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二六 春芳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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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地下室内，只见得微光下两人身影。他们盘腿坐于席上，中间浮着一个蓝色玉石棋盘，其上黑白二色棋子交相分布。
左侧那人摸摸长胡，思量片刻，轻抬手，纤长手指指骨分明好看得如同女子玉手一般，竟自食指指尖衍生出一颗白子落于棋盘上，瞬间其上半数黑子消失无踪。
“还是岳父大人赢了。”南宫玮把夹在两指间的黑子搁回盒中，捧起茶水轻抿一口。
“是你不当心，否则本相如何赢得这般轻易。”月相一挥袖，棋盘便成水状而后蒸发般消失。南宫玮早已看惯他非凡的灵力，默不作声。
“毓儿想把洛湮引至宫中，却被她丫环摆了一道。”
南宫玮垂下眼：“毓皇子并不在意表现出与她的敌对，只是此举未免太过冒险。”
月相自鼻间“哼”一声：“是太急躁，不过也一下把洛湮和端木瑾的注意力分散开来。洛湮此下铁定会对凤庭宫内各人彻查，无暇顾及其他。杨泉镇之事本相已安排妥当，其他的——”
他冷笑一声，意味深长，反而是南宫玮开口了：“是否要南宫前去？”
“不，”月相摆摆手，“你只管顾好媚儿及我乖孙，还有弥月宴不是？”
“嗯，请柬已发下。”
“好、好。”月相连道两声，锐利的眸中闪着精光，“莫要忘了邀请洛湮——她可是当朝皇公主。”
红墙金瓦筑起了富丽堂皇的子桑宫殿，其间廊道回环，青石铺成的石板道错综复杂。一辆乌金木雕的四骑马车走于其上，光看那四匹通体雪白的高大骏马，便可知其主人身份之尊贵。
身着暗红宫装的车夫“吁”一声，马车便停在一扇高大的朱红宫门前。
“殿下，凤庭宫到。”
车内的人“嗯”了一声，早等在宫门的玉初立即行至马车边候着。
车门被轻轻推开，一只莹白柔荑探出，玉初赶紧上前扶着。随即一只厚底绣花宫鞋踩在踏板上，很快便被牡丹色镂金挑线纱裙覆住。洛湮大半个身子探出，一头青丝盘成瑶台髻，别于其上的流苏金钗随着她的动作晃出金色波浪，一张俏脸略施粉黛，然倾城之色亦掩不住她脸上不耐。
之见她边小心翼翼下车边道：“都说了莫要给我梳什么发饰，现下可好，头上万般重，全身都腻透了。”
端木瑾也自车内探出手扶她一把，笑道：“你道参加月瑶的婚庆，怎可含糊？”
洛湮轻瞪他：“就你有理。你又非女子，怎知女子之难受？”
“你且先行回宫梳洗罢，我去去就回。”
“嗯，杨泉镇之事不可轻怠，你便同皇姑道明罢。”
端木瑾摸摸她腮鬓，拨顺她乱了的发丝：“或许我得亲自去一趟才成。”
“你去多久——”洛湮握住他手，眼神柔似水“——我等你便是。”
沐雪楼与月初楼以凌空回廊相连，除了月瑶之外，洛湮一向不喜人伺候沐浴，可一出来却寻不着玉初，只好自行步回寝房。
钟离玦与月瑶的婚事在他软磨硬泡下终究办了起来，时近春季，正是成亲的好日子，只是洛湮一向不喜人多之地，婚庆之喜也难免闹腾得她疲累。此时她往那圆床一躺，倦极闭目。
突然听到有人开门的声响，她以为是玉初便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然而却没有回应，反而是一种陌生的香气在靠近。洛湮警觉，蓦地睁开眼，对上一双带笑的妖冶凤眸。
她笑了一下，“毓皇子有乱闯姑娘闺房的癖好？”
子桑毓挑眉，笑得慵懒，“有，也只是对你。”
“你不怕人瞧见么？这样明目张胆。”
“瞧见？”他眼中闪过一丝促黠，伸出长指轻抚她下颚的曲线，“皇公主与大皇子在宫中偷欢，是不是能把你从这位子上拉下来？”
说着苍白的唇便要朝她吻下去。
洛湮一惊，扬起素手抵在两人唇间。
子桑毓直起身来，扯起一抹近乎妖冶的笑，“皇妹并不喜欢我的吻？看来我们得好好培养培养感情才是。”
洛湮微愣，“我是你表妹。”
“我一向随性，才不管人家怎么想怎么说。我想要你，我就敢要。”他又俯下身在她耳窝处吹起，惊起洛湮一身疙瘩。
她却只觉恶心，“被你碰，我宁可死。”
“是么？”子桑毓抬头，唇角勾起笑，大手握住她纤细的颈脖，“你信不信我可真杀了你？”
洛湮一脸平静地直视他，“你会么？你会愚蠢到把自己拉离皇位越来越远？子桑毓，你不会。你背后的人亦不会允许你这样……嗯！”子桑毓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洛湮闷哼一声。他危险地逼近她，微眯着眸，“你当真如此认为？”
“……”未待洛湮回答，他便松开了手，又笑了起来，“有人来了便不好玩了。”
洛湮抚着重获自由的脖颈，被他那笑弄得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见他自窗棂翻身离去。
“在想什么？”又一张倒转的脸映入眼帘。
“瑾！”她绽开微笑，“你来啦？”
