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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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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姨娘未被赶走。
萧老太太发了话,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若是传出去,萧府名声可不好听。两房老爷为个妾侍闹得不可开交,简直不成体统!
萧蕴忆罚跪在祠堂前,向列祖列宗忏悔。风姨娘自这件事后,大老爷对她的宠爱日益下滑,出了月再不复宠妾模样,日子越发难过起来。丫鬟不免有些沉不住气,“哎,这事本同姨娘无关,生生是被二老爷连累了啊。”
风姨娘不由得冷笑,这个人从未让她真正幸福过,却总是给她带来灾祸。罢了罢了……
丫鬟又絮叨几句,但见风姨娘无可无不可,也不再说了。
没过几日,风姨娘这边压下去。太尉府遣人相商迎娶一事。
原是陈太尉料到秋来选秀萧清澐定然入选,不若先下手抱得美人归是正经。这事传到后院,萧清澐有了二夫人的允诺哪里还想嫁,哭个不停。反倒是萧老太太有心允了这门亲。
“母亲,如此一来,澐儿可不委屈了?”二夫人让萧清洺在章邯院守着哭泣的萧清澐,自来吉懿院讨老太太示下。
老太太沉思良久方道:“秋来该是选秀时,我不欲家中有女入宫。永巷不是个好待的地儿,白白辜负了大好年华。”
二夫人膝下无子,守着的庶子庶女中只有萧清澐无母又生得倾城之貌。“老太太您疼惜孙辈,可也要看一看府里状况。都说枕边风最厉害,永巷无我萧府女,陛下有个什么心思咱们也不知道。为着蒙着眼睛做事,几位老爷吃了多少暗亏。那年大嫂心疼滢儿,同孟家结了亲。嫡出孙女老太太心疼,我无话可说。而澐儿不过是庶出,聪明美貌,有她在永巷,也好时时刻刻念着家里不是。”
老太太睨了二夫人一眼,这平日里的锯嘴葫芦倒有这番见解。“你说的也没错。只是……陈太尉遣人而来,不知是不是背着长公主。长公主尊贵,太尉向来不会贸然行事。如今冒大不韪来提亲,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而且……”她顿了顿,“那年宴会的事,虽说已无人在议论,皇家却重家人子清白。若是拿出这个来说事,不但入不了宫,反倒难堪。我和太尉说说罢。”
二夫人无法,把这话原原本本讲给萧清澐听。萧清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深悔年幼不懂事,平白在身上添了一道污迹。抹也抹不掉,只望老太太能劝退太尉府的人,不要叫她失了大好前程。萧清澐更卖力的讨好几位夫人,以期换来以后。
午后陈如意在府里闲的发闷,听说她惯去的珠宝店新上了不少货。相貌生得不好,爱美却是所有女儿家的天性。她偷偷张罗了马车,趁着长公主午睡时候溜出去,又叫人在母亲醒了说声便罢。长公主疼爱女儿,就算不愉也不会有多大事。
街市上不是很热闹,摊贩们经过一早上的叫卖吆喝略有疲惫,有些干脆收了摊子回家歇一歇,挨晚再来。陈如意也不以为然,她让车夫打马车直往那家珠宝店去。挑拣好上等货,陈如意高兴的把一柄点钻珠钗配在头上,簪头鸟嘴吐出的珠子下垂的长长的珠络,一走动,轻轻柔柔的甩在腮边,独添一抹风韵。
陈如意又叫人多给了几两银子,店老板千恩万谢的送走这尊金菩萨。
“你们远远跟着,我走一走。”陈如意爱不释手的摸着腮边珠络,摆摆手让下人们跟远些。栾英几步近前道:“郡主,这玩也玩了,买也买了,快些回府吧。”
陈如意撇撇嘴,“从小到大都在那个劳什子地方,无聊透了。反正不会出什么事,你莫要罗嗦了!”
惊狂的疯马就出现在陈如意说完这句话的片刻后。那匹马双眼赤红,疯魔的向前飞奔。不知是街上行人太少,还是陈如意的打扮在阳光下太过耀眼,它直冲的方向正是那位前一刻还不耐烦的高贵郡主。
陈如意花容失色,吓得只顾向前奔跑。她没有甩脱疯马的经历,玩命儿的向前跑,直到累得气喘吁吁,实在跑不动了,听到边上有人提醒她岔开道,才猛地钻进一个小胡同。疯马带着一阵风从胡同口跑过,她狼狈不堪香汗淋漓,顺着墙根软软滑下。
栾英一行人在混乱中辨不清方向,不知郡主跑哪儿去了,纷纷焦急寻找。
待到休息片刻,陈如意深怕疯马再回来,扶着墙往里头去,走得约莫几十步,在胡同深处似有一处小院。她舔舔干涸的嘴唇,鼓起勇气去敲门。想讨口水喝,大不了时候让人多送些银两过来。
“请问有没有人在?”
