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邻居》田家兔

10、第十章

　　俞峤愣了一下，神色有些微妙。
　　韩乐池把俞峤的神情全都看在眼里，很自然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羞耻感淹没了他，俞峤不是他服务的人，他不应该对着俞峤露出那种神色，可是他无法自制，这让韩乐池十分羞愧，俞峤不经意流露出的表情对他来说不亚于一记耳光，仿佛在当面斥责他□□，再多的心理建设和自我疏导都没有用，这一刻他觉得灵魂都在颤抖。
　　可是俞峤却说：“我突然发现你长得还挺好看的啊，长成这样人缘还差，你情商大概是负的。”
　　有那么一瞬间，韩乐池想回答俞峤，你这样讲话情商也不是很高，但是他忍住了，低下头不说话，一脸逆来顺受却又被俞峤当做了无声抗议。
　　“又不说话了？难伺候。”虽然这样抱怨，可是俞峤却跟着说，“我给你买饭去，医院的饭，啧啧。”
　　俞峤是个正直的好人，韩乐池目送他走出病房时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好人”这个说法听起来那么土气，可是它确实很精准，俞峤就是这样的人，虽然嘴巴有点坏，脾气不是太好，但是正直善良，性格强势自信却不具有攻击性，像是太阳一样，有着韩乐池最向往的一切正面的特征，所以韩乐池此刻脑子里想的并不是去占有这样的美好，而是如何将自己这个感染源从俞峤身边隔离开来。
　　即使他人格已经不够健全，被迫从正常社会剥离，身心受控，可是最基本的道德底线还是有的，不该去伤害一个关心自己的人，特别是这个人明明一直责怪你不好相处但却连医院的饭不好吃这种细节都会为你考虑，不是吗？
　　韩乐池靠在被摇起一半的床上吃俞峤给他买来的早饭，俞峤和他吃着一样的东西，吃完后收拾了餐具，开始给他做笔录。
　　很遗憾的是，韩乐池无法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他是从背后被袭击的，打他的人有3个，但是他一个都没看清；罪魁祸首是谁他倒是知道，可是知道也不能说，说了也没证据，结果这份笔录和没做也没什么两样。
　　俞峤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件事的徒劳，草草走完流程后，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站了起来，说道：“你大概需要住院一周，有什么人我可以帮你通知吗？”
　　韩乐池迟疑了一下，回答道：“没有，我没有亲属，也没有朋友。”
　　“人缘不好。”他扯了扯嘴角，勉强做了一个笑的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俞峤却皱了眉：“你这笑的比哭还难看，没有就没有吧，好歹在医院也饿不死你。那先这样吧，我走了。”
　　韩乐池目送俞峤走了，一回头目视医院天花板，皱着眉头心里转过几个心思。他很确信如果他这一次不就范，黎泽宇就会采用更加激进的手段，直到把他送上俞峤的床，不论用什么下作的方式。在为恶这方面，韩乐池对黎泽宇有着无比的信心，坚信他永远可以突破下限。
　　但黎泽宇过激的手段是一方面，可另一方面放着不可控的人心，黎泽宇要的是俞峤的心甘情愿，可俞峤不知情，韩乐池不配合的话，那这所谓的心甘情愿只能是做梦，哪怕他真的把韩乐池送上俞峤的床，也不会有用，恐怕换来的只是更深的厌恶。
　　在韩乐池心里，俞峤对自己的印象显然不太好，他不必过激地去反抗黎泽宇的命令，只要不热络、不讨好，很难改变俞峤的态度，拖下去，他会为此付出代价，但是起码俞峤不会被影响。
　　他大概一个人在黑暗里蹒跚独行太久了，所以只要一点点的光亮、一丝丝的善意，他也愿意去回报，哪怕不奢望这道光能逗留多久，大约也是有病吧……
　　韩乐池没想到俞峤不仅早上给他买了外食，还嘱咐了人家中午给他送一份过来，更没想到晚上俞峤居然又来了！
　　“手机，”俞峤进来连句客气话都没有，把手里的旧手机放到韩乐池床头柜上，跟他说，“你的卡要你自己去补办，我也没办法，身份证帮你处理了，你有什么挂失的需要自己办一下。”
　　韩乐池看着床头柜上的手机半天没说话，俞峤也不知道误会了什么，又说：“我换下来的旧手机，你用完了还我就行。”
　　“你为什么对陌生人也能那么好？”韩乐池问。
　　“什么？”俞峤一愣，一脸疑惑，“你说什么？”
　　“我说，”韩乐池深吸一口气，直直地看着俞峤，问道，“你为什么对陌生忍那么好？”
　　俞峤冷哼一声，笑了，回答说：“因为我乐意啊，我特别喜欢给陌生人献殷勤，特别是那种冷漠的、人缘不好的、麻烦事儿还特多的邻居，要是这个邻居还讲话不好听，我就更起劲了！”
　　韩乐池立刻放低了声调，小声地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很感谢你。”
　　“这次不是‘您’了？”俞峤反问后又说，“你感谢人的方式很别致，这种质问的口气我特别喜欢。”
　　韩乐池只好闭上了嘴，他从来嘴巴不甜，哪怕是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是个不太会讲话的人，现在更加差了，被俞峤这样挤兑，他只能不讲话了。
　　俞峤却不依不饶：“又来了，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一样，明明我是好心人好吗？要感谢别人就好好讲谢谢啊！”
　　说这话的时候俞峤直视着韩乐池，韩乐池没办法回避这样逼视的目光，很乖顺地顺从俞峤的意思，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把话讲了：“谢谢你，俞警官，我很感激的。”
　　“这还差不多，”俞峤满意了，“有话直说就好，交流需要效率，大家都很忙的。别明明很需要别人帮助还摆一副冷脸，又不欠你的，像我这样犯贱的人太少了，请你珍惜！”
　　韩乐池被他训得不敢说话，心里却应承了一句：是该珍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