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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虚妄幻梦(十六) ...

  •   幽浮殿内。

      紫华流转,顾梦溪一步踏出的时候,屋里没有人。

      造价不菲的织锦棉毯早就被他换成了黑色,他也变成原本那身紫色华服的装扮,他自身魂力加持的物品还是原样。那些原本精巧卓绝的奇珍异宝却通通失去了踪迹。

      果然幻梦,弱了啊!
      梦境会以梦主记忆蓝图绘制场景,梦主潜意识认同之后也会回补精神力加强构制。幻梦以此为基,构建庞大而细致的梦境。引人入梦。
      相对于梦魇自成一体牢牢锁住梦主一人拆之入腹,幻梦则在昙花一现之中狩猎更多的闲散个体。用来充实自身,变成独立的存在。
      到时的梦主,也就是最大的养料。
      但在幻梦未成长之前,梦主一旦稍有差错……

      顾梦溪摸了摸毯子上凌乱的窝痕,不出意外的一片冰凉,人已经走了很久。
      本就是不安定的性子,他本就不指望苏哲会乖乖听话等他回来。

      但是失去幻梦管制,无处不在的厄也不会在安静的扮演所谓角色,现在的苏哲遇上的话……

      顾梦溪眉头一皱,低声沉喝:“出来!”

      “啊!”有少女惊吓的叫了出来,反应过来之后又连忙捂住嘴,她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突然出现的紫服青年,看着他搜寻祭灵大人和瞳孔里掩藏的担心,一脑袋胡思乱想的她已经脑补完毕一出爱恨情仇的多角绝恋,
      他爱大人,大人爱大祭祀,大祭祀爱鸣尊,真是一场没有止境的单向相思啊。
      真的是,太虐了……

      被苏哲留在內殿的少女——阿晶脑补完毕,对着眼前的紫衣青年,眼中泛起一丝怜惜。“祭灵大人去找冥祭祀了,现在去找应该来得及……”赶在大祭祀没回来之前去告个别吧!
      人呢?
      话音未落,阿晶眼前一花,紫衣青年已经失去了踪影。

      “奇怪,刚刚还在的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冥城。

      作为幽浮殿外城,实际上大势力辐射出的外环,冥城并不小。
      甚至连万丈高的刑山,从侧面打来的阴影也无法完全笼罩住这座庞大的城市。
      除去常年侵没在灰沉的光线之外,无论是气势磅礴的连绵城楼,还是星罗棋布的各家坊市,都丝毫不亚于娴雅别致的浩渺烟波城,和往来相互的凡尘雅安城,甚至在气势上,粗狂辽阔的冥城远远比之前两者更加宽敞和抚远。

      然而足以容纳百万人的大城此时却,没有人。

      无论是先前熙熙攘攘或有或无的人群,还是影影憧憧带着怪面的鬼影,现在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靠近幽浮殿中心的空旷广场上,没有了鸣祭时彻夜长眠的壮观景象,也没有了往日时光里角落里稀稀拉拉零星绿芒。

      只有黑。

      无止境的黑色。

      夜晚唯一青白的月色似乎也被蚕食一般的只留下一点点的光亮,要亮不亮的照在广阔的冥城里,只剩下一层浅浅的光,在勉强也看不清视野眼前的景象。

      不过也不用担心,因为也没有必要巡视。

      广场中只有一个人,褪去了少年的青涩,青年嘴角带着吞噬了太多魂灵之后自然收拢的凉意,一层淡淡的灵光覆盖上衣角上的炽白阳纹,折射出迷离的色彩。他早已不是那幅半透明的光影,凝实的身体修长有力,俨然一个正常的成人,看不出一点的不妥。

      苏哲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他追着那个疑似阿晶的女官走了之后,也没追到人,回来之后还竟然也找不到云阳了。
      这怎么行!千辛万苦劳心费力了半天才救(?)出来的,就算不能一直照顾,他也是有责任的,怎么能不管不顾放任自流呢?
      幽浮殿里找不到,他只好到门口碰碰运气,虽然外形变化了不小,也有一股深深的恐慌压在他的心底阻止他上前。
      但还是可以看的出来,就是之前他拉着到处跑的乖宝宝嘛!
      苏哲深吸了一口气,挥散心底的不安,大大咧咧的准备拍向青年的肩膀。
      “你去哪里啦?我找了你半天,你说你要是出事我岂不是害了你。我把你拉出来可是为了……”

      正说着,他拌了一下,原本拍向青年肩膀的手拍向了青年的胸膛。
      本能的一句对不起还未出口,苏哲就直直的摔了下去,就好像没有什么站立的人,而是一团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幻影。
      无论看起来有多真实,只有碰触一下,就会发现一切皆是虚幻,虚幻的,如同一个未醒来的梦。

      “为了……”直立的人影喃喃自语,像是在定义什么新听到的词汇,不能理解,单纯的重复。

      当青年一直低着的头抬起的时候,眼眶里,纯白一片。

      没有一丝生息。

      全城的魂灵,漓幽之井之上聚散的怨灵,侵入幻梦的梦厄异兽……
      无论它们曾经有多少表达行事,无论它们的数量再多再杂,无论它们是否真的试图攻击噬咬他人。
      在更高等的鬼物面前,在冥某人不惜一切的压制下,它们也不过,通通论为自愿送到嘴边的食物,而已。

      而无所顾忌全部吞吃的后果,自然也是有的。

      “什……么……”
      云阳走了一步,摇摇晃晃的,那飞速抽长的姿态无疑肯定了他的成长,可是对一个不能掌控的人来说,却无疑于噩梦。

      他张开口,试图发出的字眼,出口却变成了不知名的断裂字节。在空旷的街道上遥遥的扩散开去,拉长的声调被吹来的晚风吹散,幽幽的像是在哭泣一般。

      有多少魂灵,就有多少情感,承载了太多的执念,于还不成熟的云阳来说,便是挥之不去的负担。
      只能清空,
      只能抛却。

      只能……空白。

      没有了意识深处牢牢认定的子母环,没有了杂七杂八师门友人赠与的法宝器物。
      人生啊,意义啊,又该从何处定义呢?

      他歪了歪头,像是刚刚注意过来一样的看着倒在他旁边正在挣扎着爬起的苏哲。
      他吸了吸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极致的美味,木然的表情舒展开来,变成了一脸单纯的愉悦。
      他控制不住的伸出手,墨色的气息萦绕在他周围,有一丝丝兰色的细丝从苏哲身上缓缓抽离。原本一片纯白的瞳孔开始细细描画出一点轮廓。

      那些纷乱的记忆堆砌着,变成了一片片飞舞的雪花,在纯白的瞳孔中辗转,述说着曾经难忘的片段。

      他低下头,苏哲平时活力四射的眼睛已经渐渐失去光彩,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魂识抽离的虚脱感剥离了他说话的权利。兰色的丝线在空气中描绘出绚丽的光彩,一个灵魂的颜色总是如此美好,远远比之前吞吃的所有都要眩目。

      可是为什么,有咸咸的液体落了下来。

      砸在手心,穿过心肺,沉沉的落在被层层黑雾遮盖的识海深处……

      那里,埋着头的少年睁开眼睛,茶色的瞳孔微阕,有一只缠满绷带的手伸过来。

      五指微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虚妄幻梦(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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