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房女王gl》徐福

6、06

　　坐在阮嘉桐身侧的光头男人摸着自己圆润的下巴，咧开嘴笑着：“乔小姐，要不您先来？”
　　许是这话中的亲近讨好之意太明显，和乔简行一同站在一侧的另外五个女星面色微变，再看那一向被称公正铁面无私的阮嘉桐阮大导演神情依旧，垂着眼，屈指不轻不重地敲打着桌面，忍不住猜测这角色怕是内定了，心里一阵哀怨嫉恨。
　　虽说一般的试镜先开始的人必定吃亏，但是在这部电影的试镜中，最末的人反而更吃亏，因为前面的人把路走绝，后头的人无路可走。
　　轻巧又不容忽视的敲打声，昭示着阮嘉桐的好心情。
　　光头男人余光里见阮嘉桐并无反对，松了口气，再次将亲切和蔼的目光送往乔简行那。
　　乔简行以笑相迎，眉眼弯弯，猫儿眼微微眯起，勾人得紧，声音软软绵绵的，让听的人仿佛踩在云端之上：“好呀。”
　　她的眼神若有若无地在阮嘉桐身上饶了一圈，才缓缓收回。

　　这次的试镜极为低调，上次在康北那，乔简行看到了试镜方案，这才知道阮嘉桐的打算。
　　试镜安排在城市边缘毫不起眼的一栋写字楼里，这样其实非常冒险，万一不巧暴露，记者们冲进来，下面可没有足够多的保安阻止。试镜分为三次，除了某些名声大演技好的明星，多数人都要经历第一轮面试。而阮嘉桐，三轮面试都会参加，不给一丝放水的机会。即使是这样，有机会来参加第一轮面试的人也提前经过了筛选。
　　等到她们进来时，工作人员分给他们剧本，只给五分钟把握剧情和角色。
　　乔简行越来越觉得眼熟，如果她没看错得话，这是十年前阮嘉桐打算拍的《十一号房间》，不过比起那时候比较粗糙的剧情，这时候的剧本更加精细完善。人物塑造更加立体形象，剧情推动的笔力比那时候要强多了。
　　有趣的是，这里面加了一条暗线，明线是女主角的剧情，暗线却是感情线。明面上有女主角一次次的犯病推动剧情，暗地里感情线埋伏得比较深，如同一层层剥开洋葱，方能看清这段感情的始末。
　　也不知道，这部电影的编剧还是不是十年前的故人。
　　真要说起来，十年前她手里的那份剧本还是那位编剧给她的。

　　乔酒敛了目光，唇角勾起，极为含蓄的笑容，看得女星们眼底闪烁着光芒，仿佛希望突生，似是料定了这般表演绝对入不了阮大导演的眼。
　　她今天穿了一身宽松的浅色棉麻长裙，衣袖偏肥大，更衬得她那双手腕极细。乔简行抬起手遮住脸，再放下，不过几秒的工夫，脸上的表情却瞬间一变。
　　明亮眼神的猫儿眼变得恍惚而空洞，苍白的面上挂着一丝惊恐，淡色的唇开开合合，嗫嚅着，声音极小，到后来愈来愈大，只是从头到尾都重复一个名字：“谢九……谢九……谢九……”
　　谢九，谢家排行第九，甚至于不是一个正经的名字。
　　她呢喃着，声音清软，情意绵绵，像落于心头上的鸿毛，音调末尾无端地撩人。
　　似是面前的人停下来，低声跟她说了什么。
　　女孩抿着嘴偷笑，视线锁在前方的某一点，时不时点点头，张大嘴比划着，像是应付那人的话。等过了一会儿，她直直地看着前方，目送着跟她说话的人离开。
　　视线收回，偏过头，温柔地注视着身边不存在的人，笑意浸染眼角，苍白的脸色生动起来，眉目愈发显得如画般精致，像那用心勾勒的山水墨画，一笔笔，简单至极，但意境已然深入人心。

