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的妖精》北纬18度的椰子

5、釜底抽薪

　　三位师傅住在马少爷隔壁的院子里，两个院子通了一个侧门，都有自己的小厨房，吃个夜宵下午茶，都有专门请来的大厨打理。故此可知这三人很上老爷的心。
　　姨娘们只好奇一阵子，打探不出来什么小道消息，就各过各的小日子去了。
　　却是苦了我们马少爷。
　　马少爷爱睡懒觉，往常都是快到中午才起床，现在鸡刚打鸣，窗外天蒙蒙亮，门外就有人喊，“颂言……颂言……颂言……颂言……”
　　吓得马少爷以为在闹鬼，声音飘渺恍惚，好似一会在耳边，一会在天边。
　　刚巧，唐茉从外面闲晃回来，喝了一肚子的鲜血才躺下，就听见马少爷鬼吼鬼叫的喊人伺候，便起身过去。
　　天还未亮，那光头和尚闭着眼睛站在门口。
　　唐茉绕过他去开门，还没进门，和尚倒是一脚先踏了进去。和尚师傅径直走到床边，掀了被子抓起了十岁的少爷，“颂言公子，该起床了！”
　　“当心老子尿你一身，还不快把老子我放下来。”马公子又踢又抓，偏偏碰不到和尚一根毛。
　　和尚像拎个鸡仔一样把马公子夹在胳膊下带走了，马公子在他的手掌下扑腾喊救命，看到唐茉站在身后，“唐茉救命啊，快去喊我爹来！”
　　唐茉也跟了过去，不是救命的，是看热闹的，心想要是和尚能揍他一顿，那就更解气了。至于喊马老爷子，脑壳有坑才去。

　　马家后院有个花园，花园里有个水潭，马少爷一脚踩一个木桩子，像个仙鹤一样立在水潭上。
　　和尚像个鹌鹑蹲在地上，风一吹，冷得还打抖，全无道风。
　　马少爷晃晃悠悠在桩子上发颤，气急败坏，“你个不要脸的和尚，把老子捞到这里来干什么。等老子下去了，找个鞭子抽死你个王八蛋。”
　　和尚嘿嘿笑两声，“有本事你下来啊，这水潭深得很，一栽进去就进了大鱼的肚子里，连个尸体都没有。”
　　“你想害死我？你不怕我老爹一枪嘣了你。”
　　“你死不了，等你淹个半死我就把你捞上来，捞上来以后继续站。”
　　马少爷又饿又冷又气，满嘴野腔骂起来，“你个不要脸的玩意，比不上路边被狗洒过尿的土，白痴可以当你的老师，傻子都可以教你说人话，老子八辈子都没干好事才会认识你，反正横竖一句话：有本事别让我下去抓到你，要是抓到了你，我他妈一定要把你灭了！”
　　和尚站起来，舌头舔了舔嘴唇，张口就来，“你骂我，我不怕，我当你是个二百五，洗脚的水，烀地瓜。被窝里吃，被窝里拉。整就一个傻玩意，你信不信我一巴掌把你拍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马少爷估计平生没遇到过能和他抗起的敌人，傻愣了一会，“你以为现在治了我你就牛气，别忘了你是什么狗样。等我老爹过来，我让他一枪毙了你！”
　　“你他妈的从小缺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有娘生没爹教。左脸欠抽，右脸欠踹。驴见驴踢，猪见猪踩。”
　　“你……你你！”马少爷难得被骂得咽不过气来。
　　“你什么你，连个师傅都不会叫。”和尚越骂越来来劲，“你他妈天生就是属黄瓜的，欠拍！后天属核桃的，欠捶！等老子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是尊师重道。”
　　“我……我我！”马少爷眼看就要喘不上气来。
　　“我个吊蛋，没大没小，和尚我法眼一开，就知道你是个妖孽！不收不打不行，你说吧，你是想死呢还是不想活了？”

　　马少爷从桩子上摔了下来。
　　和尚慢悠悠地拿跟根子去捞他，捅了半天，好不容易把呛个半死的公子捞上岸，又嫌他浑身湿漉漉到处滴水，倒着拽他两只脚一路拎回去。
　　三位师傅的院子里已经架好了水锅，和尚把马公子衣服一剥，赤条条地白斩鸡一样丢进水里。
　　马公子被烫的从锅里站起来，张口又要骂人，一看和尚站在旁边，乖乖闭了嘴——骂不过他。
　　唐茉在一边守着，心想真是太解气了，该他受这份罪。

　　和尚把事交给唐茉，进屋去念经了，还不忘交代厨房里做油焖大虾送过去。
　　唐茉捡了马公子的湿衣服从侧门回了院子，让招弟拿了新衣服，抢了过来要自己去送。招弟拍她脑袋，“难得见你这么勤快，真是太阳西边出。”
　　看热闹不嫌事大，唐茉跟了马少爷一天，算是长了大见识了。

　　和尚躲回屋里就不出来了，道长漱口往屋外来，见着锅里的马公子，把漱口水吐在地上，哟了一声，“新鲜呐今天，这么早就起来了，锅下支着过，打算煮熟了呐。”
　　马公子又要骂人，屋里敲木鱼的声音猛地响亮一下，他马上把嘴闭上了，鼻孔里哼了一声。
　　等马公子从锅里起来，穿好衣服，道长和传道士已经进小厅堂吃饭了，马公子气呼呼地从侧门摔门走了，回了自个院子耍威风。

　　招弟没得罪他，被他用热茶泼了一脸，烫得满脸通红地躲回屋里，唐茉拿帕子蘸着冷水递给她，“没事少在小阎王面前晃，他在那院子里受了气，回来就得找在这院子撒气。”
　　招弟嗯了声，捡了竹簸里的布纳鞋底，还抓了唐茉的鞋子来比划。
　　唐茉问，“做什么？”
　　“给你做双厚实点的鞋，多塞点棉花，暖和。”
　　“麻烦，”唐茉嘟嘟囔囔地推门走了。

　　吃完早饭，道长催人来喊马公子过去，马公子生了根，赖在屋里不走。
　　唐茉过来传话，说道长一会亲自过来，马公子嗤笑，“来就来呗，老子还怕他不成。”

　　陆道长很有魄力，拎着几把大锁来了，咔咔地把前后门一锁，找了几把湿柴点着火，往窗户里、门缝里一塞，抱着手在屋外等着。
　　唐茉蹲在角落里帮忙扇风，烟呼啦啦地往里钻，里头的马公子出不去，晃着门喊救命。

　　道长在屋外甩甩衣袖，一派古道仙风，“马公子说什么？”
　　“我说把老子我放出去。”
　　“哦，原来马公子是问您父亲何所在，他今天一早就出门去了京城。”
　　里面静了一会，又吼起来，“把我放出去。”这回不称自己是老子了。
　　“咦，刚才下人来报，说马公子今儿是决定不出这屋了，怎么又临时变卦。”
　　“我去你妈个……咳咳咳……”
　　“马公子不要激动，血液循环加速会吸入更多灰，严重地会导致昏迷，抽搐，甚至会窒息。”

　　里头马少爷没了声息，外头道长又说，“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一堂课，第一招是并战计之上屋抽梯，第二招是混战计之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