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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六、外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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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猛烈地撞开门,随即,猛烈地被当下的场景骇住。
花战站在小屋正中,手朝着门开的方向,没能够阻止进屋的人,所以尴尬地垂落至身侧。脱离了皮带的辅助,裤腰松垮地斜在胯间。他轻咳一声,瞥了眼身后的凉夏,后者正惊慌失措地搂着他的外套,忐忑不定地望着门口的人。
花战干巴巴地一笑,希望说些可以打破僵局的东西,他转向门口,猝不及防地迎来了一把急速挥来的铁钳。
“畜生!”
警局。
张警长今日外出,没有熟人可以倚赖。花战第一次被拷上手铐,茫然地望着天花板,他拒绝提供家庭联络住址,一脸大无畏的姿态。
刘伯匆匆赶到警局,用着厚重的外套换掉了凉夏肩膀的警服。
两个伤人的小子都声称正当防卫,他们打的是个入室施暴的变态,而不是某个开着名牌跑车前来洗车的客人。
做笔录的警察是个刚毕业的姑娘,她记起凉夏被架入警局时一身赤裸的狼狈,不由微微红了脸,放下笔,抬头望着他:“热吗?”她指着他披着两件外套。
凉夏靠着椅背,深呼吸数次。显然,这样平复不了他心底的惊惧。花战的闯入打破了他平静的生活,他应当怨恨的。他神情难掩疲倦,道:“他会怎样?”
是他,而不是他们。凉夏问的是里面审讯的花战。女警察了然,毕竟,被一个同性侵犯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一件莫大的耻辱。她微笑,肯定地说:“证据确凿,他等坐牢就是了。”
凉夏说:“我可以见见他么?”
女警察犹疑地望了眼门口的守卫,“我可以谅解你的心情,比如,扇他两巴掌,或者踢他几脚……但是,这里有规章制度……”
凉夏有点儿佩服女警员的想象力,无奈地笑笑,抱着及膝的外套站起身。
“我去下厕所。”
审讯室的温度有点儿高,凶神恶煞般的当班警长噼里啪啦骂了一通后,点烟,一脚将花战踹到椅子底下:“妈的,恶心死老子了,最恨你们这种变态!”
花战跌倒在地,正觉得讽刺呢,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门缝外的凉夏。
他咧开嘴笑:“变态怎么了?我他妈还神经呢!”
凉夏推门而入。他赤着脚走到花战跟前,“够了,够了,你该折腾够了,我是人不是神。”
“你这副模样,我真怕把持不住……”花战笑得意味深长,抬眼吃力地望着他。
警长丢了烟,凶狠地踩上他的腹部:“他妈的死变态,你再发情老子废了你!”他伸手揪着凉夏的衣领,“滚,给老子滚出去,这里是警局不是你家,可以随便乱逛!”
花战拿手铐缠上他的脚,咬牙一使劲,硕大的男人被绊倒,“轰”一声巨响,掀翻了整张长桌。“还警察呢,整一流氓。”花战从地上坐起身,不屑地瞅了他一眼后,转向凉夏:“弄坏了你衣服,不好意思。”
他态度客气而疏远。
凉夏回避了他冷漠的注视,道:“花战,你再一次毁了我的生活。”
“为了保全你的名节,建议你起诉我□□未遂。”花战懒懒地活动了一下手腕,随即,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按住了那个怒骂着要起身的警长,回过身,直视凉夏:“妈的,你以为我想要找你麻烦?我不过就想吓唬吓唬你罢了!哪里知道你姘头的手下那么积极!”他看到那个警长想要拨通腰间的通讯器,双手并拳挥上他的后脑勺,他当即不省人事。
凉夏轻轻锁上门。“他是我义父。”他简短地解释道,走到警长身侧,从他胸口的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试了几下,解开了花战的手铐。
“你这只猪。”他笑得颇无力,“我替你父亲感到悲哀。”
平地一声雷,花战瞬时觉得千百根钢针在穿刺他的脑门,不是痛,是憋屈。这样的场景过于言情,有些愤慨却不得不叹服:“韩晓个兔崽子!”
凉夏将他从地上拖起,“快走吧,我相信张警长会替你善后的。”
花战怔怔地,手拽着凉夏的手不肯松:“凉夏。”
“嗯?”
“你有没有觉得,我是个变态?”他的胸口渗出暗淡的血渍,室内太热,他感觉胸口的伤口正在逐渐腐烂,而腐烂的皮肉又开始逐步腐蚀心灵。
方才洗车店里的两个伙计,包括审讯室里的警长,以及门外所有当班的知晓案情的警察,也许,所有的人都觉得他是个变态,为了个同性而疯狂的变态。
“谁不变态啊。”凉夏使劲甩掉他的手,走到墙边,打开窗门。
窗外阳光明媚得扎眼。
凉夏攀上窗,衣服滑上他的膝盖,露出若隐若现的半个臀部。
“还不走?”他回过头,问花战。
花战赶紧凑上去,傻笑:“怎么会未遂呢,我何其不幸!”
他扶着凉夏,两人双双翻出窗外,再一路小跑,到了警局外的马路,花战招手拦下一辆车。
凉夏坐进车后,花战站在车外,关上车门。
凉夏惊讶地望着他,徐徐摇下玻璃窗,他不解地:“你不一起走?”
花战摇摇头:“我们终究不是一路的。”
他转身,背影潇洒。
出租车内,凉夏褪下了刘伯送来的外套。
两件外套,的确热得够呛,也够沉。
他扯长了衣袖,盖过自己的手指。这是花战的外套,这人喜欢深色系的衣服,即便是热辣辣的盛夏,他仍旧坚持自己的不合时宜。
这样爱好坚持的人,竟然会突兀地放手。
是移情别恋了么?不,不会是。
凉夏低头审思:我不再自欺欺人了。花战的外套很温暖,这样就够了。
他放手,我便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