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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 厚脸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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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时期的玉门关,一派繁忙的盛景。虽地方不大,来往人士却是繁复纷杂,有江湖客,有商旅,有中原信使,还有不少来自各地的西域番邦。
出关之时,我们并未在此久留,匆匆路过,对遍地奇装异服的人们,只是多瞧了几眼。现下暂定于此,一个客栈里面说什么语言的人都有,借了店家的耳朵与口帮我探听关于妖魔鬼怪的线索,得到的传说,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西域的传说,自然都讲的是西域的妖怪,要么是沙漠下藏着的千年女尸,要么是戈壁滩上忽然出现的鬼城幻影,要么是长着蝎子尾巴的美貌妖妇,要么是绿洲当中用歌声迷惑来往商旅的年轻姑娘。
传说中的妖怪,全都是迷惑男人的女子,听多了厌烦了,觉得古往今来的男人真是自我感觉良好到了夸张的地步。
哪只妖会吃饱了撑的勾引你们这群浑身汗臭的糙爷们,真以为只有母的才能成精,而妖怪里面就没男人了?
辛辛苦苦的修成人形,不就是为了脱离六道轮回,长生不老。跟人厮混在一起,不论目的如何,都会沾染红尘功亏一篑。我实在不了解妖这类生物,不明为何它们好像对人的兴趣,总是大过仙与神。
莫非,修炼千年,真的只为游戏人间,化身成人,真的只为一世情缘?
想不通。
当真想不通。
听了一天的神话故事,什么线索都没能得到,揣着一脑袋疑惑回房休息,想了大半夜关于妖的各种传说,却无论怎样都觉得修炼只为成人这种说法,太过荒谬。
并非是不可能,而是太不值。
做人究竟有什么好,生老病死,皆是苦,倒不如做一只逍遥随性的妖。若只为成人,跌入轮回,自有因缘,又何必修炼成百上千年,忍人所不能忍?
想的头疼,辗转难眠,翻来覆去了一番,身边忽然无征兆的一暖。
我一惊,反射式得一脚踹过去,然却什么都没踢到,反被他用双腿夹住了脚。我心下骇然,待要出拳,双手居然也被他牢牢抓住,完全无法挣脱。
“你干什么?”我低吼出声,为自己的无力恼怒万分。
他一个翻身,紧紧压住了我,贴近我耳边,轻声笑道:“我想你了,便来看看你。”说完,他在我鬓边轻轻的吸嗅,叹道:“你的味道,果然是人间极品,如此销魂蚀骨,当真令人难忘。”
我挣扎不开,便也不白费那个力气了,偏过头躲开他的气息,说道:“你既知我的血能化了你的妖气,这般与我亲近,就不怕你千年修行毁于一旦?”
他笑道:“你的血,对妖来说,确实麻烦。但我,并不是普通的妖,你的血也许只会让我难受那么一阵,但那种感觉,细细品味,却又是种说不上的刺激,我恐怕这世间,再也没有这么刺激的感觉了。”
他说着,吻上我的脖子,轻微的碰触,却真切的如被针刺。我一惊,感觉到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双手陡然热的发烫,似能将人灼化。
这家伙,居然会跑来主动吸我的血,他是疯了吗?
“你干什么?!”我十分不解,更觉恐惧,再度挣扎,惹得他颤抖出声,说道:“别动,陪我躺一会。”
他shen子滚烫,chuan息cu重如同老牛犁地,我只觉他抖得越发厉害,同时更尴尬的察觉到有什么ying物ding在了大腿之上。
我并非纯良无知的少女,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安静的等待他松懈的机会,在他按耐不住松开我双手,改为撕扯我衣服之时,指尖积蓄已久的真气,尽数刺出,直指他双眼。
他因吸了我的血而妖气散乱,未能及时相抗,我只觉手指当真长驱直入的刺进了他的眼眶,戳破了他的眼珠。得手的太过轻易,让我有种不真实的茫然,他闷哼一声捂住双眼,倏忽之中,又消失不见。
我静默了片刻,连忙下床点亮了灯烛,看看自己手指上的血迹,才确定是真的伤了他。
这只莫名其妙的妖,他到底在搞什么?
