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闻风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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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川冬子很少走在这种地方，这道走廊她只在最初迷路的时候来过一次，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这条走廊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它的前方只延伸出了通往天台和地下一层的道路，只有向上一层或是向下三层的选择，除此之外，哪里都去不了。
若是要离开这里，比较明智的选择其实是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然而现时腐川心中有解不开的郁结，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这种仿佛就在承认自己走错了路的行为她现在并不想做。
干脆就向前走好了，反正去了天台或者地下之后也可以去别的地方。
这种在选择到达目的地的方式上的执着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但她现在也并没有目的地。所以她忽略了这些，朝着走廊深处走去。
途中经过了一道向上的楼梯，腐川冬子没有理会它——去天台的阶梯？向上走来到室外，接着从另一道阶梯向下走重新回到室内未免也太奇怪了。她沿着笔直的走廊前行，最终看到了向下的阶梯。
阶梯绵延不绝，并不能通向其他楼层。并且，似乎因为这里很少被使用，阶梯周围并没有什么照明设施。
腐川冬子在这长得过头也阴暗得过头的阶梯上向下走，在有了阴森感觉的同时，不禁再一次在心底抱怨了起来——这种楼层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啊！未免也太奇怪了吧！只有墙和走廊却没有可以进入的房间什么的……
“……”腐川冬子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她想到了些什么，险些在阶梯上踩滑。
这一层楼，除了走廊和阶梯以外的部分，不可能都是封死的水泥吧？
这里是……三楼，那二楼……
二楼是用来做什么的？
是“你们用不到的设施”，那个长发的男人当初似乎是如此说的。
如果二楼是高度有两层楼的设施的话，这一层的结构为何会如此奇怪也就说得通了……姑且先这样理解好了。
腐川冬子只稍稍想了一下这个问题，便继续顺着楼梯向下走。由于这里实在是太过昏暗，她只好拿出了身上的终端机，借荧幕的微弱光芒照亮前方。
这是腐川冬子第一次走这条路，她觉得这阶梯真的极长，长到令她甚至怀疑这阶梯通向的会不会是什么比地下更深的糟糕的地方。所幸她的妄想倒是没有成真，楼梯最下是一个空房间，她推开了那唯一的一扇门，便平平安安地到了地下一层。
虽然地下一层对她来说依旧是极为陌生的地方，但是她好歹来过这里一次，应该还记得通往地面的路线。
——她是如此以为的。
推开门之后，她面对着空荡荡的走廊，有些发愣。左右都是毫无生气、冰冷到甚至让人感觉有些可怖的以白色为基调的甬道。
——是该走哪一边好？
“……”
腐川冬子看着左右毫无特征可言、无论怎么看都一样的走廊，忍不住开始咬自己的手指甲。
这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最糟糕的情况不过是选错方向，反正就算走错了最终也总能够找到正确的路线……
但是为什么我一定要做出这种选择？我可一点都不愿意……再走到错路上啊……
必须要选择的话，哪一边……哪一边好呢？
这边？她转过头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了什么声音——极为轻微的，空气摩擦的声音。
……有……人……？
腐川冬子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望见了……
“呜……”她不由自主地猛地后退一大步。
黑色长发的男子一如既往地穿着整齐的黑色西装，略略偏过头望着她，长长的黑发遮掩了他的一小半脸庞，衬得他原本便可以说是苍白的肤色更加惨白。
红色的眼眸之中没有什么感情，有的仅是冰冷的审视，腐川冬子讨厌，或者说恐惧被这样的目光所注视。
不需要你来看，不需要他人来看穿我，谁都不要这样——
“有、什么……”腐川冬子迎着这样的目光开口，声音几乎是破碎的：“有什么事……吗……”她不得不承认，她稍稍有些害怕应对神座出流。