“嗯。我在外面看到……”端木瑾瞧见她颈上突兀的瘀痕，眸光一凛，“谁做的？”
“一个疯子！”洛湮撇撇嘴，不愿多提，伸手挽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压了下来，轻轻吻着他的唇。
“洛儿！”虽然两人自口头定下婚约之后亲密举动便多了许多，但端木瑾现下微皱眉只想拨开她的手问个清楚。
“别动！”洛湮娇嗔一声，又啃起他的唇来。他的唇又软又凉，就像可口的凉果般让人百尝不厌。他们的姿势让他的鼻息喷在了她敏感的玉颈上，娇躯轻颤。端木瑾叹了一声，反客为主，舌头捣进她的檀口，邀请她的丁香小舌与之共舞。洛湮热情地回应着。他的唇渐渐往下移，然后吻住了她的瘀痕。而洛湮的目光正好落在他的喉结上，看那一上一下的煞是可口，她想也不想便一口含住并伸出小舌轻舔。端木瑾身子一震，落在她颈上的吻也重了起来，把一个个鲜艳的印记印在了上面。
“换个姿势？”洛湮轻轻开口。
端木瑾把她扶起来，自己也坐在了床上。看她脸色酡红的媚人娇态，他把她拉进怀里又是一串密密麻麻的吻，然他们还没来得及继续，便被一声吼叫打断。
“湮儿——！”
门被冲撞开，一抹玄黑色的身影冲进了房内。端木瑾眼明手快地搂住洛湮半裸的身子。两人衣衫凌乱，红潮满面，让来人身形一顿。
不待洛湮发话，南宫玮便单膝跪下并垂着头，“臣无意冒犯皇公主，请殿下恕罪。”
“你……起来罢。”慵懒地扬着声，洛湮见他仍跪在那便略显不悦，“本宫要更衣。”
南宫玮颔首，起身走出门去，却听见身后她娇柔的轻斥：“不是绑那里啦，笨手笨脚的。”
身形有些微的停顿，但仅是一瞬他便恢复如初，大步走至门外。
不多时，便听洛湮扬声道：“好了，将军，进来罢。”
南宫玮再度回到房中，两人已穿戴整齐，他跪在地上：“参见皇公主殿下。”
“免礼，你为何擅闯本宫寝楼？”她仍是满脸不悦，务必要让他给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才肯罢休的模样。
“臣本想邀请殿下三日后到府上参加犬儿的弥月宴。一到宫外，便瞧见侍女侍卫都已晕厥。臣担忧皇公主的安危才斗胆闯入寝楼，请殿下恕罪。”南宫玮声音平静，仿佛刚才那大声吼叫的人不是他一般。
“晕了？”洛湮望向端木瑾，见他点点头便沉下了脸，“那疯子。”
“殿下可知是何人所为？”
“不过是毓皇子一个恶作剧罢了。”洛湮偎进端木瑾怀里，“将军如此惦记着本宫的安危实属忠心不二。在此先恭喜将军喜获麟子，本宫定会备足厚礼三日后亲自到府上参加弥月宴。”
“臣惶恐。那日定当恭候皇公主大驾，若无他事，请容臣先行告退。”
“嗯。”洛湮点点头，漫不经心地玩弄着端木瑾的褐色发丝。
“我去送他。”他在她耳边低语，然后便起身离去。
洛湮扁了扁嘴，心底充满疑惑--那个南宫将军虽然说是救过她的性命，可是那种奇怪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他刚才那声里分明有着担忧，他唤——湮儿，是指她么？
“将军请留步。”端木瑾追上南宫玮的步伐。
“请问准驸马爷有何赐教吗？”南宫玮看着他。
“准驸马……还言之尚早。端木只是想告诉将军一句话——请将军莫要再折磨我家洛儿了。”
南宫玮挑眉，“此话怎讲？”
“将军当初选择了放弃，洛儿也应了你的要求。她只想要你快乐，不管自己有多辛苦。现在她好不容易习惯过来了，就请你不要再打扰她平静的生活了。”
“我……打扰到她？”南宫玮微愣，抿紧了唇。
“将军，你爱她么？”端木瑾直视着他问道。
南宫玮没有回避他的注视，但始终不置一词。
“她给过将军机会的——当时洛儿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想要爱，想要良人。而如今她已贵为皇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将军你亲手把她捧上了这个位子的。她终要成亲生子、继位为皇，她需要谋臣、丈夫，但唯独不需要将军你——南宫玮。既然当初将军选择了舍弃，也就请你答应端木，以后莫要再折磨她了。当初你没有选择的，就让端木替你守候吧。端木想说的就这么多，将军好生想想。端木先行告辞。”他抬腕拱手，转身便走，带着某种骄傲的姿态。
南宫玮注视他的背影远去，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爱她么？他爱她么？
他竟然问他爱不爱她？
他突然有种想放声大笑的冲动。
可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闷气又溢满了胸襟。
鸟鸣清清脆脆地自枝桠上传来，那树已抽了芽，嫩嫩的，绿油油的。
春天，竟如此悄声无息地到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二六 春芳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