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存在过》南小星

56、56

　　当我回到赛场，计分板显示89:106。
　　“陆生，你头没事吧？”康苗苗急急问道。
　　我咧开嘴，用炽热的大笑表示一切安好。
　　与米拉视线交织，她扯出一笑，算是向我打招呼。
　　和高玄天替换上场，还没等高闻开口，我讥讽道：“我不在，怎么反而越差越多？”
　　“那些人抢篮板太强了。”高闻调整呼吸，回答。
　　在场边热身时，王斌老师嘱咐我接下来要应对的事。我把他的战术传达给其他队员。张致提看起来很为难，“这样没问题吗？”
　　“你刚刚还受伤了。”凌湍补充。
　　“我强壮的很，这点撞击不算什么。”拍了拍肌肉结实的手臂，将心中即将溢出的力量传递给全员，“这场比赛一定要赢，关系到我们以后能不能优先使用体育馆。”
　　“说起来，还是米拉当初向教导主任下的军令状。”
　　“既然如此，就不能让她失望！”凌湍说。
　　杨辰久违的露出微笑，提醒回到半场卡位。
　　离第三节结束还有45秒，我们满怀期待跟着空中旋转的篮球弧线，落进网中。
　　“反击成功！”高闻和张致提击掌庆祝。
　　趁着仅剩的几十秒，我们再次夺得球权。我带着球领头跑向守方禁区，对方交换防守对象，4号回来盯我。跑到三分线外，我故意将球传出，守凌湍的人立马出手阻挡，他见势不妙回传给我。传的力度有点大，身体尽量伸长勉强接到球，我拍了两下，跳起射篮，4号也没歇着，两手挥舞，企图截断篮球，在我起跳投球时，他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打到我手腕上。球随着哨响一咕噜滚到旁边。
　　“打手！”裁判朝裁判组做出手势。
　　“只要接下来我们继续尝试外线，总能投进的。”我低声和其余四人说。
　　“你既是鱼饵，也是鱼钩。”高闻抓脸想了半天才得到这么个比喻。
　　张致提和杨辰相视摇头，到禁区前归位，等我罚球。
　　最后一秒钟，造成对方犯规，获得罚球机会。比分终于有所拉近。
　　到最后一节，我们全力吸引对方因球权减少，心态焦躁不安时，毛躁出手，造成他们多次犯规。主力球员已经有两名4犯，教练不得不提前让两人下场。
　　计谋得逞。我们几个人心领神会，继续另一半计划。
　　杨辰和凌湍负责得分，不论是内线切入还是外线三分，明显比前三节的投中率提高许多。趁着防守间隙，我像一名长辈似的看着他们俩惊人表现，深感安慰。
　　离结束还有两分钟，两队仅有一球只差。
　　“只差两分了，大家加油～！”岑娜娜在场边声嘶力竭狂吼。
　　「如果获得冠军，请你和我交往！」
　　半年前的景象彷如昨日才发生。
　　看着米拉当时丰富的表情，我只觉有趣，然而，想要在一起的决心是认真的。不过，现在这些都已不重要了。至少，对她而言，不重要。
　　高闻好不容易抢到一个篮板，顺势回传给我。
　　篮球表面特意的颗粒感传到指尖，打消我的忧郁。站在底线蓄势待发，接球射篮。电子时钟从11秒开始倒数，所有人屏息静望，数字为2时，篮球怀着我的期望，在大家的祈祷中穿网而落。
　　长长的哨声差点刺穿我的耳膜，高闻第一个扑到我面前，紧紧搂着我，张致提、凌湍则不顾会不会出人命，连同高闻一起抱住我。
　　颁奖仪式紧接在比赛结束后面。我们四人举起奖状，朝镜头露出最灿烂的笑容。
　　一眨眼，米拉却从人群里失去踪影。
　　○
　　一大群人涌出体育馆，像被撒出去的饵料，分散在宽阔的停车坪。
　　我站在台阶上，伸长脖子在人群里搜寻米拉的身影，仍没有找到。
　　“陆生，恭喜啊。”
　　肩膀忽然被拍，我猛回头，赵寒庭看起来心情不差。
　　“你在找什么？”林曳问。
　　我叹息道：“拍完照就没看到米拉，想她是不是先回去了。”
　　“也只有你才有这份耐心。希望你和她有个不错的结局。”
　　两手一摊，极无奈，“恐怕不能。”
　　赵寒庭和林曳不再多说，拍了拍我肩头，走下台阶。
　　星期一的早会，校长对篮球队的结果很满意，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还特地给我们颁发了奖状。扫过台下黑压压的队伍，米拉正望着我一眨不眨。
　　“米拉，我有事找你。”
　　下完音乐课，我走到米拉身边，说。
　　她看了眼布唐，他面无表情拿着课本离开。音乐教室里只剩我们俩，两人什么也不做，干巴巴坐着。隔壁教室忽而传来一阵舒缓的钢琴声，化解我们之间的尴尬。