来历不明、不知底细的男人，偏偏……好像还对他们七十八期生很了解一样……
而且……总觉得有些危险……比那个狛枝凪斗还要危险许多。
“不。”面对这样的腐川，那人只是漠然答道：“没什么，倒是腐川小姐，来到这里有什么事吗？”
他一向是很有礼貌的人，面对与他不算熟悉、对他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可言的七十八期生也一直很有礼貌……
“……”
腐川冬子沉默了。
她实在是不想将如此愚蠢的事情说出口——心情不太平静，于是没有目的地乱走，走到了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奇怪楼层，最后不得不通过昏暗的阶梯来到地下再从其他的阶梯走到地上……
“腐川小姐这几日是接下了未来机关的工作吧，能够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
没记错的话我和你并不熟，我的死活和你也没有什么关系吧，就算是客套话也不用说到这种地步吧？
神座望了望腐川身边的那扇门，用平平的语气道：“刚刚从这道阶梯下来吗？腐川小姐去了天台？”
虽然腐川冬子从这句似乎是疑问句的话语中听不出任何疑问，但无可否认，这是一个问题。
有人提出问题就代表着需要某个人回答这个问题，作为被要求回答问题的人，腐川冬子并没有做声。没有得到回答，发问的人也无从继续发言，于是这沉默便持续了下去。
许久，腐川冬子才道：“不是。”她之前一直望着地面，不想接触到神座的目光，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抬起头来直视神座，因为她发现看不看他结果都是一样——即便低下头也会有那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和被雾切响子看着的时候一样的感觉，被人彻底地观察、一切都无从遁形的感觉。
“那么……”
“心情不好而已。”腐川冬子以有些郁闷的声音道。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不过告诉这个人似乎会比告诉其他人的感觉都好一点，因为，这样的人的话……
“是吗，需要心理咨询吗？”
“不需要了，谢谢。让我自己静一静就好。”
——像神座出流这样的人的话，大概是不会让别人知道的吧。并且……也并不会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唔，这样一想倒是绝妙的树洞。
……虽然从外表上看怎么看都不像啦。
腐川冬子以为这样说的话，对话就算是结束了——一般来说如果智商和情商没有低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的话，普通人肯定不会再阻拦心情不好的人去平复心境了吧？
然而，面前的男人以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的语气道：“我知道了，只是，独处的话，可以留到之后再做吗？”
“正好有事情想要麻烦腐川小姐，就在这里遇见你了，真是巧遇。我还以为腐川小姐尚未回到基地呢。”
开什么玩笑，无论是门口的录像还是出入基地需要的指纹验证和终端机验证记录你不是都随时随地可以查询吗！
你明明相对于我来说处于绝对的强势地位，却还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如此作态，表面上这样说这样做，在心里大概完全看不起杀人鬼而且在嘲笑我这样境遇悲惨连好像只要是希望之峰学园的学生就什么人都要的未来机关都不要的人吧！
腐川冬子的心情正巧有些低落，加上一直以来积攒的压力，她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我知道了，只是，你想拜托我做的事情，可以留到之后再听吗？”
神座出流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他只是望着腐川冬子，用毫无感情的语气问道：“不想听听是什么事情吗？”
又来了……
这种好像机器一样的，好像电脑的系统提示一样的，好像没有任何感情掺杂其中、仅是客观的理性的劝告的说话方式……
终于，腐川小声道：“……你想说的话，我在这里听听也没关系。”
“那我就直说了，是关于……”
临时用于安置伤员的地方满是消毒水的气味，苗木和十神在帮忙，塞蕾丝因为实在太过疲累，被苗木推到一边休息了。
“苗木。”十神的声音传入耳中，苗木将手中的用具递给正在给伤员处理伤口的医护人员，这才回过头。
十神没有做什么，只是偏头，示意苗木看向这间房间的门口。
不知什么时候，面若寒霜的少女站在了门口。她倚在门框上，紧紧盯着手中的那一份资料，看得极为投入。
