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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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注意到伊丽莎白面露疲色，宾利便强硬地结束了未竟的牌局，惹来赫斯脱先生的怨言也浑不在意。
只是，在达西送宾利回到卧室门口时，他毫无预兆地开口评价了一下伊丽莎白小姐。
“我不得不认同你先前对她的褒奖，查尔斯。”
手刚放在门把上的宾利，一边转过脸来看他，一边无辜又困惑地眨了眨眼。
“谁？”
“伊丽莎白小姐，”达西平平淡淡地说：“她确实是一位很有独特的个人见地的淑女，还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
宾利的眼睛顿时连眨都不带眨了：“噢，”他一边双眼发光，一边语气急切地说：“很高兴替她听到这极高的赞誉，所以……？”
达西却是丝毫没有继续满足他求知欲的意思，转身走了：“晚安。”
徒留这庄园的男主人一脸错愕地站在原地，脑海中如炸开一团绚烂的烟花般，冒出无数猜测来。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宾利心不在焉地任男仆服饰着洗漱完，直到换好睡衣躺在床上，都还在翻来覆去地想达西这一举动背后，多半还蕴藏着的更深一层的含义。
毫无疑问的是，他在委婉地向自己表白对伊丽莎白小姐新萌生的好感，那么，达西是还对他的心意仍旧心存怀疑，暗示他最好能退出这场竞争？亦或是，感情内敛的好友在含蓄地求助，希望他能助其一臂之力？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单纯地表示一下欣赏，虽然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多么可怜的简-班纳特小姐啊！
心思细腻的宾利真忍不住替她感到难过。达西移情别恋的速度太快了（假设他喜欢过那位最年长的班纳特小姐的话），新的心上人还那么尴尬地是她疼爱的亲生妹妹，此时柔弱的她不仅生了病，还被蒙在鼓里呢……
尽管到最后都没有琢磨透达西的想法，却肯定了一片痴心的班纳特小姐即将面临被心仪的人冰冷拒绝，追求无果的结局，不免动了深深的恻隐之心。
他素来多愁善感，又从不缺乏想象力，就在思来想去中度过了整整一晚，哪怕倦意满满都没有睡着。这样一来，他按时起床时便多少显得有些没精神气了。尤其是走上几步路时，就觉得有些头重脚轻，浑身还反常地像浸泡在热水中一样暖洋洋的，不过他总是很擅于自我安慰，立刻将这归类于是睡眠不足所短暂导致的。
他招来管家，屡次郑重其事地叮嘱一定要妥善地安排人，保证尽心尽力地照料好卧病在床的班纳特小姐，也不忘提醒要送两份早饭到她们的房间。
这样的话，就算她不久后就要遭受伤透心的打击，娇弱的身躯还能承受得住。
这座庄园里同样迫切地盼着她快点好起来的，除了作为妹妹的伊丽莎白，就是卡洛琳了。她现在无比清楚，只要简的情况一天不好转，这对面目可憎的乡巴佬就会多逗留在尼日斐一天，高贵绅士们就要多受一天那伶牙利嘴的迷惑。
宾利原本还想趁着早餐的时候再观察一下达西的表情，也好印证下诸多猜测中到底哪个是对的，可对方却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不光是没有理睬卡洛琳多次试图引起他答复的话题，还早早地就吃完了，端着咖啡站在窗边，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外面的风景。
从背影是看不出任何东西的，宾利一脸遗憾地收回了视线。
大约是感觉不太舒服的缘故，尽管餐点看起来都十分可口，他也没升起什么胃口，在随便吃了一小块起司蛋糕和几颗葡萄，就放下了刀叉。
餐桌上的其他人并没注意到他食欲不佳——赫斯脱先生正愉快地大快朵颐着，而卡洛琳和路易莎，比起品尝食物本身的味道，更致力于展示她们优雅的用餐姿势。
“今天有什么活动吗？”宾利问。
达西头也不回地建议道：“这样的风和日丽，倒是很适合打猎。”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建议，”宾利也有些心动地看着外面铺洒一片的阳光，连身体上的不适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单单是骑马的话，未免太浪费上帝的仁慈了。”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听到了下楼的动静，是伊丽莎白来了。
“伊丽莎白小姐，请问你姐姐的情况还好吗？”宾利站起身来，十分关切地问。
他还专门留意了一下达西那边的动静，果然，他迅速地转过了身。
寸步不离地彻夜看护她的伊丽莎白看起来累得不轻，说话都不复往常的元气充沛：“她刚睡熟。感谢你的关心，在服药后她已经不再发热，可还是有些头疼和身体酸痛。”
宾利点了点头，安慰她说：“在充分的卧床休息后，她的病情一定会有极大的好转的，也请你务必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太过劳累。”
“一定会的。”伊丽莎白发自心底地感激他，微笑着说：“要不是有你们无微不至的看护，我简直不敢想象她要承受什么样的痛苦。”
宾利想了想，问道：“你觉得让班纳特太太来看望一下她的话，会有助于病情好转吗？”
