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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成亲也有危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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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隔断着明间与屋外的帘子被人自外掀开,一股明显有些寒冷的风流了进来。
“小姐,沈焕到了。”红蝶入内通报了一声,便领进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这人生的健壮魁梧,又时值盛年,走起路来步步生风,瞧着极为精神。
沈焕看向沈姝晗的目光带了愧疚之色,躬身上前两步,端端正正的见礼道:“卑职向小姐请罪!”
沈姝晗神色和缓,语气十分平静,“昨夜怎么回事?”
沈焕低下头,有些无颜道:“咱们将军府一贯风平浪静,昨夜应是疏忽了,当值的几个才未能及时察觉,此事都是卑职管教不当之过,让宵小鼠辈闯入府中冲撞了小姐,还请小姐降罪。”
沈姝晗看他一眼,神色喜怒不明,也不答他的话,转而问道:“你可有责罚那几个护卫?”
“还未。”沈焕一顿,想是自家小姐这回真生了气,头不由得更低了,“他们几个本该严惩,只是卑职以为与其先行责罚,不如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便命他们全力追查那盗贼的下落。”
沈姝晗对沈焕的行事作风有些了解,倒也并不意外,“他们身手如何?”
“咱们将军府的护卫身手都不差,若不是那盗贼梁上功夫极佳,真刀真枪的比试起来,并不是他们的对手。”沈焕谨慎的斟酌着用词。
沈姝晗心下了然,示意红蝶与碧螺退下。
房中只有他们二人,沈姝晗也不藏着掖着了,“我今日找你来,是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务必要你亲自安排。”
沈焕闻言立时打起了精神,“但凭小姐吩咐。”
沈姝晗招招手,示意他上前两步,压低声音向他细细的交代了起来。
听着听着,沈焕起初还是严肃的神情,转而变为讶异,又渐渐变得有些古怪。
“小姐……”沈焕在沈姝晗说完后,终于忍不住抬眼看了过来。
沈姝晗见他一时难以消化,不以为然的一笑,“我这计策,也是顺你的意思,给了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回去让他们这两日早些歇息,责罚先免了,省的被刑杖打伤筋骨,施展不开,到时候可有的罪受了。”
沈焕苦笑两下,确认方才听进耳朵里的话确实不是自己主子在跟自己玩笑,立时颔首应道:“卑职遵命。”
很快便到了沈姝晗出阁的日子。
时下已然入冬,空气中带着几分微寒的冷意,漫天无云,白森森的日光播撒在已有些结冰的河面上,映出粼粼波光。
一支红色的仪仗穿过横亘在河面的石桥,一路向前行进着,浩浩荡荡,吸引了所有沿途百姓的目光。
只是引起他们兴趣的,不单是这一眼望不到尾的阵仗,更主要的是这场婚事不论怎么看,其中都像隐含了不可明说的皇室秘辛。
因为按照常理,当朝将军与皇家子嗣结为姻亲,本也是十分的门当户对,可奇怪的是,正文帝不乏未婚的皇子,却偏偏将沈将军唯一的嫡女指给才娶了正妻不足一月的靖王作了侧妃。
而靖王这位正妃的来头比沈家小姐更甚,正是当朝云丞相的长女,当今皇后的亲侄女。
短短一个月内,这位靖王殿下便先后抱得两位朝中重臣的掌上明珠,百姓看在眼里,实在是觉得里面有那么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京城中一时流言纷起,有的说,沈将军是看准了靖王将来会荣登大宝,不惜委屈掌上明珠屈居侧室,一心攀附靖王;也有的说,是靖王殿下一早便对沈家小姐有倾慕之心,向圣上讨了恩旨强行求娶,将军府不敢抗旨不得已而为之;更有甚者,直言是将军府小姐苦恋靖王多年,甘愿自降为侧室,只为了能陪伴在靖王殿下左右。
这些说法也不知出自何处,无依无据的,倒是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
围观的百姓们一边议论着,都抖擞起了精神,踮着脚尖往队伍里瞧,试图从当事人的神色里分辨出什么蛛丝马迹。
很快,他们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五皇子慕元靖策马而行,深邃立体的面庞在喜服的映耀下显出些许柔和,金络青骢白玉鞍衬着他高大傲岸的身影,英姿神俊,俨然是京城中的一道绝佳的风景,可他眉眼里的清冷深沉恍若天成,在无形中散发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质气,让人不敢逼视。
在他身后浩浩荡荡行着的,是中正帝钦点的半副皇家仪仗,沈府送亲两人一台,两台一箱的妆奁行在队伍最后。
朱漆绯衣的香樟木花轿里,沈姝晗微闭着双眼,面容平静似水,没有一丝情绪。
跟在花轿旁的红蝶不时朝花轿的帘栊瞧上一眼,忖着自家小姐这两日似有似无的转变,神色中隐有担忧。
碧螺却是对沈姝晗马首是瞻惯了,并不觉得小姐忽然想通,甚至对出嫁的事宜变得上心了有什么不妥,权当红蝶是生性多思,索性撇开了眼朝两侧的人群看去。
道路两边,驻足观礼的百姓乌泱泱一眼望不到尽头,有一些人甚至是特意凑了热闹,来看将军府嫁女的排场的。而眼前的景象也没有让他们失望,沈将军与小蒋氏由于想为这段沈姝晗不满意的婚事相应的做出一些弥补,准备的嫁妆比起其他朝廷大员嫁女的确要多上不少。
碧螺感受到众人羡慕的目光,挺了挺自己的脊背。
此时的她没有想到,这一路上还会不太平。
虽说碧螺是第一次走在送亲队伍里,却也是见过好几回的,她从来不知道成个亲还会有什么危险。可是下一秒,当她不经意间感觉自己被什么晃到了双眼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不对了。
现下仪仗走过的,正是京城平日里最为繁华的街道,两侧已经完全被百姓堵得严严实实,然而碧螺还是用她一贯的好眼神看了个真切。
挤在最前面的人群中,有几个大汉手里拿着被麻布裹着的钢刀,晃到她眼睛的,是其中半露出的一把!