雾切响子的脸色并不好——这是与她相处了三年的苗木所能自她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来的。
苗木和十神看着雾切越来越快地翻看着她手中的那一叠文件，眼神也越来越凌厉，到最后，雾切响子猛地合上了文件，她闭上了眼睛，扶着额头，发出了一声近似于哀鸣的叹息。
十神走了过去：“怎么了？”
雾切睁开眼，只是将手中的文件递了过去。
然后，苗木看见十神在翻看文件的过程中，眼神变得越来越可怕。
不知何时，塞蕾丝也已经从一旁的病床上起身，走到了十神的身边，不知她看到了什么，少女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以近乎凶暴的动作夺过了十神手中的资料。
“什……么……这是什么啊！？”她一边翻着手中的资料，一边尖叫道。
雾切依旧倚在门框上没有动，她以很淡然一般的语气道：“是神座君要我拿给你们看的东西。”
“说是……‘她’身边的人为了下一次游戏而准备的东西……”
塞蕾丝没有说话，她用红色的眼眸死死瞪着手中那份资料，开始快速翻动纸张：“不二咲……石丸……”她猛地一愣，看向了苗木，口中喃喃道：“苗木……”
苗木心中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嗯……
腐川冬子坐在椅子上，低头望着桌面。
对面的人应该看不到她的表情，她看上去应该是在沉思或是考虑着一些什么，然而实际上腐川冬子仅是在发呆而已。
该自己考虑的问题很少，她早就已经考虑完了，然而……
“为什么我要去做这种事情？”
“要不要去做由腐川小姐自己决定，出于我的立场，无论去做这件事的是否腐川小姐对结果都没有影响。”
“既然有替代品的话……”腐川冬子终于慢慢将视线移到了神座出流脸上，缓缓出了一口气。
少女轻得有些飘忽的声音在室内响了起来：“为什么是我？”
这是个经典的蠢问题，然而这对于此刻的腐川冬子来说，无比的重要。
少女终于抬起眼来看着他了，他从她的眼中望见了怀疑与不解，却找不到多少迷茫。
“因为……”神座望着腐川冬子，道：“腐川小姐能够做到。”
“我能够做到的事情，别人也能够做到。”
文学少女冷静下来的时候，与其说是比之前更加具有条理，倒不如说……言语间隐含的攻击性强了几分，虽然她并非有意将其表现出来。
“你和苗木诚……也是一样的。”
腐川冬子闭上了眼睛，死死咬住牙：“哈……一样？我这种没有人信赖的……和‘超高校级的希望’一样？还真是了不起的赞美呢。”
“你也能够一直走下去，不是吗？”
“这种我不可能知道的问题麻烦你问你自己好了。”腐川冬子瞥了神座出流一眼，随即转开了视线：“说到底，你居然会相信杀人鬼……”
“腐川小姐很在意这一点吗？”
腐川冬子沉默了几秒钟，最终嗤笑一声：“怎么可能不在意……”她看向神座出流，隔着眼镜死死瞪着那双鲜红色的眼睛：“人是……不会改变的……”她的声音有些不稳，语气微微颤抖：“之前还以为……这种话……”
这是她早就读到过的文字，然而这却也是她在最近才理解了其含义的句子。
她咬牙切齿地将字句自齿间挤出，与其说她还在和面前的什么人对话，不如说她现在只是单纯地想要发泄什么而已：“自我和本性永远无法被遗忘，性格永远无法被改正，如果我还是我的话，我做出的事情就只能是这样的事情——永远都无法改变！”
“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和我是否能成为什么样的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说那家伙是我被被压抑的兽性的话，那也只是我的本性……而那个本性真正的意欲就是拿着剪刀把像你这样的人捅成乱七八糟的东西啊！你不是也是知道的吗！”
他确实知道。
“超越时间之物确实无法改变……”黑发的男子望着少女，慢慢道：“意欲的目标自身便是你厌恶的事物，那么争取目标的途经是否如你所愿也是无足轻重之事……”
“但是，那个目标，确实只是你所厌恶的事物吗？”
腐川冬子望着他，愣了一下，随即声音变得有些低：“是‘我’想要争取的事物。我已经认识到了，是否能约束住她和知性这种东西根本无关，而且——”
“腐川小姐具有理性的话，能做到的吧。”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在她看来，这似乎可以算是风凉话，于是她道：“但是无论承受多大的负担和痛苦，和罪恶相比也什么都不算吧。先说清楚，我并非想说痛苦是我想要逃避的事物，我也认为痛苦就是生存最直接的目的……”
“由此要放弃期待吗？”
“我也不会轻易否认期待和希望的必要性，但是你是不是也要将期待和希望与人为营造出的幻象相区别一下？”
“这就是，腐川小姐认为的，具有生命力的东西？”
腐川冬子闭嘴了。
