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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64 秋风愁煞却残云 ...

  •   交州神武营

      带着麾下士兵操练一阵,想起方纔骑在马背上射出那几箭,每一支皆是稳稳钉在靶心,来此大半年,终是渐渐获得军中上下信任的皇甫聿璋,即便箭已脱手,右掌仍是随着胸中澎湃鼓动,抖得不停。

      他紧握腰间吴钩,抬眼一望,始知四周景色已在不经意间转变,初来乍到时绿草像初生细芽,如今已是略显枯黄。

      秋风愁煞人,营伍经过连月以来的严酷操练,在聂琰厉兵秣马之下,神武营兵强马壮,已不可同日而语。

      自知与西南王室一战已迫在眉睫的聿璋走回军帐,研墨提笔,想给远在千里之外的韵贵妃写封家书,想了又想,却是不知该如何提笔才好。

      ‘我期待着能听闻你——立下战功的捷报。’聿琤于春宴那时所说的那句话,就像紧箍咒般套在他身上;然而他所想的,却不单只是立功与否的问题。

      ‘在外头不比在宫里,之前给你送去的东西谨慎点用,娘娘跟父皇,还有咱都在京城等着你哪……万事小心。’

      活着回京。
      聿珏对他说的话,反倒成了在艰难时刻,一解胸中躁动的良药;韵贵妃的泪眼彷佛现前,提醒着他,远在皇宫那处,等着他的,除了那些个不怀好意的算计之外,还有一份难得的,亲情。

      “聿璋!”提笔的手因这声叫唤顿了顿,纸张顿时洒上几点墨来。他抬起眼,原来是公孙骞。“你果然在这儿!粮秣运来了,还有铁戟、陌刀等兵器,将军差你去点收!”

      “我这就去。”他搁下笔,挂起腰间陌刀就要出军帐,那公孙骞却是一脸凝重地推住他的肩膀,“怎么了?”

      “还有一件事。”公孙骞深吸了一口气,好似压在心底的话有千百斤重。“这月十六,咱们拔营突击。”

      终于要开战了!聿璋挑眉,却是不觉得意外——在公孙骞说出下一句话之前。“你、我打头阵。”

      什、什么?头阵?聿璋万万想不到,这冲锋陷阵、九死一生的职责,竟要交给他这么一个连战场都未曾实际见识过的少年将军!

      紧咬着牙,终于知道为何公孙骞的脸色如此难看,聿璋紧咬着牙,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将军的主意?”

      “嗯,除了大将军之外还能是谁?”公孙骞撇了撇嘴,不敢想象要是那些个前军将士得知是他们两人要来带领他们冲锋,究竟会引起怎般轩然大波。

      “好……我明白了。”

      公孙骞不禁瞪大了眼!“你、你明白什么了?”

      “军令如山!将军已点名咱们俩打头阵,断无转圜余地。”聿璋没露出丝毫惧怕懦弱,反而是平淡无波、慷慨就义的沉稳。“我去点收粮秣、兵器了。”

      “等、等等,聿璋!你可是皇子啊……”公孙骞怪叫着,他没多做理会,径自走出军帐。

      是皇子又如何?还不是人生父母养,有血有肉的一个人罢了?他不欲死,试问整座神武营里,又寻得到几人视死如归?

      想起了那封依旧空白的家书,聿璋的唇角没预期的,却是缓缓上扬。

      他知道……该写些什么捎给母后了。

      ***

      京城的秋意较交州要来得更早,当柳莳松拿着新裁好的秋装回翠华斋,聿珏与湘君正在后院走着剑法;知更备妥了热腾腾的银耳莲子汤,画眉正准备给海东青待着的鸟笼罩上一层厚实的黑棉布。

      “哎!饿了、饿了!”聿珏木剑反握着,一把丢给了还捧着东西的柳莳松;湘君见他腾不出手来接,赶紧伸指夺了过来。“哟!新衣,待会儿来瞧瞧……给本宫熬了什么?”

      “您爱的银耳莲子汤,多掺了点蜂蜜。”

      一听见有甜的可吃,聿珏笑得更加欢快,忙不迭饮了两口,看见鸟笼罩了黑布,她点点头,“不知道海东青待在京城里过冬……挺不挺得住?”

      “湘君听闻关外大不似中原土地肥沃,一望无际、斗大的砂砾夹杂着尘土随风飞扬,偶尔飘雪打在人脸上,都要发疼。”她亦是望向罩了布的鸟笼,海东青在里头跳着,震得笼子晃荡。“在那样的情状下都能挺住,宫里这养尊处优的,对牠而言莫不是太舒适了?”

      “原来是这样……湘君妳怎么知道那些事儿来着?”