怎么觉得这人脑子进水程度,跟钱宁那个疯子很有一拼呢?
修炼两千年,当真就没有进化一下智商吗?还是说,妖果然就如传说中一样,有异性没人性,缺心眼并且自大狂。
活该被人耍被人欺啊。
我轻叹一声,洗干净了手,却不敢再睡,只是看着灯光发呆。
坐了一夜,硬撑到了天亮,晒到太阳,才勉强将夜里发生的一切不快都暂压了下去。趴在桌上稍稍休息了片刻,我便又收拾妥当出了门,想去找找看玉门关附近的志书,有没有相关的记载。
然而翻看了一天的县志,小到鸡毛蒜皮大到攻城略地都提到了,却唯独没有关于奇闻异事的记载。
史书,总是朝廷正统,没有哪个皇帝会堂而皇之的宣扬神神鬼鬼这些玄异之事,在中原大地,皇帝向来都是老百姓唯一能够信奉的真神,不管是什么货色,只要证明自己承天之喻,就会有一大票的忠实拥护者帮忙打理天下。
想从史书中寻找神魔的存在,真还不如去街边询问算命的游方道士。
我放弃了查询史志,很是茫然的在街道上瞎溜达,瞥见街边上有家拉面生意不错,就挤了进去,占了个位置,边吃边想。
从舍弃神力到现在,一直没有跟人类之外的事物有过什么关联,仙缘这种东西,大概这辈子也不可能有,若修炼仙术这条路走不通,能不能再想个别的办法,将关联血肉与魂魄的这一部分神力,由被动化为主动?
可若是动用了这部分神力,身躯完全化为凡人,不再与冬月有任何关联,又还能否存住青霜的魂魄?
这法子,是生路,更是死路,若非万不得已,着实不可用。
为了那头神经兮兮的妖而自绝生路,不值。
我埋头于面碗,品着西域特色的牛肉面,对面汤的味道颇为满意,决定先不想那些烦心事,扰了品味美食的心情。
含了一口面条,十分有嚼劲,我正吃的香甜无比,身边有人端了一碗同样的面挤着我坐下,肩并肩,腿碰腿,离的极近。
我往旁边挪了挪,抬头看了一眼,一惊之下直接跳了起来。
他看着我笑的十分开心,不由分说拉住我的手,又将我拽着坐下,继续肩并肩腿碰腿,像是老相识打招呼一般的说道:“这的面,味道似乎不错,你觉得呢?”
我想起嘴里还含着一口面条,连忙吞了下去,举了袖子擦擦嘴边沾着的面汤,开始挣扎的抽手。
他拉得极紧,让我几乎动弹不得,我看着他纹丝不动淡定自若吃面条的模样,气的很想将桌子掀了,直接把这一碗面扣到他脸上。
“别再乱动了,你是想让这么多人,都注意到咱们吗?”他嘿嘿的笑着,从他自己的碗里,挑了一块牛肉放进我碗里,说道:“快吃。”
我放弃了挣扎,说道:“吃不下。”
他笑道:“那我喂你?”
我横了他一眼,老实的用左手拿起筷子,继续的吃面。方才明明觉得挺好吃的一碗面,现在品尝起来,简直味同嚼蜡,我十分抑郁,不知道这混账为什么好的这么快,明明被我戳破了眼珠子,为什么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如此开心?
他不知道我一直在想办法要杀他吗?
想到此处,我含着筷子不自觉的去偷看他的眼睛,白仁黑瞳十分正常,怎么都不像是曾经受伤的样子。
他注意到我在观察他,立即现出一个十分有风度的微笑,不得不说这妖精笑起来非常好看,到让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转移了视线。
“我好看吗?”他厚颜无耻的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我不屑一顾的回了一句,说道:“小白脸。”
他摸摸自己的脸,说道:“其实,我也不算太白,你若不喜欢,我就去晒黑一点?”