伊丽莎白惊喜地向他行了个礼：“尽管这样会显得我太贪得无厌，可开口拒绝一份来得恰到好处的恩惠着实太过艰难。”
“我会立刻遣人送信去的。”宾利乐呵呵地说：“我很乐意去做一切有利于她康复的事，对一个不得不卧病在床的人，还有比她重视的亲人在身边陪伴她，好好说说话更适合的吗？我倒是更希望你不要这么拘束，下次能在我侥幸猜到之前主动提出来就好了。”
伊丽莎白仍是连声道谢。
宾利却不由自主地往达西的方向再次瞟了一眼。结果他万分不解地发现，在和卡洛琳她们一样礼貌性地问候过简的病情后，他居然又莫名其妙地把身体转回去了。
他掩藏得真好，宾利乐滋滋地想，若不是他冲身为唯一挚友的自己坦白了心迹，任谁都猜不出那冷漠高傲的外表下，有火热的爱情在悄悄萌芽吧。
宾利心思一转，便决心给达西制造一个称赞她的机会：“你非要表现得这么生疏，可太叫我们失望了。若你真有心想回报于我们的话，为了将过多的烦闷驱走，还请发发好心，赏赐我们一点音乐听。”
伊丽莎白抿唇笑：“我弹得很差劲，恐怕只能起到增加烦躁的效果。”
“蠢人总是弹错音符，聪明人却总爱自谦，”宾利不信：“等你弹过再让我们做出评价才叫中肯。”
伊丽莎白又推让了好几次，才在钢琴前坐下来，选了她最熟悉的小夜曲。宾利侧耳倾听了会儿，觉得这琴声虽称不上美妙绝伦，但也有可圈可点之处，她无疑是太过谦虚了。等一曲奏毕，他赶紧向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达西使了个眼色，然后说：“我不得不说你实在是太谦虚了，伊丽莎白小姐。如果这样动听的琴声都能用‘不堪入耳’来形容的话，不光我不会坐视不理，连挑剔如达西都不会苟同的。”他微微提高了音量：“你觉得我说的对吗，达西先生？”
达西勉为其难地掀起半耷的眼帘，随便“嗯”了一声。
伊丽莎白对他的看法毫不关心，只因她知恩图报，就巧妙地抬举了一下最好的绅士的妹妹：“尽管这样真诚的恭维叫人心花怒放，但好在，我还剩了一点自知之明。宾利小姐定是一位比我要高明得多的弹奏者，就不知道我有没有亲耳聆听她弹奏的幸运了。”
心思单纯的宾利自然高兴有人夸奖他的妹妹，便从善如流地请卡洛琳替了她的位置。卡洛琳早就有了要在心上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意思，在欣赏过伊丽莎白那不过尔尔的琴声后，更是让她信心倍增，她先是独奏了好几首，接着又拉了姐姐路易莎来合奏几曲。直到佣人通知班纳特太太一行人已经到来，她才依依不舍地合上琴盖。
即使她再不喜欢被更多讨厌的班纳特入侵到家里，鉴于伊丽莎白方才做出的建议还算知情识趣，她就以不开口嘲讽做为回报，几乎算得上是和颜悦色地将她们接了进来，又周到地让仆人领她们先去简的房间里看看。
“非常欢迎你的到来，班纳特太太。”宾利与达西一同欠身，与她行了个见面礼，客客气气道：“希望班纳特小姐的情况不比你想象的更严重。”
“噢，确实如此，宾利先生。”不料班纳特太太在椅子上坐定后，一边拿手绢装模作样地擦着眼角，一边睁眼说起了瞎话：“我可怜的女儿，一向最温柔、最贴心的简，她是病得多么厉害啊！哪怕在睡梦中都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宾利被结结实实地惊了一下。他不曾怀疑班纳特太太会拿简的情况开玩笑，只纳闷地想，自己分明记得伊丽莎白小姐刚还说过，班纳特小姐的情况还算稳定呀，难道她离开的这么一会儿功夫，病情突然就恶化这么多了吗？
伊丽莎白完全不忍直视妈妈的表演了，尤其她那最蠢的两个小妹妹还不知羞耻地咯咯笑个不停，不禁深吸了口气，默默地侧过了头。
班纳特太太还在说着：“宾利先生，我恳请你体谅一下，简现在一点都不适合被搬动，在她稍微复元一些之前，唯有再在府上打扰几天了。”
坐在她们侧后方的卡洛琳不需要太掩饰自己的表情，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路易莎则是一副艰难忍笑的模样。
宾利听得无比认真地点头，很是认同地说：“请务必这么做。在医生亲口说出班纳特小姐已经完全康复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搬动她的，而我的妹妹也会保证她得到尽心的照料。”
卡洛琳便懒洋洋地说：“请放心好了，班纳特太太。”
他回答得如此爽快，班纳特太太是不能更满意了，转为赞美起尼日斐的美丽来。可宾利却把她夸张的说辞当了真，根本坐不住了，不久就想暂时告辞，好去楼上找到琼斯医生问问班纳特小姐的具体情况。
和如坐针毡的伊丽莎白不同——她看出这位善良至极的宾利先生是全然信了妈妈的话，且货真价实地为简感到担忧——这极大地加重了她的负罪感和羞耻心，卡洛琳巴不得班纳特太太的谎言穿帮，于是，不仅装作热心地催着他快去，又建议一脸漠然的达西先生也跟着一起。
“我真高兴你也跟着过来，达西，”宾利一边极力忍着越来越发严重的头疼，一边迈着发软的脚步上楼，嘴里絮絮叨叨：“希望我之前的疏忽大意还能被补救到，没准还需要你帮忙拿个主意。”
达西平静道：“虽然不是第一天见你轻信别人，但我还是有些吃惊，连这种程度的夸大其词你都没看出来。”
“什么？”
宾利不解地停下了脚步，想回头问个清楚。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由于本身就有些头晕，这个扭头的动作又做得太急太快，眼前蓦地一阵晕眩，他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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