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南冠gl》轩辕楚陌

201、第二百章 千金亦不换 携骑窥南风（六）

　　那刺客上身赤膊，胸口黑毵毵地生满了长毛，浓眉大眼，神情凶狠，这模样可不就是茅十八。茅十八见到卫肖进来，挣扎着仿佛要扑上去吃了她一般。
　　卫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十八哥，好久不见了，想不到你我再次相见居然是这样的情形。”
　　茅十八的下巴被杨彦卸了，呜呜哇哇的说不出话来。
　　杨彦听见卫肖说的话，心里明白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这刺客果然和卫肖有渊源。他回禀道：“大人，这刺客嘴里不干不净，卑职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惹人误会，所以卸了他的下巴。”
　　“你做的很好。”卫肖夸了杨彦一句，蹲下身盯着茅十八，“十八哥，别来无恙啊！”
　　茅十八身子向前一冲，就要向卫肖撞去，无奈身后两名亲兵死死压住他，动弹不得。
　　卫肖冷冷看着茅十八挣扎，一句话也不说，仿佛茅十八在她面前就是做戏的小丑。她走到椅子上坐下，一旁的亲兵立即为她递上一杯热茶。卫肖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似乎欣赏够了茅十八的狼狈，“把他的下巴装上，怎么说我们也是旧识，不能怠慢。”
　　杨彦领命，咔吧一声装上了茅十八的下巴。茅十八能够说话了，立即骂了起来，“你这千刀万剐的小贼，好好的汉人不做，却去投降满清，做鞑子的走狗奴才。卫肖，你这表子生的小贼，当年老子带你到北京真是错尽错绝，早知道老子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在你小贼身上戳十七廿八刀，瞧你还做不做得乌龟官！”
　　卫肖耳边听着茅十八的骂声，将杯子狠狠砸向茅十八，骂她不要紧，可是牵扯到她娘就不行了。“看来十八哥还没明白自己的身份。”
　　茅十八给茶杯砸中额头，鲜血淌了下来，就是这样，茅十八还不住口，“你这小贼，当初你杀了鳌拜，我还以为你是反清复明的大英雄，没想到你居然做了鞑子的狗官，你怎么对得起陈总舵主！”
　　卫肖扯了扯嘴角，“哦，我怎么对不起陈近南了？”
　　茅十八瞪大了眼睛，“你既杀了鳌拜，为何不跟着陈总舵主做反清复明的大事？还是说你贪图荣华富贵，做了鞑子走狗，要把天地会和陈总舵主都出卖给鞑子。”
　　当日卫肖加入天地会之事极其隐秘，除了天地会九堂香主并青木堂掌事职司之外，没有旁人知晓。后来茅十八离开京城时也只是被告知卫肖已经被送出京城，是以茅十八并不知晓卫肖身上所发生的事。
　　“呵，反清复明？蠢货！”卫肖不屑地骂了一句，她也不想和茅十八这样没脑子的人争辩。“茅十八，你今天为什么要杀我？”
　　茅十八脖子一梗，“像你这样的狗汉奸，人人都杀得。你这小贼在扬州就做偷鸡摸狗的勾当，女支院里的人能有什么好，我茅十八当初瞎了眼把你带到京城。”说完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卫肖怒极，随手抽出一把刀来，手起刀落，割掉了茅十八一边的耳朵，“骂得好啊！茅十八是江湖上的好汉，大明的忠臣孝子！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所谓的好汉到底骨头有多硬！”
　　茅十八被割了耳朵，心中更是认定卫肖投降清廷，口中连串的市井俗语骂出，半刻也不停歇。
　　古语中有主辱臣死的说法，茅十八此举实在是大大的触怒了一众亲兵，亲兵们直听的双眼喷火，恨不能立刻扑上去生生掐死了茅十八。
　　卫肖割了茅十八的耳朵，也算出了气，这时显得冷静极了，她听着茅十八骂自己，不时骂一声“蠢货”。
　　好一会儿功夫，卫肖才示意杨彦点了茅十八的穴道，她慢慢悠悠的绕着茅十八走了几个来回。“当年我居然会相信你是真的要去京城找鳌拜比武，真真是蠢！茅十八，你自诩是江湖上的英雄好汉，怎么在皇宫里不顾我的死活，自己逃走了？是不是天地会的人救了你，你就要给天地会做奴才了？”
　　卫肖看见茅十八眼里的怒意，轻蔑的笑笑，要是茅十八没有伤了双儿，她不介意拉茅十八一把，顾及之前的交情倒是能保他一世荣华。不过现在她和茅十八之间似乎没有什么交情可言了。“茅十八，你来杀我，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有什么人指使你？”
　　杨彦解了茅十八的穴道，茅十八还是那副江湖豪侠的做派，“老子在江苏听到你名字，知道你现在投降鞑子做了官，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白白辜负了陈总舵主，所以一直跟着你，要是能杀了你，姓茅的也算是对得起陈总舵主了。”