我叹了口气,说道:“大哥,你是黑是白跟我并无关系,伤了你的徒弟我很抱歉,你想怎么给你徒弟出气你直说行吗?别总这样纠缠不休好不好?好歹你也活了几千年了,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有必要一个劲缠着我这种凶巴巴的男人婆吗?”
他的视线落在我胸口,笑道:“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人,越凶,越有味道。”
“变态!”我被他的回答恶心到了,挣扎着再度抽手,他依旧纹丝不动,说道:“别急,等我吃完,陪你去买套新衣服,就当是我赔你的。”
我身子一僵,想到了那一天的场景,当即杀气四溢,恨不得立即一剑劈了他的脑袋。
他不为所动,慢悠悠的喝着汤,说道:“你莫不是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我打架吧。”
我叹了口气,对这个无赖实在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无语望天,默默的忍耐。
他总算是吃饱喝足,摆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主动结了账,而后擦擦嘴,拉着我出了面馆,当真往衣店溜达了过去。
我被他一路牵着,十分窝心,盯着他的背影分析从哪里戳进去能让他死个彻底,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道:“你瞪人的样子,很迷人。”
我一怔,脱口而出道:“你有病吗。”
他揉揉眼睛,说道:“还好,只是眼珠子刚长出来,很嫩,受不得风。”
我无语,觉得跟这只妖的的脑回路不在一个平面上,与他交流就是自寻死路,还是不要理他为好。
他见我低头不语,又说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想理他,他却自我介绍道:“我叫宫九。”
我继续不理他,他拉着我的胳膊,将我挂在了他的臂弯,说道:“以后若有人欺负你,只管来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我冷笑一声,说道:“这天下间,恐怕只有你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我了。”
他低下头,在我发髻间轻轻一嗅,说道:“我喜欢你,又怎会欺负你?”
我将他推开,远离一臂,说道:“请你离我远一点,懂什么叫男女授受不清吗?”
他毫不在乎的说道:“人间的规矩,就是麻烦,我才懒得理会那一套。喜欢,便要亲近,有什么错?”
我皱眉道:“可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纠缠我了?我实在不知道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明明我们根本就不认识好吗?而且,我伤了你那么多次,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你是真有病是吧。”
他忽然捏住我的下巴,毫无征兆的贴上我的唇,便是轻轻咬了一口。
我怒极,卯足力气一巴掌扇了过去,他依旧没躲,却是被我打的后退一步,松开了我的手。
我重获自由,立即想要逃之夭夭,然只来得及转了半个身,腰间一紧,又被他牢牢捆住,比刚才还不幸的整个人都圈进了他怀中。
“急什么,我还没让你走呢。”他在我耳边轻笑,随即又在我颈上轻轻一舔,惊得我只觉背后寒毛都尽数立起,虽然他身上着实温暖,却只让我觉得冰寒三尺。
“你就像只野猫,牙尖爪利,却又这般柔软可爱。”他根本不管来往行人投来的异样目光,自顾自的在我颈上亲吻啃咬。
我虽怒,更是羞,无地自容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只能退让道:“光天化日的,你别这样,放开我好吗?”
他轻轻咬住我的耳垂,小声道:“只要你听话,不在逃跑,我就放手。”
为求自保,我只能应道:“好,我不跑。”
他果然松开了我,继续拉住我的手,一边向前走,一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青霜。”我答的有气无力,听到他低吟了几遍这个名字,十分确定的说道:“你会喜欢我的,我有的是时间等。”
我一翻白眼,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像他这种不要脸的玩意,要放在人间,我早就将之揍的永远不敢接触女人了。
拳头硬,果然什么话都敢说啊。
我在腹诽中,被他拽进了衣店,老板娘一看我们手拉手的样子,笑的脸上开了花,所介绍的衣服,全都是大红大紫,美其名曰喜庆。
宫九听的认真,挑的仔细,我却十分不合作的苦着一张脸,对他们挑选衣服,看都懒得看一眼。
老板娘一连找出五六套,我只是摇头,宫九也不恼,左右看了一圈,最后指着一套西域异族的长裙,说道:“那一套衣服很有趣,你穿上给我瞧瞧。”
你说话可不可以不要总是带着命令的口吻?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换衣服给你看啊?