砰砰砰……
“请问有没有人?讨口水喝。”她使劲推了推门,发觉栓上了。
不死心的又敲几下。
里头传来脚步声。
陈如意一喜,“可以讨口水喝吗?”
门吱呀一声开了。
陈如意怔住。
那是个俊朗的青年,虽是眼眸浑浊晦涩,但无损于他的英俊容颜。
她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是谁?”
青年一开口,陈如意就看出问题。这青年智力有问题,有些痴傻。她的心里泛出甜蜜气息,这是恋慕于人的感觉吗?
可惜了……陈如意又有些迟疑,这是个痴傻的青年。
“你能给我一碗水吗?”
青年转身就去井中打水,打了几次都没打上来,哭丧着脸瞧陈如意。陈如意被他憨傻的样子逗笑,觉得异常可爱。便走进去帮他,“就你一个人住吗?”
青年抬头看她,正想说什么。屋里走出个乞儿模样的人,一见陈如意在和青年说话,立刻呈戒备状,拉过青年到身后,指着她,“你是什么人?”
陈如意心头不安,思虑这会子说出郡主的名头反而不好,不知这些人是做什么的。“我是路过的,想进来讨碗水喝。”
那乞儿将陈如意从头到尾打量一通。这姑娘生得丑陋,奈何衣衫料子鲜亮,满头歪歪斜斜的珠翠一看就价值不菲。陈如意见那乞儿只盯着她的装扮,以为是爱财,忙拔了一枚金钗递给他,“小小心意。”
青年伸着手把碗递过去。陈如意一气喝了,看那乞儿神色不好,不敢多待,只把金钗塞到青年手中,提着裙子跑了。乞儿想从青年手中把金钗拿回来,青年却死活不放手。那乞儿哭笑不得,“你也知这个值钱啊!”
青年看着金钗,嘟嘟囔囔,“给萱儿。”
那乞儿不做声了,自个都这样了,还想着妹妹的傻子。
回到太尉府的陈如意惊喜交加,惊的是疯马,喜的是那青年的俊美和自己的心动。
几日后,陈如意找了机会再去那个小胡同,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巨大的失落笼罩在心。她决定让人去寻,定要寻到那青年不可。府里所有差遣都须经过长公主手,女儿调派人手的事,她当即知晓。
“郡主要寻何人?”长公主把栾英叫到身边。
栾英自然是不知,“许是失散那会子郡主认识了什么人。”
长公主本就担心这个女儿的婚事,还叫她到处寻找不相干的人怎么可以!“你哄郡主说一直在找。”
栾英明白了,应诺退下。
待到冬来时,萧衍之已是童子军里赫赫有名的人物了。萧老太太自豪之余不免会想,大汉如今狼狈不堪,陈家势大,早已引起其他世家不满。当今圣上无道,陈家一手扶植却并无治国安邦之才,又被视为傀儡,一味安逸享乐。邻国虎视眈眈,边境烦扰不堪,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有领兵之日。也或许,这孩子等的就是那一日……
菱萱知晓萧衍之出息也很高兴,给他缝补衣服时嘴里叨叨着要多注意身体之类。萧衍之捂嘴笑,“你像我娘一样。”
菱萱不好意思,羞红脸,“哪有这样说我一个大姑娘的。”
萧衍之逗她,“等嫁了我就不是姑娘了。”
“少爷!”菱萱登时变了脸色。她还没想这些,也可以说是不愿去想这些。身为丫鬟,哪有自己做主的命数?萧衍之一看小媳妇生气了,颇觉话唐突了,赶紧赔笑道歉。
正闹着,外面阿芜跑进来,“少爷,可不好了,二小姐在老太太那里哭闹,怎么劝都止不住。”
萧衍之纳罕,这个二姐最是懂得人情世故,会讨人开心,又是庶出,还要寻得好前程。跑去大张旗鼓的到老太太那里闹,失心疯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