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的妖精》北纬18度的椰子

6、对骂

　　夜晚，唐茉躺在床上和招弟嘀嘀咕咕，“今儿道长把马老爷子支到京城去，让小阎王断了后路，绝了念想，说这叫釜底抽薪。”
　　招弟白天活多，累得翻了个身，没闲功夫研究三师傅对付一徒弟。背对着唐茉，“早些睡吧。”
　　“我可从没见过嘴巴会喷粪的和尚，”唐茉嘻嘻笑，“小阎王骂不过他，反倒是被他刨了祖上十八代。”
　　“花和尚，不正经。”招弟看不惯。
　　唐茉摇头，“我倒觉得那和尚挺好的，把小阎王治得死死的。小阎王说一句，和尚能骂他十句。”
　　“明儿我给你扯点布，做一身棉衣。”招弟把被子往唐茉那边扯了扯，“天冷了，别冻着你。”
　　“那个怪模怪样的蓝眼珠师傅今天教了些洋文，说起来笑死人，怪里怪腔的。”
　　“我用多出来的布给你做个帽子，下雪天往头上一戴，也不怕风吹雨打。”
　　唐茉觉得和她说不到一处，用脚丫子蹬了她的腿，翻个身不搭理她。

　　第二天，后门有个姑娘找王大娘，两只眼珠子被泪泡得发胀，看起来怪可怜。
　　王大娘一出来，哎哟一声“我的姑娘哟，这是咋的啦。”赶紧领回院子里，让招弟伺候着端些吃的和喝的过去。
　　唐茉的心思都在那个院子里，得空了就往那头跑，正巧马少爷缺个撒气的，就允她在一旁站着，踩几脚骂几句。

　　午膳时，马少爷死活都不肯留在那院里和三位师傅一起吃，非要溜回自个院子里，寻了招弟和唐茉在一旁伺候着，吃着吃着就咬着筷子转着眼珠子看两人。看来看去，说道，“今晚招弟陪我睡。”
　　招弟啊了一声，“那我把被褥抱过来。”
　　“不用，和我睡一个床。”
　　招弟又啊了一声，急促又气闷。

　　招弟在厨房涮碗，唐茉在一旁用筷子敲灶台，“干嘛，不愿意啊。”
　　招弟低着脑袋，“谁愿意谁去。”
　　“指不定就是将来的姨太太啊，马家家大业大的，还怕养不活你？”
　　招弟把碗一丢，“你个蹄子，懂什么？今天来的那个王姑娘——王大娘的亲侄女，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被少爷拉上床，打的就是你这骚主意。几年后正经夫人要进门，这姑娘差点被发卖到窑子里去。你说像马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能让一个丫鬟骑上夫人头顶？”
　　唐茉心想你还不笨，后院里多少污糟事，死个把丫鬟算什么。
　　“王大娘求了马夫人，说让她侄女以后也来我们院子里，和我们一道伺候马少爷。”
　　唐茉啧了声。
　　招弟蹲在地上，“我命咋就这么苦，小时候娘就死了，后娘不把我当闺女待，生了儿子就要卖了我，好不容易进了大院当丫鬟，想着存点钱今后赎出去过个安生日子，结果落到这田地。马少爷这个脾气，我真伺候不来。”
　　“我去。”
　　“啥？”
　　“我说我去陪小阎王睡觉。”
　　“你也不许去。”
　　“放心，”唐茉摸摸自己的屁股，“我的毛也没有长齐。”

　　马少爷见唐茉进门就脱衣服，吓得缩进床里头，“招弟呢？”
　　“她身子不舒服，怕染了少爷一床血，换了我过来陪少爷过夜。”
　　马少爷眼珠一转，“你脱光了再上来。”
　　唐茉身子还没有发育好，让她脱就脱，光溜溜地站在床边，看着马少爷，看得马少爷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唐茉钻进被窝里，身子冰凉凉地贴着马少爷，马少爷被她冻地打了个寒颤，“滚一边去，别靠着我。”
　　唐茉扭着屁股挪了点距离。
　　马少爷不让唐茉和他睡一个枕头，嫌她头发臭，“你多久没有洗澡了，一股子腥味。”
　　唐茉把头发捞到一边去，侧对着马少爷，“少爷，你要我做什么？”
　　一双小手往马少爷身上拂过去，惊得马少爷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滚，滚！”
　　唐茉光溜溜地坐起来，和马少爷面对面瞪眼，“是少爷您让我来的啊，我正求之不得呢，我那屋子晚上有怪东西，吓得我经常睡不着。”
　　少爷好奇，“什么怪东西？”
　　“就是阴怪阴怪的半夜鬼叫，到了后半夜更是可怕，我都不敢起来拉尿，有一次看到凳子上坐着一个白色的人影，一晃眼就不见了。我还听府上人说，我们这院子后面那座山，以前就是枪毙犯人的地方，可多冤魂了。”
　　“闭嘴！老子让你闭嘴！”马少爷砰冬冬一声倒回床上。
　　唐茉跟着躺下来，又开始说，“亏得马少爷您在身边，我才敢睡个安稳觉了。”

　　应景的，窗外有声猫叫，吓得马少爷缩到唐茉身边去，也不嫌弃人家身上有腥味了。
　　唐茉闭上眼装睡，约莫十来分钟，马少爷也迷迷糊糊，这时唐茉开始出幺蛾子了。她把马少爷推醒，“小少爷，屋里的蜡烛怎么都灭了啊？”
　　马少爷一个激灵醒了，睡前还点着两个烛台的，现在都灭了，屋里只有窗外的月光照明，幽幽暗暗恍恍惚惚的，屋外的树阴重重，吹风见动，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这时，唐茉大叫一声，整个人往被子里去，好似被人拉住了腿，正往下扯，“救命啊，少爷，有鬼扯住腿了！”
　　没多大会，唐茉这个人就被扯到床尾了。
　　马少爷吓得哇哇乱叫，一个屋子鸡飞狗跳，疑神疑鬼。

　　马少爷被吓了一整夜，第二天精神萎靡，道长追问之下，才吞吞吐吐说出实情。
　　道长眼睛一扫唐茉，冷笑一声，“混小子够傻的！”
　　中午，马少爷也不敢回院里吃饭，就和三位师傅坐一起没滋没味地嚼了几口。

　　唐茉过来送汤，恰巧碰到门口的道长，道长的尘柄拦住了唐茉，“小丫头，哪里人？”
　　唐茉一五一十地答了。
　　“心思要用在正途，不要走歪门邪道。”
　　“是。”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这次不和你计较，下次不可再犯。”
　　“是。”唐茉抬眼偷看道长，后者正打量她，“你倒是与一般人不一样。”
　　正要给她把脉，那里头和尚喊他，道长把她丢一边，抬腿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