她望着神座出流，想了许久，最后她觉得这个人简直脑子有问题，一开始说出这句话不就好了？
演习就此终止，谁都不需要这个。
那么，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我做不到。”她很干脆地说出了这句话。
并非不想做，而是做不到。
能力上的不足，原本只要抛出这个问题就好了，然而腐川冬子想，如果是这个人，一定会有数不清的说辞和举措解决这一点。
事实上也是如此。
他说会有一定程度上的援助。
她想这件事大约已经推不过去了，但她还是问：“比如？”
这之后的对话大约全都是徒劳无用的、什么都无法改变的无意义的对话了——反正……你都是已经决定要让我去做的吧。她这样想着，低下了头，这样做的话，至少对方看不见她疲惫而不耐烦的脸。
“比如……帮你恢复几年间的记忆。”
腐川冬子猛地抬起了头。
她看着神座出流，心中因为他简短的话语充满了震惊与不真实感。
记忆的事情？
不是说……那个狛枝凪斗那一次失败了吗？还是说，其实……
不管怎么样，记忆，记忆，如果能够恢复记忆的话……
“我做！”她站起了身来，双手死死按住了面前的桌面。
腐川冬子紧紧盯着神座出流：“如果……你真的能帮我恢复记忆的话……无论什么我都会去做的。”
记忆、记忆、记忆……
如果能恢复记忆的话，只要恢复记忆了的话……现在的一切，应该都会有所改变吧？
一直都只能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我远去的背影，如果能够更加接近他们的话……是不是说明，我从此便能够跟上他们的脚步了呢？
“开什么玩笑！”
苗木第一次见到塞蕾丝如此没有淑女风度地尖叫。她的情绪似乎十分激动，激动到了苗木几乎不敢开口安抚她的地步。
“所以？”十神没有理会塞蕾丝，他只是微微皱眉，望着雾切：“他是什么意思？”
“有人目击到其中的几位在塔和市附近的街区出现。”
塞蕾丝终于冷静下来了，她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几次，默默地将资料递给了苗木，苗木无言地将它接了过来。
翻开第一页，看到了姓叶隐的女性。
第二页是一只黑猫，有着长长的名字，姓氏是……露汀贝尔克。
之后……不二咲、石丸……屡屡出现的熟悉姓氏让苗木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虽然证词一塌糊涂，但是现在这是唯一有关他们的消息了。”
翻过六、七页，终于看到了和自身相关的人物，在那一刻，苗木诚整个人都愣住了。
雾切又说了些什么。
他完全听不到。
苗木困。
资料上的，是熟悉的少女的名字，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困……？
寒意彻骨。
之前虽然有考虑过家人的事情，但是一直都抱持着积极的心态，在得到有关他们的消息之前都默认他们应该都平安无事。
苗木诚只能这样想，只能暂且放下家人的事情——如果说要找寻他们的话，在已经这样混乱的局面下根本无从下手，况且神座君也透露过总部已经在替他们留意亲人的事情了，所以苗木一直都将对父母和妹妹的牵挂、担忧压在心底。
然而这一刻，所有的对于他们的感情，都爆发了出来。
困？在哪里，没事吗？你现在还好吗，之前经历了什么，对不起，没能够及时找到你……在这样连个人安全都得不到保障的世道上，你一定很害怕吧，但是……
“……木？苗木君！”
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苗木诚抬起头。
“你去不去呢？”
“啊？什么？”苗木这才发现，自己连发出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雾切轻轻出了一口气：“去那个街区探查的事情，神座君说，需要四人。”她望了望十神和塞蕾丝：“虽然我觉得不太需要问了……”
“问来做什么呢？”塞蕾丝已经转过头去，望着灰白色的墙壁，咬牙切齿地道：“不是早就决定好了吗，绝对是……最先看到资料的四人啊。”
“哼，先说好……”十神看着三人：“我觉得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绝对不会让别人顶替自己的意思吗？这一点我也是一样。”雾切看向了苗木：“苗木你呢？”
“不是早就已经决定好了吗，我……一定要去啊！”
“我也是，”哥特少女咬牙切齿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可怕：“谁敢动我的雪莉……我的雪莉……”
四人互相望了望，不约而同地朝着门外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闻风而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