凭什么?凭什么?
我没理他,装作没听见。
他一笑,凑近我耳边说道:“你若不换,那不如,就由我代劳吧。”
我打了个寒战,想起他曾经变没了我的衣服,立即投降道:“我换!我换行了吧!”
从老板娘手里接过这套缀满银铃的服饰,我很不情愿的进了内堂,一边诅咒宫九吃雄黄噎死,一边发脾气一样动作粗暴的换上了这套颇有沙漠情调的艳红长裙。
西域沙漠烈日灼尘,女人们的服饰,多以长长的头巾作为遮阳挡沙之用,传到边关地区,与中原女子服饰相融合,倒是即有西域的神秘,亦有中原的端庄。
这套衣裙,白底红衫,加上描金的花纹,很容易让人想到婚嫁这种喜事。
我穿了出来,感觉非常别扭,宫九却亮眼直冒亮光,说道:“这套衣服,倒是很衬你。”
老板娘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公子真有眼光,这套衣服,可是照着畏兀儿的姑娘出嫁时的嫁衣做的呢,你看这刺绣,这做工,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就连这头纱上坠的银饰,都是货真价实呢。姑娘若是穿上这一身衣服出嫁……”
“谁告诉你我要出嫁了?这衣服,我不要!”我不耐烦的打断老板娘的罗嗦,解下坠着红纱的帽子,砸到了宫九脸上。
他接住帽子,再度抓住我的手,温柔却不容置疑的说道:“很美,戴好。”
我看着他眼里的清亮,只觉他抓着我的手,力道非常之大,像是怕我再度逃跑一般。
这只妖看来已经决定要买这套衣服了,与他争执,倒霉的总是我,还是先忍了吧。
我由着他把头纱给我戴好,见他果然十分满意的点点头,一句废话都没有的甩了一锭金子给了老板娘,直接将老板娘吓住了。
我看看捧着金子欣喜若狂几乎要疯癫的老板娘,再看看淡定的就像什么都不知道的宫九,皱眉问道:“你刚给她的是真钱还是□□?”
他帮我整理好衣服,又牵着我离开衣店,往客栈走去,说道:“自然是真的。”
“我的天,你都不问价钱的吗?你是不是真的有毛病啊。”我一扶额,对他用一锭金子换这么一套破衣服的做法,十分异议。那可是我打工一辈子都挣不到的巨额资产啊,就这么被他随随便便的扔了?难道妖也存在纨绔子弟这一类没头脑的存在?
他看了我一眼,笑道:“你居然会在乎钱财这种身外之物,我原以为你应是身在红尘外的世外高人。”
我斜了他一眼,说道:“你见过我这么惨的世外高人吗?告诉你,我只是个芝麻粒一样的丫鬟,在人间是最低下最普通的一类人,跟您这种大仙完全不在一个阶层,你就算真的动了凡心,也应该去找一个温柔如水貌美如花的公主千金什么的,你压根就没道理跟我参合在一起。所以,你现在嫌弃我还来得及,赶紧走吧啊。”
他看着我说道:“你在哪家做丫鬟?我这就去把你赎回来,以后再也不用受他们欺负,看他们脸色了。”
我叹了口气,说道:“没人欺负我,你出现之前,我一直活的挺快活,你若真为我好,就请放过我吧。”
他摇摇头,认真的说道:“我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最快乐的女人,终有一天,你会离不开我,我说到做到。”
我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再度叹息,低声念道:“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