      “不瞒殿下,您日课的时候,咱在文图阁与傅学士闲谈,近日西荻王听说要亲临长安面圣,无巧不巧又谈及了您的海东青,这才听见她说了这么许多。”
      原本湘君随着聿珏上日课是挺妥适,直到某回给唐缙抓到聿珏利用湘君帮忙她蒙混考试,使得她现在上课时,都是配个没啥交情的小太监研墨,湘君倒是乐得轻松,可以趁着点空档放风去。

      “傅学士……是说傅迎春?”那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女状元。

      “正是。”

      “许久没听见她的名号了。打从聿璋入营……是说,也许久没能听见他的消息。”聿珏叹了一声,调羹含在嘴里,口齿不清的道:“哎!我们这帮人,”她嚼了嚼银耳,那爽脆柔韧的口感教她不禁笑瞇了眼。“自从聿璋跟聂武前去西南,谷烨卿伤愈之后也到他兄长麾下历练,兄弟都跑光了,只剩本宫还待在这儿!”

      “湘君是也一阵子没听见您这般称兄道弟的了,不知怎地……有些怀念。”

      “是嘛是嘛!这大半年要不是有妳在身边,还有大姊、聿珶,本宫这不是要闷坏了么!”她踢掉绣鞋,大剌剌的躺在椅子上。

      她掩唇轻笑,搁下木剑后接过柳莳松递来的新衣,抖开其中一件,上头的黛青染色令人眼睛为之一亮。“这颜色挺少见!待会儿来试……”她瞥了剩下半碗的银耳莲子汤,一把跳下躺椅,随手抹去脖颈间的汗。“拿进去,先擦干身子,换件衣裳,等会儿沐浴后再来试新衣!”

      湘君微点了点头,聿珏捧着汤盅,本就如胶似漆的主仆两人一起钻进厢房里;其余三人互相交换了一枚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两个人之间怎么看怎么不像单纯主仆,近乎与之朝夕相处的三人心知肚明,只是不说破罢了。

      “我说,殿下什么时候谈婚事?”画眉貌似不经意的提了个话头。

      “没听说呢,可以殿下受宠的程度,娘娘八成不舍得让她这么早就出嫁了;柳公公,您说是不?”

      三人之中最是明白皇后心思的柳莳松挑起一眉,“依咱家看,这倒是未必。”

      “未必?”两人异口同声的说了,对望一眼。

      “是呀。”没多做解释,柳莳松指了指剩下的衣裳,“铺了棉的,待会自个儿收拾了去。”

      知道有新衣可换,两人皆是乐了,“明白!”

      一入了房门,聿珏立刻让湘君把衣裳给搁下,对她招了招手。

      “怎么了?”方练过剑,两个人身上都是香汗淋漓的;聿珏舀了一口银耳莲子汤来到她唇边。她张嘴吃了一口。

      “好东西就我一个人吃多可惜?喜欢么?”

      她勉强吞下那口银耳,吐了吐舌,“妳都吃这般甜的呀?”

      “甜在嘴里、暖在心里嘛!”聿珏又喂她一口,转而把调羹含进嘴里,“妳说,是不是很好吃?”

      “剩下的还是妳吃吧,太甜了吃不惯。”

      “真是,不懂欣赏……”聿珏嘟着唇饮尽甜汤,趁湘君脱下一身布衣,她跳到湘君身后,将她抱了个满怀。

      给聿珏这样箍在怀里,她是又惊又喜,“哎……大白天的,搂搂抱抱不象话。”她压低了声响,但聿珏笑得挺乐。

      “我喜欢抱妳嘛!只有入夜才能搂在一块儿……妳来瞧瞧,我是不是有点抽高了?”她的额靠在湘君的背,像是得了什么了不起的发现。“妳转过来?”

      湘君拿她没法子,转过来揽她入怀。“怎么抽高了?”

      聿珏托着她的腰,要她站挺,“瞧!我长到妳下巴啦!”聿珏一边说,忍不住又踮了踮脚尖。“如果我能再高一些,那就不用再仰着头瞧妳了!”

      湘君抚着她的脸,“怎么?觉得主子生得娇小,面子挂不住?”

      “不是!”她再度踮起脚尖,两人忽地唇齿相碰;聿珏先是轻贴着她的唇,渐渐放平了脚掌,湘君给她勾着,尝到了她唇齿间的莲子与蜂蜜的芳香。
      唇才张开了一小小缝,聿珏的舌头便是灵巧的窜进她口内,湘君嘤咛一声,无法自拔陷入这等浓情密意里;聿珏伸手扎进她的发间,交换着那甜腻又灼热的鼻息,直到双颊酡红了,鼻息乱了才松手。

      聿珏凝望着她柔情似水的细眸,最后意犹未尽似的又啜了她一口,“这样我就不必每回都要勉强妳弯腰,咱们也能够亲着彼此啦。”

      “就为了这个?”湘君不禁失笑。

      “妳笑什么!我可是很认真的。”

      “行行行!是呀,妳抽高一些更好……可我就爱妳现下这样。”湘君微笑着圈起她的纤腰,“让妳缩成一只小兔,缩在我怀里不也挺好?”

      “我是小兔,那妳是什么?海东青?”

      她微咬着唇,逗弄般的轻捏聿珏的鼻。“海东青不会怜惜小兔,只会把兔儿吃了!”

      聿珏偎进她怀里,嗅着她颈间的香气,小声嗫嚅的低喃着。“……宁愿被妳吃了……”

      “妳说什么?”湘君听明白了,却故意再问一次。

      聿珏退开,纯真又无辜的瞟她一眼,径自拉开了衣带。“没什么!换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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