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房女王gl》徐福

7、07【捉虫】

　　齐肩的长发用一根黑色的丝带松松散散地系在脑后，深蓝色的衬衣袖子挽起，露出一截白腻的皓腕。纤细白嫩的手指灵敏有力，专注的神情在蒸腾而上的蒸汽中时隐时现，深色的围裙带子系在腰后，愈发衬得人身形高挑、体态匀称，不同于男子的线条粗粝，异于众多女子的身姿窈窕袅娜，康北身上透着一股挺拔的力度。
　　这个人真正做起事来，格外认真。乔简行看着，不禁想起她选菜的时候，弯下腰细细观察，腰背的弧度精瘦迷*人，一双洁白如玉的手在花花绿绿的蔬菜中挑选，非常漂亮，和她这个人一样。身上的气势或许会让人忽视她的容貌，但是时间久了，仔细看着，容貌很是出色，十分耐看。
　　“要试试吗？”康北回头看向乔简行，只觉得她的视线让人心里发毛，上下逡巡一遍，似乎在评价这件商品是否物有所值。
　　乔简行若无其事地收回放肆得有些过分的视线，抬脚走过去：“好呀。有香菇，还有什么？”
　　“排骨。”康北拿出新买的碗筷，用开水烫过一遍，再用勺子盛汤。清亮的汤水盛在精致小巧的瓷碗里，上面浮着一层细碎的葱花，看得人食欲大开。

　　好像没什么新意，乔简行回想着在剧组里吃的那些，偶尔待遇好一点，就会送香菇排骨汤之类的，感觉味道都差不多。不过，她那时候专心拍戏，睡觉的时间都不顾，更遑论好好吃饭。有几次胃疼得厉害住进了医院，剧组打着看望的名头拍成片花传到网上，狠狠地炒作一番。
　　翻滚的白色汤汁中，黑亮的蘑菇和浅色的排骨时隐时现。康北盛了半碗放在一旁：“有点烫，等会儿再吃。”
　　乔简行故意撇嘴道：“大厨师这么舍不得，盛了半碗就想打发我？”
　　康北语气平平地说：“万一不合口味，可以及时止损。”
　　“还挺体贴嘛。”乔简行尝了一口汤，蘑菇的鲜味融入汤中，刺激着味蕾，让她忍不住啧啧称奇。考虑到一旁忙碌的康大厨，乔简行另外盛了一碗汤，等凉了些夹起一块蘑菇送到康北嘴边：“快，张嘴，啊！”
　　康北一愣，在康家从来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康柠忙于工作，寇宏严肃刻板，从不进厨房，甚至于连她学做菜都要反对。后来还是奶奶同意了，他才不阻止。
　　乔简行催促道：“张嘴啊，手酸了。”
　　康北回过神来，小口咬在蘑菇边缘，表面光滑柔嫩，牙齿咬下去，汤汁被逼出，鲜美的味道在口腔内回荡。
　　“怎么？好吃到自己也惊呆了？你不会没给自己做过饭吧？”乔简行笑她。

　　眉眼弯弯，灵动俏皮的五官瞬间变得清丽柔和，康北忍不住碰了碰她眉心，紧接着，用力擦了一下，洁白的皮肤有些泛红。
　　指腹在额头上蹭了下，乔简行自然感觉到了，用手挡住额头，睁圆了眼睛控诉地看着她：“你干嘛！”
　　康北神色有些不自然，语气却颇为认真：“你额头上有个红色的点，好像是长在皮肤上的，很奇怪。”
　　乔简行眉目飞扬，一双眼睛顾盼生辉，小巧的下巴微抬：“这是美人痣，长在眉心的红痣，不过我这颗痣生得太小，乍一看也不会留意到，索性就没管它。”
　　她以前还是谢长青时，额头上也有这么一颗美人痣。不过那时候她偏爱浓妆，娇艳的面容能给观众最直接的感观刺激，不同于婉约清秀的传统女子，更容易让人记忆深刻。浓妆将她本就漂亮的五官加以突出，再多一颗美人痣，衬得眉目间媚色天成，对于烂桃花无数的谢长青，十分多余。幸而红色的痣不大，可以上妆遮住。
　　想到以前，乔简行默了默，转移话题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烧茄子吗？我来切吧，要切成什么样？”乔简行把洗干净的茄子放在案板上，侧过头等她吩咐。

