应侍领到这间雅居。入口处以珠帘相遮,由大小不一的琉璃珠串成,错落有致,恰取了夜荷听雨的意蕴。本以为外侧是方才那荷池的后半片,未曾想却是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榕城闹市中竟有这一大片水域,不得不说奇了,然而还尽在卿风扬手中,则不得不叹此人神妙了。

      神妙之人正自应侍手中接了一只瓦罐来,待他退下,方打开。一股全然不同于荷香得香气氤氲弥漫开来,凛冽寂然。

      我刺溜一下窜回席上,惊道:“雪酿?”又使劲吸溜几下鼻子,补一句“封在雪地里不下二十年的?”抬头看向对侧:“你如何弄到的?”

      卿风扬摆出三根手指晃晃,得意扬眉:“和一个兄弟打赌赢来的。”

      “唔…你那兄弟也定非等闲,那赌也不一般吧?”我的鼻子都快探到罐子里去了,声音嗡嗡的,字句也仿佛带了香气。

      “那是…公子的名号在江湖上可不是白混的。你饮酒可易醉?”端着盈满雪酿的青瓷缠枝莲杯的手指微微顿住。

      思量一瞬,还是据实以告:“幼时偷尝过一回封了二十年的雪酿,当时便觉如仙露琼浆。但好像只抿完了一小杯,后面就睡过去了。”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你还是先把肚皮吃饱了,再灌个尽兴吧!保你一夜好眠。” 卿风扬不容置疑道。

      我可怜巴巴凑上前去央道:“先给我啜一小口吧…虽然我酒量尚浅,但特别喜欢这种香香的酒,一路上各式美酒当前,都硬是不为所动呢…反正有公子在这儿,我也无须担心,好不好?”

      那厮方只留浅浅杯底递过来。我轻抿一口,果然是所熟悉的北国风雪以及丝丝傲雪红梅的高洁清雅。入口极淡,缕缕清甜,咽下如在胸腔里燃了把火,口中却仍余香绕齿。

      缓缓轻击杯盏吟姐姐的句子:“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那么浓郁的家的味道,曾陪我偷喝雪酿的人儿,却再也无际可寻…

      卿风扬轻挑眉梢,好笑地看我意犹未尽的模样:“现在比黄昏可不止两个时辰了。别光忙着回味,一桌子的榕城小吃,你不是早嚷嚷着了吗…”

      我讪讪一笑,左手执筷夹一只凤爪,右手持勺舀一匙艇仔粥,小指与无名指还不忘夹一只鲜虾饺。卿风扬看得有点目瞪口呆的意味,半晌才道:“我怎没见过你这等吃相?”

      瞥一眼执勺慢饮双皮奶的某人,嘟囔不清道:“你那时也不是这般做派。在江湖里混得,有几个像你这样慢吞吞的…”嗯,再塞个鲜虾饺。

      “我半个时辰前刚吃过啊!用得着像某人风卷残云一般吗?”说着顺手调了一下盘碟,将他面前的鲜虾饺移至我这边。

      “我饿了大半天啊…唔,这里的笋果然好吃…”咕嘟咽下一口鸡味笋条。

      “你吃过?”

      “嗯?是说笋吗?对啊!莎塔靠近祁云的什么地方好像盛产这玩意儿,在边塞那段时间经常吃呢。”吧唧几下嘴,“不过北方的笋口味似乎比这里差一点。”

      卿风扬正专注于双皮奶,过一会儿才接道:“南园苦笋味胜肉啊…”

      对面的人看看满桌狼藉与半蜷在藤椅中的我,含笑问道:“轻功可还使得出?我们拎这罐酒去湖那边喝。”

      我懒懒回道;“这湖那边连个影子都没有,就是空着肚子我也过不去。”

      “那可说不准。看你这样儿,应该问题不大,走!”说罢,还没待我应允,已一手拎着我,一手执那罐雪酿跃向湖面。

      却原来中间有浓浓雾霭缭绕,穿过去了是一片茂密的榕树林。我们落在最高的一棵树上,歪歪倒倒地倚着枝杈躺下。

      卿风扬把瓦罐递过来,我眉眼具笑地接过,仰脖灌一口,复递还给他。他亦饮一口,再递过来。后来,我就神智不清不楚的了,只觉面上热得难受,去了遮物入怀。风儿一吹,煞是舒爽。

      “风扬,这是他们走后我最开心的一天。”

      “洛儿,‘他们’也包括卓倾痕吗…”

      我却已倚着一具宽宽的肩膀,酣然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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