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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说伊达政宗拥有三件难得的宝物。
一个是拥有宰相之才的片仓小十郎景纲。
一个是以命相护的大将伊达藤五郎成实。
第三是功力不亚于远藤基信的算盘高手铃木元信。
或许铃木元信的名气并不如以上两位,但他对伊达家却是不可或缺的人才。元信只花了半年的时间,就获得了会津的民心。
虽然这三个人是所有大名都眼热的人才,但政宗自己知道,是远远不够的。
如果真田一家……
当然这个脑筋也只能是随便动动罢了,能够从北野一个零件不缺的安全返回,他已经无比满意。
事实上,关白对这只独眼龙非常厌恶,不止一次的想要杀掉他。所以当成实不无担心的问政宗‘为什么要树立关白那样的敌人’时,政宗也只能苦笑着说,并不是自己想要特意与关白为敌,而是关白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和平共处。
这种情况自从政宗将芦名义广赶出黑川城后,益发严重起来。
听说秀吉是要派遣使者过来质问的,但是使者到来之前,一天夜里,政宗迎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真田信繁,也是幸村。
不知昌幸又对他说了什么,总之幸村找遍了告假的理由,匆匆来到这里,用很奇怪的眼神问他:“你知道芦名是关白的人吗?”
政宗一边亲手泡茶,一边帮他取下了斗笠。
风霜扑面的幸村,连呼吸都带了沙尘的味道。
他不是没有选择我吗?为什么要这样着急的过来提醒我。
政宗沉吟着,给幸村一个当然知道的眼神。
“知道还作出这样的事情,关白已经发出了征讨北条家小田原城的命令,你就不担心他大军集结,顺便将你伊达家平掉!”哼,你伊达家可没有小田原那样坚硬的乌龟壳。
政宗请他坐下来,慢条斯理的道:“秀吉的使者不日便至,他的问话多半和你一样,到时候找理由回答他也不迟。”你又不是为秀吉兴师问罪来的,搞的这么紧张做什么。何况那芦名敢帮着害死我爹的元凶,没当场砍了他,都算给面子。
幸村愣了愣,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什么,听说伊达政宗是个四面树敌,喜欢战争的疯子,原来是真的。”
政宗被这种说法搞的哭笑不得:“我将四周都变成了敌人没错,可是和关白为敌——那可是他的意愿!”
幸村只能叹了口气。看样子,这一趟自己是白来了,政宗压根就不慌不忙,想好了应对的办法,只是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应该来一趟。
就算不做他的家臣,也算的上是一个说得来的朋友吧。既然是认识的人大祸临头,无论如何,幸村也会来的。
“你的敌人太多了——太多了。最上家、大崎家、芦名家、相马家、佐竹家……几乎这附近的大名们,都对你颇有看法,而关白那里,痛斥你桀骜不驯的状子就像雪片一般源源不断,关白甚至当众说,‘唔,政宗这个不听号令的家伙,等我攻下小田原之后,一定挥军攻落黑川,割下他的脑袋’,就算你认为,有人可以在他身边说上好话,拜托了,说你坏话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幸村说到最后,自己都诧异莫名,是啊,以往还不觉得,这么一说,似乎政宗的敌人到处都是,而朋友却没有几个,这样不招人喜欢的人,为什么自己却忍不住要提醒他呢?
为什么要和一个众矢之的做朋友呢?大家都说他这样那样不好,想必也是真的,可是一旦见到他,就觉得那些指责非常苍白无力。关白真的讨厌他吗?或者是,觉得被威胁了吧。
幸村说到后来,自己先沉默了下去。政宗说的对,关白要灭掉伊达,只是因为想要和政宗作对,并不是政宗冒犯了他。因为关白觉得,这条龙就算一时归顺,心也难以收服,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剥下他的龙皮,抽了他的龙筋,然后将伊达家的领地,分发给那些心怀不满的大名们,这样有利于关白的统治。
隐隐的,想明白这一点的幸村,觉得似乎关白不应该这么做。真正的英雄,不能这样到处寻找借口,如果关白说‘我看伊达不顺眼,给我灭掉他’,那样都比如今有气魄的多。
可是如果关白没有这样的器量,为什么会对父亲青眼有加?幸村被自己搞的混乱了。
所以他沉默。
政宗也没打算回答,只是默默的,不断的喝茶,倒茶。
然后幸村说:“可是,为了攻打小田原,关白几乎向所有的大名下令出兵,挥师百万,可是伊达家却对关白的命令不理不睬,就算关白真的讨厌你,你能不能不要给他出兵的借口?”
幸村郁闷的说,政宗若非是当真铁了心要帮助北条家打退关白,就是疯了。这么明显的抗令,本来秀吉就不喜欢他,这下可好,想要杀人的时候,政宗自己把刀子递给了人家。这样一来,站在秀吉一方的幸村,就不得不打破他共事一主的愉快心情,与政宗在战场上见面了。
“唔,这个我也会解释的。那位使者代表关白前来的时候,也会这样问的。”政宗仍是不紧不慢的说着,真是的,就不能换点新鲜的说法吗。
对于幸村肯这样冒险来劝,政宗其实还是很感动的。当然,如果他肯这时投入自己的家门,那会更感动的。
可惜幸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单纯的过来看看他是不是在发疯。
政宗当然没有发疯。曾经在乱世里呼风唤雨的人,如今没剩下几个了。人间五十年,秀吉五十五岁了,他还多活了五年,政宗才二十多岁,为什么要怕他。哪怕有一线的机会,政宗也很乐意将关白砍下马。关白如果兵败身亡,天下就会大乱,他才有机会成为真正的龙。
“我们不要说奥羽的事了。”政宗懒懒的说,“我很想知道,在归顺关白之前,信繁殿下曾在景胜公那里住过一段时间,有什么印象?”
幸村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停,抬起头来。
这个可恶的狡猾的政宗,此时此地,还不忘了打探别人的消息。
不过幸村也知道,自己的看法并不会影响到什么,至于伊达家和上杉家,就算要打起来,也不是这几年的事。
“景胜公是忠勇严谨之人,无可挑剔的武士。”幸村说。
恩,意思就是,很平凡,没有什么惊人之处。
政宗理所当然的将幸村的总结归纳为自己理解中的意思。
“不过景胜公最为信赖的家臣,那位叫做直江兼续的大人,却是文武双全的端丽男子。”
哦?政宗从幸村口里听到这样高度的评价,也很有兴趣的玩味着这句话。文武双全就不用说了,定然是内政精通,也是领兵打仗的好手,的确,这样的人才帮助景胜,难怪谦信虽然死了,上杉家却依然屹立着。端丽男子?端正秀丽、知书达理的美男子,看来关于这位直江殿下的传说都是真的,上天怎么能这样厚爱一个人,让他有了聪明的头脑,领兵的将才,还有美丽的容貌?恩,我家小十郎景纲,才干不下于他,样貌可是不如人。
政宗想着想着,自己先笑了出来。呸,小十郎没事长那么好看做什么,我又不是景胜……
看到政宗露出这样诡异的笑容,幸村知道他十有八九想到奇怪的事情上了,只得轻咳一声。“我要走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留下来的理由已经没有了。
政宗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猛然间,拉住他的袖子,将他扯到自己的怀里。
猝不及防之下,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