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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谢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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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里舍得!”听着岑氏的话,谢老夫人笑道。她拍了拍臂弯间谢沅的手,“夫妻和顺,又子女双全,夫婿德才兼备、成家后便立业。我只希望呐,我这孙女将来能像你一般,那便再好不过了。”
“岂止。”岑夫人眼睫微动,失笑道:“沅儿聪慧灵秀,又有这般样貌才德,将来可比我有福。”
“那可是借你吉言。”
这一来二去,谢沅已被她们的话语说红了脸。
这么一耽搁,又有来客察觉了这边到来的众人,再将客人撇在一旁未免太过失礼,老夫人便打住了话头,抬步走了进去。
谢沅落后一步,走在了母亲身后,这才见着两个弟妹,忙冲他们一笑。
谢泠问:“姐姐,我瞧这厅内……好似有许多位陌生的夫人姐妹。不知今日是邀了哪些人家?”
谢沅道:“你也知道,今日客不多。其他几家谢氏的夫人小姐们你当见过了,李家叔母你也认识。还有便是二婶的娘家嫂子何夫人及她的两个女儿,和……邹家那边的两位舅母。”
谢家与邹家已多年没有来往。前两年邹老太爷过身后虽渐有了走动,但除年节时互赠过薄礼、也无其他交际,今日设宴……也不知是邹夫人爱女心切、不欲因这些旧人旧事落人口实,还是因为谢沅的婚事,所以邹家主动卖好呢。
谢泠道:“那之前正与姐姐你说话的那位是——”
“啊……那位。是二舅母周夫人。”
谢沅这才记起方才中断的交谈。
她望着那边的二周氏,忙小声对谢泠道:“你往我这儿挪挪……帮我遮着点。”
说完,还未待谢泠细思,她便已弯着腰小步凑到了周氏身边。
谢泠默然抬头看了看正讲着旧例套话的长辈们,无奈地坐在了两人的位置中间,只当这儿并无人离去。
不多时,却见谢沅红着脸,悄悄走了回来。
谢泠心下奇怪。
谢沅心不在焉地坐下,正对上谢泠的目光,脸更红了。她赶忙用手扇了扇风:“怎么这么热……屋里炭盆也摆太多了,可得和白杏姐姐说一声,撤下几个去。”
谢泠挑了挑眉,想到今日那位还没到的贵客,又见她这明显的羞怯,心下有了猜测。她调侃道:“热么?我倒没觉得……姐姐怕不是人热,是“心热”吧?”
谢沅一怔,脸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又“噌”地冒了上来,瞪着谢泠:“三!妹!”她咬着牙,看了看台上的母亲和祖母,到底是没敢大声说话,只面含嗔怒小声道:“三妹你记着,可别让我逮住机会。哼!”
谢泠含笑不语。
二人正说着,忽见一小厮从外跑来,凑在门厅外邹氏侍女白杏的耳边说了什么。白杏忙快步走回邹氏身边低声说明情况。
邹夫人面色平静地听完,站起走到婆母身边,低头小声道:“晋王殿下已送三殿下到了,老爷现在外头接待着,待会儿就会过来。”
谢老夫人手中的佛珠一颤,“到了……晋王殿下?”
“是。不过前头都备好了,并未出什么差池。”
“那就好……那就——”
话未说完,就见拐角处几个人影出现。
这厅中之人都早已知晓三皇子将前来祝寿一事,一时都站了起来。
谢老太太迫不及待站起,快步上前,还未做什么,已赶到的尚盛先拦了一下。
他开口让众人起身,又对老夫人道:“您这样便是折煞外孙了。父皇已亲命您不必多礼,您快坐下。今日外孙来迟,还望您莫怪罪。”
谢老夫人被尚盛扶着,她紧攥着他的手,上下看了看:“好!好……”
一旁的邹氏略一扫过面前如芝兰玉树的少年,心也微微放下。
亲事并不容他们悔改,不管后事如何,至少此刻看着也算是对璧人。
老太太稳了稳心神,拉着尚盛,道:“殿下长大了,也高了许多……”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慧妃娘娘……近来可好?”
“母妃她一切都好。”尚盛道:“只是许久不见老夫人您,十分挂念。”
“茵儿……”老太太的手紧了紧,嘴唇微微颤动,没再说什么,只道:“府中……也一切都好。”她微微偏头,将眼中的泪水眨去,又笑道:“殿下常在禁中苦读,少有出宫,想来还未见过府中人罢。”说着,她侧身唤道:“还不过来拜见殿下?”
