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笑》山清

19、第十九章 如何自处

　　林笑慌乱地躲到一块巨幅展板后面，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你……回来了吗？

　　礼乐优雅却激昂，男孩躲在展板后，看孟凡博阳光爽朗的笑，自信从容。身边的女孩美丽优雅，白色的裙角被风吹起，有种世界尽在眼中的大气。台下，是三万多欢呼着的年轻人。
　　空白。
　　有一瞬间，林笑觉得自己听不到任何声音。只看见那个模糊而清晰的影像。
　　其实，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子的吧，你站着的地方，永远阳光明媚。男孩苦笑，自己这一年多究竟是在期待着什么呢。

　　恍恍惚惚间，林笑回到自己席位，舒烟雨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只听见周围乱哄哄的全是人声。
　　“你们大一的还不知道吧，那个领队的就是美院的油画天才孟凡博诶……”
　　“真的吗学姐，唉好倒霉，这么远都看不到！听说超帅诶！”
　　“他不是在日本吗？”
　　“谁知道啊……他旁边女生谁啊？”
　　“景大的苏楚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孟大才子公认的未婚妻啦！”
　　“……”
　　景泰蓝女子大学，沧州顶尖的女子贵族大学。规模不大，但一般的土豪根本就无法进去。也从不对外开放，被市民称为“千金们的牢狱”。

　　林笑脑子里嗡嗡作响，看着队伍前端的那个黑点慢慢变小，变小，最后消失。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突然觉得自己没办法再待下去，正自恍神，面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喂喂！发什么呆啊，学长他们要跳舞啦！”
　　舒烟雨不由分说，拽着林笑便往外院的小舞台跑。
　　运动会一旦开始，远远坐在观众席上的同学看不到具体赛况，只能通过广播知道各项比赛结果，其实是很无聊的，因此，运动会时每个院系搭建小舞台进行文艺表演就成为了传统。

　　“兰姐，你没事吧？”立秋一把扶住被撞个趔趄的女人。
　　“嗯没事，”女人顺势搭着男孩，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运动场上，女人十厘米的高跟鞋竟毫无违和感，但也的确……不太方便。
　　妩媚妖娆的精致女人，美丽面瘫的丹凤眼男人，如果有一天你在校园体育场上，在浩浩荡荡的运动服海洋中一眼看到这样奇葩的组合，那么不要惊讶，他们只是来看个人跳舞而已。
　　而此时，那个将要上场跳舞的男孩，头发剪成碎式，硬朗的线条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接受着一众女生的星星眼与尖叫，拳头抓紧了裤子。
　　该死的立妖怪，居然挽着大爷我的女人！
　　主持完毕，刚换好装的尹政勋不知道队长在闹什么别扭，想了想，出言提醒，“队长，要开始了。”
　　“嗯。”难得的话少。

　　“呵呵……”女人会心一笑——钟浩头上那两缕挑染的红色头发，怎么看怎么像火鸡。
　　立秋洁癖，兰颖行头不便，两人也没再往里边挤，只在外围站下，静静等待。

　　“噔——”的一声，音乐开始，居然是鼓点。人群霎时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疯狂的尖叫。
　　本来一群男孩是呈一个圆形面朝里低头站着的，“噔——”的一声，随着鼓点的敲击，突然全部向后直愣愣地倒在地上，之前被围在中间的钟浩便出现在观众面前，与音乐的配合天衣无缝。
　　鼓点继续敲着，配合着钟浩虚抓的舞蹈手势，倒下的男孩们一个个活过来，先是手，再是肘……钟浩便像是一个傀儡师，施展着妖法，将自己重要的人一一救活。
　　鼓点忽快忽慢，像是在黏着一群舞者的动作，舒烟雨不禁睁大了眼，屏住呼吸。
　　那鼓点越来越快，终于一个收势，巨大的乐音里传来一声怪笑。台上的男孩们一阵仓皇，钟浩背着双手，猛地打开到最大，男孩们这才一齐打开双手，重心下压，飞速地跳动起来。