　　明明还是原来的眉眼，康北却无意间总会去看那颗艳红的小痣，如同在光滑的上好的宣纸上点下一粒朱砂，妖冶得惊人，与清丽的面容并不违和。康北微微晃神，抿了抿唇，覆到她背后，用手纠正她的拿刀姿势：“注意左手手指，不能直接压*在食物表面，要稍稍往内扣。右手拿刀，刀身微微倾斜，这样就不会切到手指。”
　　大抵是刚用冷水洗菜的缘故，手上的温度偏低，覆在自己手上，一片寒凉。乔简行完全没想过切个菜而已，居然这么讲究，任由她帮自己调整拿刀姿势。
　　之后的相处意外地和谐，没有最初的针锋相对，亦无半点调*戏与反感。
　　多年习惯使然，乔简行吃饭很快，往往前面一口没咽下去，后面夹菜的筷子已然抬起来。
　　康北皱眉，半路截下她的筷子：“慢点吃，细嚼慢咽，有利于营养吸收。你这样长期下去，容易伤胃。”
　　“早就伤了！”乔简行浑不在意，气氛太轻松，以至于她将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

　　康北想到她长期昏迷，骤然吃这些食物，胃确实受不了，于是拦住她：“那就更应该注意点，你吃的已经够多了。”
　　对上她郑重其事的表情，乔简行哽住，过一会儿才哼哼：“吃你家大米了，胖也不用你负责。”话虽是这么说，手中的筷子还是放下了。
　　发现自己的一番好意被误解，康北也不生气，眉目舒展，眼睛狭长，像是眼睑半阖着，显得神色淡淡：“你胖你的，确实与我无关。”
　　乔简行瞪大了双眼，苍白的脸上一片绯色，指着她的鼻尖道：“怎么与你无关！要是你做得难吃，我能吃这么多吗？”
　　康北唇角勾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神情中似是无奈又无语，左边脸颊惊现一个小小的梨涡。
　　“你套我话！”乔简行随即反应过来，微微一笑，手指戳着她梨涡出现的地方：“小美人，再给姑奶奶笑一个。”
　　康北拍下她的手，又恢复到面无表情，起身收拾碗筷。
　　乔简行啧了一声，跟在她后面絮絮叨叨道：“你厨艺这么好，不考虑开个小饭店吗？哎，如果你现在流落街头，没有工作没有钱，欠了一屁*股债，被人追杀就好了，这样我就会像救星一样出现，帮你还债，给你一个稳定的工作，一份光明的前途，条件只有一个，为我做一辈子的饭，当我乔简行的私人专属大厨。想想就很美好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就不能想点靠谱的？”康北心说，就算没钱没房，还有债务在身，她也不可能流落街头。同样，没有乔简行，她也不见得前途灰暗。
　　乔简行嗤笑一声：“靠谱的？想你吗？”
　　康北一边洗碗，一边分神瞪了一眼她：“我妈有我爸，劝你不要多想。”
　　乔简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踱步到窗户前：“有人找我拍戏，刚刚那个剧情就是新剧本里的。”
　　上午见到她，康北就知道她是来试镜的，没想到她居然是认真的：“这个梗烂大街。”
　　“是啊，所以我拒了。”乔简行转过身来，“所以你有什么好的剧本推荐没？”
　　康北瞥了一眼她：“没有。”
　　乔简行没有寄希望在她身上，所以不再继续追问，反而挑起另一个话题：“你的厨艺怎么这么好？”
　　康北稍显犹豫，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乔简行一直等着她开口，良久才听到她的声音微涩，说起一则消息：“《大秦天下》播出前，剧方上传一段片花，在网上转发很多次。那段几分钟的视频中，谢长青因为长期工作，饮食不规律，暴饮暴食，得了急性胃炎，被送到了医院。我一直想，如果我会营养搭配又会做饭，会不会有一天能当上谢长青的助理？”

　　那时候确实很严重，肚子疼得厉害，呕吐不止，被送到医院检查才知道是急性胃炎。她一向不注重自己的身体，却不知道在世界某个角落，有人曾这样担心她。
　　乔简行眼眶有些发热，微微低下头，垂下眼，转过身关上窗户：“外面风太大了，有点冷。”
　　手指还停留在窗户玻璃边缘处，她心下犹疑，骤然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三月九号当天晚上，你在金华饭店。”
　　不是疑问句，而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她承认，起初她确实对康北带有偏见，毕竟在娱乐圈，身体交易比比皆是。不论是什么样的原因，出现在那样的场合，都非常让她反感。但是，两次相处，改变了她的看法。倘若不是心机太深，那么她凭借模糊的记忆所窥见的并非事实的全貌，其中或许有些误会。
　　但是这些话，并不方便说出来，乔简行心知。假使对方坦坦荡荡，那么那场饭局的确是普通的饭局。反之，避而不谈，其中必定有猫腻。
　　金华饭店距离金华酒店不过一条街的距离，那天晚上饭局的地点正是在金华饭店。
　　三月九号？今年的三月九号，康北在墓园第一次遇上乔简行，之后一整天都不曾与这人分开过，她明明知道！
　　是了，不是今年的三月九号，而是十年前金华酒店火灾发生的那一晚。康北忽然心中明了，手中忽地卸了力，正在擦拭的瓷碗从指间滑下，落到卓台上滚了一圈，摔到地上，十分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