　　从她第一句“谢九”开始，阮嘉桐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她演戏，脸色变了又变，却无人发现，大家都沉浸于这段剧情之中，用尽想象力去刻画这个故事。
　　“谁告诉你这么演的！”阮嘉桐忽地站起来，几个女星脸色抑制不住大喜，仿佛角色已经唾手可得。她们也不想想，让她们自己都沉迷其中的表演都无法让导演满意，她们自己又有何能力能通过？
　　阮嘉桐仔仔细细端详乔简行的面容，不放过分毫，表情蓦地变得深不可测，“你……你是谁？”
　　“导演你忘了，乔简行乔小姐的哥哥乔先生我们前些天还碰到过……”光头男人心一突，抢先回答，说话时刻意压低声音，不让其他人听到。他是少有知道阮嘉桐性向的几人之一，若是别人，他绝对二话不说，把人洗干净送阮嘉桐床上。偏偏这乔小姐，那是万万不能的。
　　乔简行浅浅地笑着，仿佛置身事外。

　　“乔家？”阮嘉桐神色莫名地重复了句。乔家这个女儿前几天有人同她说过，因为自小体弱多病，养在疗养院里，从不见外人。脸色偏白，是多病的表现，年龄太小，也对不上。
　　光头男人强笑着，低声与她耳语：“对对对……乔是乔正阳的乔。”
　　乔正阳？！
　　阮嘉桐失了兴趣，无力地坐下，演得再像她，也终究不是她。
　　乔简行眼底暗光流转，消失不见，心情有些沉重。她不是没想过告诉阮嘉桐，告诉她自己还活着。但是，死的人终究死了，活的人还要继续。她不能永远把阮嘉桐套在有她的过去里，只要阮嘉桐能迈出一步，相信另一个人很愿意走出剩下的九十九步。
　　没了她，她们只会更顺利。
　　剩下五个女星或别出心裁，或重复前一段表演，导演无心多看，其他人也没觉得出彩，毕竟吃了一顿山珍海味，谁还愿意吃粗茶淡饭。

　　乔简行出来时，外面的演员没多少，看来是分批来试镜。
　　“乔姐，我是新来的助理，乔先生担心剧组事多，您一个人忙不过来。”一个圆脸小姑娘不知从哪蹦出来，见了乔酒脸上淡淡的笑容，再开口语气随意了些，“要喝水吗？里面开了空调干得很。啊对了！乔先生嘱咐一定要把外套加上，可千万别图什么美丽冻人，咱们老乔家的不注重那些虚的，重要的是内涵！气质！”
　　这倒是乔正阳会说出来的话，乔简行笑了笑：“那我怎么称呼你？”
　　来试镜前几天，乔正阳就掰着手指数她需要几个助理，哪个助理是负责哪部份的，分得太细致，乔简行笑他干脆开个工作室好了，没想到乔正阳当真心动了，被她多次拒绝后方才作罢。因而，对这个新助理的出现，她并不意外。
　　圆脸小姑娘心说这小乔小姐明明脾气好得很，才没有大乔先生说的那么古怪，高高地昂起头：“乔姐叫我小圆就行，我家人朋友都这么叫。乔姐别把我当小孩儿看，乔先生胆子再大，也不敢用童工！”说着，小圆郁闷地捏着脸颊的肉，“其实我都快奔三的人了，只是这张脸显嫩，唔，个子也不是很高。”
　　“是，也不是很矮，怪我鞋跟太高长得老。”乔酒屈膝，由着150+的奔三大龄少女小圆同志帮着自己套上外套，双手捧着热水。
　　小圆性子活泼，来之前已经被训练过，低声絮絮叨叨地给她科普来参演这部戏试镜的演员。偶尔还掺杂些娱乐圈的最新爆料，比如谁谁女星是靠谁上位的，谁谁其实是小三，谁谁又睡了谁，诸如此类，很明显，花花公子乔不在此行列之中。