　　“陈总舵主？茅十八，你似乎不是天地会的人吧？真把自己当成天地会的奴才了？”这未能加入天地会是茅十八心中痛处，卫肖偏往这里戳。
　　茅十八果然上当，怒道：“茅十八没本事，入不了天地会的眼，不过，今日要是能杀了你，说不定就能加入天地会。就算给天地会做奴才，也比你这小贼做鞑子的狗奴才好。”
　　卫肖冷笑一声，对茅十八嘴里的狗奴才一点也不生气，“你倒是好算计，我卫肖是康熙皇帝身边的重臣，你要是杀了我，你茅十八可就是大大的英雄了。到时候什么天公会、天母会都抢着要你加入，你茅十八爷可是大大的威风啊！”
　　茅十八别过脸，喘着粗气，“今天既然落到你的手里，我也没打算活着，要杀要剐尽管来。”
　　“好！果然是英雄！今天我就成全你。”卫肖提着刀，打量着茅十八，计划在他身上下刀。
　　一边的李吉和杨彦二人对视许久，茅十八的名声他们当初在江湖上也是听说过的，却不知道他和卫肖有这样的渊源。
　　“你们说，这刺客该怎么处置？”卫肖虽然杀过人，但也是情急之下的误杀，像刚才那样一刀割了别人的耳朵，对卫肖来说还是头一次。
　　李吉、杨彦二人都愣了一下，明明他们俩只是在看戏而已，怎么就开始加入了？不过毕竟是李西华亲自挑出来的亲兵队长，二人很快就反应过来，李吉率先道：“大人，属下以为茅十八不可留，不提他当众行刺大人的罪过，就是茅十八知道您的往事这一点，他也非死不可。”
　　杨彦也道：“李吉说的不错，今日若不是属下多留了一个心眼，将茅十八的下巴卸了，恐怕他早就将当初的事宣扬的众人皆知了。”
　　“这茅十八该死！可真要杀他，我这心里还真是...”卫肖虽然气恨茅十八愚蠢、没脑子，可到底有些交情，当初从扬州上京时也对自己颇为照顾，卫肖想着打断他的手脚出出气也就算了，没想过真要杀他。
　　杨彦看卫肖表情犹豫，知道她碍着那一点交情，伤人可以，真要杀人就下不去手了。“大人，茅十八知道大人的秘密，已经是一个大祸患了，他当众刺杀大人，被咱们拿住是大家都看到的。大人要是不处置他，怎么和浙江的官员交代？”
　　李吉决定再推一把，“庄姑娘被茅十八所伤，要不是大人未雨绸缪，将那雪参玉蟾丸带上，只怕庄姑娘的情况就要不好了。”
　　卫肖一想到双儿胸前插着匕首，气若游丝的倒在自己怀里，一时恐惧涌了上来，那一点点犹豫也没有了。“茅十八，你我到底一场交情，当初你对我有恩，不过今日你要杀我，咱们之间的这点恩情就算了了。我知道你平日里就好标榜自己是个英雄，我也不折辱你，你自己了断吧。”说着把手上的刀扔到了地上。
　　茅十八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儿才道：“你如今做了鞑子大官越发会说话了。我茅十八就是个粗人，当初才会被你的花言巧语蒙骗，带你去京城。要是没有我，你现在就在扬州女支院里做龟公了。”
　　卫肖怒上心头，一脚踹在茅十八的腰窝上，“茅十八！亏我当初还敬你是条汉子，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小人！”
　　茅十八疼的咧了咧嘴，嘴上还是不肯停，“哈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是在扬州女支院里遇见的你，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去逛女支院，还不是你娘就是女支院里的表子！你当你叫那个支女娘的时候我没听到吗？哈哈哈，你卫肖是鞑子高官又如何，连自己亲爹是谁都不知道吧！哈哈哈！”
　　卫肖气的不行，抬脚狠踹茅十八，“狗贼，狗贼！老子非杀了你，杀了你！”说着又把刀捡了起来，朝着茅十八的大腿狠狠扎了下去。
　　茅十八死死咬着牙，不肯叫出来，脸上冷汗滴下来，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卫肖越气越冷静，最后停下了手，冷笑道：“茅十八，你不是最恨鞑子吗？你不是最想加入天地会吗？你说要是天下人都知道你茅十八给鳌拜卖命，为了给鳌拜报仇，居然刺杀钦差大臣，你觉得如何？”
　　茅十八是个江湖草莽，直来直去的，有什么事也只相信自己看见的，听见的。哪里想到卫肖会想出这么恶毒的计策来，当下也顾不得腿上的伤痛，大骂道：“小贼，你不过是狗鞑子的奴才，做了几天官就不知道自己祖宗是谁了！茅十八做人光明磊落，你要杀就杀，别给姓茅的泼脏水！”
　　“呵呵，光明磊落？我到要看看天下人知道你茅十八投降鳌拜之后还会不会说你光明磊落？对了！还有江北的五虎断刀门，我会亲自派人去送信的。你送了我一份大礼，我也要回你一份才是。”说完，理也不理茅十八，带着李吉杨彦二人就出了屋子。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茅十八会对卫肖投降清廷深信不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