　　“如果你觉得我还不够低调，我可以……”
　　我不客气地打断她：“我现在越来越清楚你的心思了。我愿意放手。不过，毕业后我们再见面。”
　　“我不明白。”
　　“我的意思是，高考结束后，我们再和好。去同一所大学，就算选择不同的专业，只要在同一所学校，总能见面。毕业以后，家长们也不能控制我们的生活，所以，阿姨她也不会多说了。”
　　“陆生，”米拉顿了顿，缓缓说：“我和布唐在一起了。”
　　一道无形的闪电直中我心。过了很久，我仍觉耳朵嗡嗡，听不清时断时续的钢琴曲。曲子听着有些熟悉，却记不起名字。
　　“什、什么时候？”
　　“就在前几天。”
　　“前几天？周六你不是还来看比赛了？”
　　“去之前和他说了，本来打算叫他一起来的，但是他要去上意语课。”
　　感觉脸颊肌肉不受控制，挂着收不拢的笑容，说出的话连自己听了都觉得瘆人：“你居然和我最不希望的人在一起！”
　　我丢下米拉，连乐谱都没拿，仓皇跑掉。
　　○
　　米拉与布唐总是同进同出，交换小说，或者讨论考试要点，偶尔说出一个笑话，两人会笑得前仰后合。布唐面前的米拉是我没见过的米拉，看着她笑得那么开心，我忍不住怀疑，原来一直都是在一厢情愿。
　　“我说过了，她以前都在撒谎。”
　　岑娜娜不合时宜表达自己的看法，令我更厌恶。
　　我一甩手，离开那个再也待不下去的环境。一个人坐在篮球使用室发呆，一直坐到打上课铃，才不情不愿起身回教室。
　　期中考试后，学校举办的班级篮球赛进行的如火如荼，人气毫不逊色的文艺比赛也与之同期开始。允庭儿经过杨辰一番劝说，抱着好玩的心态报名。
　　校队例行比赛告一段落，我们坐在一旁休息，蓝铭林和班上另外两名女生正巧过来找岑娜娜。
　　“诶，岑娜娜你们报名参加文艺比赛？”
　　“对啊。我已经跟王老师商量好了，尽可能选择其他时间练舞，不过老师说现在没什么重要赛事，我可以不用每天露面。”
　　“放心吧，我是会待上半小时，再去练习的。”她补充说。
　　高闻满不在乎：“也没什么特别要你做的事，尽管去练舞。”
　　张致提似乎很感兴趣她们的舞种。
　　蓝铭林自豪地说：“爵士。”
　　“哇～”高闻很浮夸地赞叹：“看不出来，你们还会街舞！”
　　“在你们平时偷懒的时候，我们会去做喜欢的事！”
　　“好厉害～不过，你说谁偷懒啊？”
　　“有人不打自招～”岑娜娜与蓝铭林不管会不会惹恼高闻，开他的玩笑。
　　等她们走远，凌湍起身去练球。我追上去，和他开始训练攻防。
　　“你就这么放弃了？”
　　我一愣，被他轻易抢过球。凌湍拍打了两下，朝着花坛的脸渐渐凝固，我疑惑看过去，被他制止：“不要看！”
　　“没想到，最后还是这样。”高闻叹息，“如你所说，幸亏是你，如果是我，肯定没几天就分手。”
　　“简直就是珠穆朗玛峰，比白雪丽还难揣摩！”
　　“可她偏偏就对陈勍学长上心。”
　　我没有接受凌湍的建议，回头正好看到米拉消失在冬青丛后的背影。
　　渐渐炎热的天气，风里带着蔷薇花香。挨墙而种的蔷薇在阳光下展示它柔美的身姿，未开将开的花苞掩映在茂密的枝叶后面，完全盛放的花朵随风摇曳。
　　按照祺可的话说，我们班参赛的人员都是校队的主力，就算一路打到决赛也没有任何悬念，我知道他不过是想激怒我们，期望我能退出比赛。杨辰却早在班会上表明态度不参加。
　　“祺可那小子老喜欢搞事，别听他的。”高闻不屑一顾，带上耳机继续听歌。
　　课间操结束，我们在体育场的草地上晒了会儿太阳，离上课还有十分钟时间，撇下不愿离开的三人，我提前回教室。
　　我忽然想要沿着铁丝网穿过小路去教学楼。
　　翠绿狭长的夹竹桃叶子伸出围墙，够到对面的篮球场铁丝围栏，层层叠叠的树枝遮天蔽日般形成一片阴凉，这条小路往常没什么学生老师经过，与远处的喧闹相比，这一块显得寂静不少。一只三色花猫从路边杜鹃花丛里钻出来，见到我，倏忽消失在前方拐角。
　　一根长枝正好卡在齐脖子的高度，我弓着身子通过，走上玉兰树道，即将走到教学楼，上半身抖了一下，两腿不听使唤停住。
　　玉兰花树的影子落在米拉和布唐头上，立在树下的两个人面对面久久没有说话。带着玉兰花瓣的风撩乱米拉的齐肩短发，她用手指把头发勾到耳后。布唐注意到了我，米拉也看过来。
　　满地的落花映衬她苍白的脸，面无表情回头，踮起脚尖，拉低布唐的头，和他相吻。在我进到教学楼时，他们仍没有分开。
　　「你居然和我最不希望的人在一起！」
　　所以，你打算让我彻底放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