　　“怎么回事？怎么吵吵闹闹的？”楼层不高，乔简行透过窗户看了眼楼下，密集的车辆占据狭窄的车道，记者们扛着摄像机正在下车往楼上跑。
　　小圆正看着乔正阳发来的消息：“天呐！有人告密了，记者来打探消息。”她满脸急切，“乔先生让我们往楼上走，等一会儿，记者散了再出来。”
　　乔简行不管小圆怎么说，提着裙子往刚刚来的方向，一下撞开大门。室内显然还有个年轻靓丽的女星在表演，此时被打断，尴尬地停在半路，接不上来。
　　乔简行低着头：“抱歉，阮导。外面记者们快上来了，我想你们可能还不知道。”
　　一行人麻利地收拾东西，应该是事先考虑过这种情况。
　　“快！剧本都给我！”
　　“别忘了名单！”
　　“咳，你们先回去等通知吧。”
　　站在中央的女孩不甘不愿的，咬唇道：“可是我还没表演完！”
　　阮嘉桐斜睨了她一眼，冷淡地说：“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再无人多言，一行人从另外一边比较隐蔽的电梯下去。
　　“小乔姐，我们也快走吧。”小圆拉了拉乔简行。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表演被打断的女孩某根纤弱的神经：“你们不许走！都是你们，我才失去这个机会！”
　　小圆翻了个白眼，重复刚刚阮嘉桐的话：“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怎么别人没碰上这事，就你碰上了。如果记者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导演也没心情看你演戏。你真要怨，就该怨背后通风报信的人！”
　　女孩忍不住红了眼眶，硬撑着没哭出来。
　　“你还是赶紧走吧，哪怕你没演完，等会记者来了，你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楚！到时候你说什么都是错，得罪了一大片人还不自知！”乔简行揉揉额角，转身离开，心叹：又一次给阮嘉桐擦屁*股，好气哦！
　　阮嘉桐向来不管不顾，事情迎面撞上了，她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一顿胡说，把人拐进胡同死绕，绕晕了就没问题了。相比于她这种粗暴得手段，乔简行更加温柔，往往是一边把事情解决，一边挖坑给人跳，等人迈开腿，才发现：哦原来已经在坑里了。
　　这两人双剑合璧，天下无敌。
　　直到出了那件事。

　　记者们来势汹汹，只逮住几个来试镜的，问什么什么都不知道。阮嘉桐保密措施做得太好，她们对剧本剧情一无所知。
　　乔简行可没管这个，一下楼，就碰上了老熟人。
　　老熟人看到了她，瞪直了眼，失声道：“你怎么在这？！”她后来通过许如松了解了乔简行的身份，乔家的女儿，病了多年，终于恢复健康，再加上她那两日的表现，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姑娘！
　　乔简行挑了挑眼角，食指抵在唇上：“嘘！你要把人都叫过来啊！当然是你告诉我的喽。”
　　康北拧着眉头：“我什么时候告诉你了，你别想胡说八道！”
　　“你桌子上的文件上写得一清二楚，不是你有意提醒我的吗？”乔简行眨了眨眼，一派天真，好像是真的勉勉强强透过一份试镜的文件，窥破她乐于助人的隐晦心思。
　　康北耳尖微红，冷声道：“谁提醒你了！你别颠倒黑白！不问自取，是为贼也！”
　　小圆愣愣地看着两人针锋相对，确切地说，只是另一人单方面的针对，小乔女神一直笑得很温柔。
　　乔简行靠近康北，几乎贴在她身上：“那么，物主小姐需要我这个贼做出什么赔偿呢？一顿饭够吗？”
　　康北抿着唇，手心一片潮湿。那日自从这人离开后，她就总是心神不宁，看到谢长青的相关消息，看到床，看到冰箱、蔬菜甚至于多个，都能让人想到她。
　　想她横眉冷竖，分明怒极……
　　想她勾唇冷笑，语气嘲讽……
　　想她眨眼依赖，纯真自然……
　　想她弯唇启颜，揶揄调侃……

　　明明才一天而已，好像她生活几年的公寓里，都遍布她的气息。
　　康北眉间皱着的痕迹更深，神色更加冷峻。
　　乔简行眯着眼，眼尾勾起：“怎么？当我这是鸿门宴啊，不敢来？放心，毒不死你！”
　　康北冷哼一声：“你让我相信一个躺了近二十年的人会做饭，不如毒死我来得快点。”
　　“去了不就知道了，”乔简行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嗬，是软软嫩*嫩的啊，我还以为你每天这样崩着，会像石头一样硬！”
　　康北脸一黑，迈开大长腿离开。
　　乔简行连忙叮嘱小圆：“你不用跟着我了，等下就让我哥送你回去。如果我哥问起来，你就说我去见朋友了，一位姓康的别扭小姐。”

　　乔简行带她来的是自己的新公寓，前段时间乔正阳送她的，一直没来得及过来看看，里面家具东西都备了齐全。
　　“先去买菜吧，提前说好，做了就一定要吃，不然就是不给面子。”
　　康北睁圆了眼睛：“简直就是强盗逻辑，你做得难吃我也得吃？”
　　乔简行立时理直气壮道：“不是还有你么？我作为主人家提供了厨房和食材，难道不该你做饭吗？”
　　康北泄了气，放弃跟这人讲道理。
　　乔简行火上添油补充了一句：“何况，我觊觎你的手艺已经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