谢郧几个稍大的儿女此时都走了出来,向这位“表哥”行礼。
谢沅谢泠也都在其中。
低头行礼的谢泠余光正巧扫见谢沅。只见她眼眸微抬,不知是看见了什么,才散去没多久的红晕便又染上了她的面颊。
一旁被牵出来的六小姐谢瑶却看向尚盛,好奇地打量着。她忽地挣脱了身旁乳母的手,上前几步,拽住了面前的宽大衣袖。
只见谢瑶仰头看着这位素未谋面的表哥,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她童稚的声音清脆响起:“姐……”
“六妹妹,不是‘姐姐’。”电光石火间,谢泠轻声打断道:“该是称呼‘哥哥’。”
众人都是一愣。
谢老夫人先明白过来,知道怕是有谁平日里闲话带出了什么称呼,被向来很有些鬼机灵的谢瑶学去了。
这场亲上加亲的婚事虽已得了陛下的金口玉言,可到底还未过礼,又有尊卑礼法在前,如今谢沅与尚盛虽是借着“表兄妹”的名头见的面,可若让谢瑶这话说出来、闹了出去,不免让外人闲话轻狂,若有人推波助澜,更可能让陛下心生芥蒂。
幸好今日勉强也算是家宴……
她轻扫了眼面色有一瞬变化的邹氏,边面不改色地让身旁的赵妈把明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谢瑶抱走,边对尚盛歉意道:“瑶儿年纪还小、学话又晚,平日还常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如今想来是见殿下面善,想喊哥哥,怎奈家里都是姐姐弟弟,并不知该如何称呼,一时冒犯了殿下,还望殿下莫怪罪。”
这话虽是对着尚盛说的,可谁都知道是为说给谁听,在座的自然也都只当这是真事。
尚盛红着耳根,也笑着说:“您也说了,这是瞧我面善。”
说着,他悄悄瞧了眼对面的少女,大着胆子道:“何况……虽是没能喊出来,我却是认了这称呼的。既如此,又怎会怪罪自己的妹妹?”
尚盛的话一出,谢沅原本还淡去了血色的脸顿时红得更明显了。
老夫人也是乐见其成。
她看着面前外孙依稀可见女儿影子的面容,突然想起新得的画像,正想开口,可目光划过一旁谢泠姣好的面庞,到底把话咽下了。
祖孙俩说了许多时候,待得随同而来的侍仆再三提醒,尚盛这才道:“时候不早,我去前院与谢大人说一声,便要回宫中了……您千万要保重身体。”
谢老太太眼似含泪,“都已无恙了……殿下回去后也告诉娘娘,也好免去娘娘为此忧烦之心。”
尚盛也不多说,再一躬身,便带着随侍去了前院。
此方事了,女眷们三三两两凑做了一堆,气氛再次活络起来。
谢老太太却好似耗尽了精气神,瞧着乏力许多,也不打算多留几个女孩,只让她们各自散去。
被强拉在母亲身边的谢沅,眼含羡慕的看了看躲在角落悠然自在的谢泠。她小心地看向身边端庄得体,正与邹家大舅母范氏、李家叔母岑氏等人说笑的母亲,又望了望远处热闹地围成了一圈的女孩们,一咬牙,向着邹氏期期艾艾道:“母亲,我有许久未见过几位姐妹了……”
参宴的小辈不多。岑氏的女儿李璎与谢沅年纪相仿,本很玩得来,可她婚期将近,这段时日一直在家中备嫁,这次并未赴宴。其余几家,谢沅与她们却谈不上什么交情。
邹氏哪还能不知道谢沅是在打什么主意?
她看着面前的女儿,心里是又气又好笑。但气过笑过,心里又是无奈涌了上来。
岑氏似有所觉,笑着打圆场:“也是,待日后出嫁、忙着家事,怕是少有能和姊妹们聚会的时候了。唉,今日我该带玉璎来的,既能见见姑母、让姑母教教她,也好让她们姊妹两个能说说话。”
老夫人不赞同道:“眼看便要出阁,也该收收心了。她既能安心在家,扰她做什么?”
邹氏也笑叹说:“是啊,我只盼着沅儿啊,她也能像玉璎一样沉稳些。”
但话是这么讲,可邹氏看向女儿,还是伸手点了点她的头:“罢,这儿确实无趣了些,既然坐不住,留你在这儿也无用……去玩儿吧,替咱们家好好招待着。对了,把你两个妹妹也带去,都是自家姐妹、也认认脸,毕竟日后,还得你们互相帮衬着。”
谢老夫人斜倚着榻,听明邹氏的意思后眉微微皱起,到底没说什么。
没想到母亲竟轻易松了口,谢沅放松下来,而后才想起其中的吩咐,忙恳求地看向谢泠。
谢泠虽坐在不起眼处,却并没有离人太远,且留意着四下的交谈声。此时见那几位夫人都顺着谢沅的目光看向自己,谢泠起身上前,向她们行礼问候。
岑氏打量了两眼,对邹氏道:“这是……三娘吧?有许久没见,也出落成大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