碧螺眼皮一跳暗叫不妙,方要开口提醒旁人,却发现自己正对上了其中一人的视线,她被对方凶恶的目光唬了一跳,一把扯住了红蝶的衣裳,“你看!”
红蝶歪了一下身子,反应过来之后立即警觉的挡在花轿靠着那几人的一侧,用余光紧紧盯着那几人的动静。
那些匪徒见自己被人留意到了,也没有在等下去,一声似乎是号令的炮响之后,便齐刷刷的蒙了脸提刀从两侧冲了出来!
围观的百姓哪里见过这样阵仗,一时都僵立在了当场,紧接着就是一阵阵惊恐的高呼,“杀人啦!”“杀人啦!”
狼狈逃窜的夺路声响彻整条街道。
迎亲的仪仗这一刻也彻底懵了,不过好在还不至于像普通老百姓一样转身就逃,相比之下显得镇定了不少,喜乐在发出刺耳的两声响后戛然而止,花轿也在一晃之后平稳落地。
沈姝晗一直聚精会神的留心着外头的动静,在落地后她睁开了双眼,从花轿的软垫下取出了沈焕事前备好的匕首,拢在袖中以防不测。
饶是前世这日,她最终安然无恙,可如今,她却不能不对每一种意外都防了再防。
毕竟沈姝晗对靖王妃欲杀她而后快的恨意十分清楚,她也有些怀疑,要不是沈穆出身武将,一向比旁人多留个心眼,习惯性的在送亲的仪仗中混入了一些护卫,按她上一世的状况,是否会命殒于劫匪手中,将一桩喜事当场变为丧事?!
其中种种,现下实在难以言说。
所以,在她不能确认自己还有再一次重生的机会以前,必须小心为上。
花轿外,匪徒们已经顺利从人群中冲出,这边防备不及,眼见着他们就要逼到近前!
碧螺见状吓得几乎快要站不稳脚,仍张开了胳膊挡在花轿前面,哆哆嗦嗦呼喊着:“来人!快来人保护小姐!”
红蝶一把将碧螺拽到身边,低喝道:“别慌!夫人说过,老爷在送亲队伍里暗有布置,不会出岔子的。”
果然,紧跟在她们后头的两个护卫在看见有四个匪徒打算靠近后,立刻抽出棍子将花轿严密保护了起来。
以四敌二,匪徒们依旧认为自己有不小的胜算,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却不想再看向花轿时外头又添了四个护卫。
这买卖显然有些不值当,几个匪徒暗自权衡了一下,很快就调转了方向。
其余劫匪的目的性就强多了,一瞧见队伍尾端那一台台的朱漆樟木箱,眼里立时流露出贪婪的精光,刀锋一凛便直冲着嫁妆狂奔而去!
寇匪之流,武艺不见得有多么高超,身手却是极快的,一路飞驰,眼看着就要把木箱挑开!
眼见着那刀锋离妆奁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在这个时候,不知是哪里传来了一阵紧促而又响亮的鸣锣声,紧接着便是“嘭!”“嘭!”“嘭!”“嘭!”……
一连串的响动下,那些木箱不知怎么都自己猛地掀开了盖子!
四周的百姓只感到一阵眼花缭乱,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看见数十台妆奁大展开来,同时不知怎么,竟从木箱里蹦出一个个手持短棍的护卫!
那些护卫像是就在等着这一刻,一冒头就抡起短棍狠狠往匪徒握刀的手腕上打去!
劫匪还处在惊愣中,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