　　兰颖嫣然一笑，在心里鼓了下掌。突听到一声尖叫，
　　“学长——你好帅呀——啊啊——”
　　人群中顿时一片哄笑。
　　兰颖循声望去，人群中，那女孩一头利落的短发，跳叫着，好不疯狂。真是……孩子啊，兰颖微微一笑。却没发现立秋的脸色又难看一分——决不能把兰姐让给这种拈花惹草的家伙。
　　尹政勋循声扫到台下的那个女生，蹦着，叫着，水灵灵的眼睛黑多白少，笑起来时向下弯，好……好看。男孩一顿，脚下的舞步不禁没跟上。
　　“直接跳后面的。”钟浩小声提醒，接着一个漂亮的旋转，人群又是一片尖叫。
　　但钟浩生气，他都快气死了，刚刚旋转的瞬间，居然看见立妖怪在整理死女人的头发。真是该死！
　　钟浩一个单手支地，猛地空翻下场，
　　“哦——”场面瞬间嗨到了爆。
　　人群外围的林笑不禁皱眉，还好没事。刚刚舒烟雨把他拉过来，一看到钟浩便急着往里挤，林笑不会挤，便静静地等在外围。
　　其实钟浩他们跳了些什么，他完全不清楚，脑子里闹哄哄全是刚刚孟凡博入场的样子。

　　钟浩临时编着舞步，随着节奏一点点往前跳，人群也慢慢散开一条路来。这时候，学生们才看到那路的尽头，原来怵着一对奇葩——而且，好漂亮的一对奇葩！
　　兰颖皱皱眉，好笑地盯着钟浩那挑染的两缕红色头发，满眼都是跳动的火鸡。而立秋则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对一群花痴女学生的指指点点只当没听到。
　　台上的男孩们少了领舞，只能按照排练的，继续跳着。迷迷糊糊倒也看不出什么破绽，反正现在人群注意力的重点也不在那儿了。

　　钟浩舞步跳的很大，转眼已经跳到二人面前。重心随着肢体忽上忽下，充满了挑衅意味。终于，动感的音乐一滞，钟浩拍拍立秋的肩，笑地促狭。
　　立秋不禁皱眉，这种动作的意思他不会不知道，斗舞中典型的挑衅。只是从那个地方出来后，他不想再触及与那个地方有关的东西。
　　人群似乎静止了，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这个丹凤眼漂亮男孩的反应。
　　女人不禁皱眉。
　　立秋正犹豫着，忽见兰颖一甩头，如海藻般的头发漫天飞扬起来。人群不禁一片惊呼。如果说钟浩的舞步阳光动感，那么这个女人的一挠头，一勾唇，无不是堕落的黑色妩媚。
　　钟浩不禁惊呆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女人跳舞。
　　高中时候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或许，他有些明白，自己从第一眼开始就离不开这个女人的原因了。可是……好可笑……这些所谓的爱，原来就是转来转去，再转回原点么？
　　兰颖顾自跳着，在她自己的世界里顾自跳着。她不是骄傲所以眼里没有别人。而只是不在乎，不在乎以至于很多人她都看不见，她还能在乎什么？
　　可是为什么，看着这个不懂事的小子，这么不成熟地要去揭人伤疤，好生气……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女人抬眼，一个华丽的转身，顺势甩掉了外套，迈着舞步，施施然朝钟浩走去。
　　“啊——”人群又是一片尖叫。
　　……

　　林笑就是再混乱，此时也注意到了那边出尽风头的三人。一时又怔在原地。从印象出来后就再没见到过兰颖和立秋，不明白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正自恍神，音乐突然停止了，原来一曲已经结束。
　　兰颖一个漂亮的收势定在原地，刚刚的怒容已经消失不见，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中，女人恢复了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微微喘息，高跟鞋敲敲脚下的绿茵场，向立秋眼神示意。
　　立秋低头，从女人包包里掏出了一大沓……传单。
　　——五月花，只属于大学生的酒吧！
　　当然，这些传单是不会被人扔进遇见的第一个垃圾桶了，她们把它细细叠好，做成了书签。
　　“啊天哪，我觉得这些传单上有那个帅哥的味道……”
　　抢到没抢到传单的女生都作着无比美丽的幻想，然后，在月初钱还够花的时候冲进五月花，点上一杯度数最低的酒，当然，她们只是为了去看立秋。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看着立秋被一众女生围着讨要传单，兰颖回身，“钟浩，你过来一下。”
　　“正好，我也有话要说。”钟浩的脸色并不好看。
　　待来到离人群有些距离的地方，钟浩才开口，“你为什么帮他解围？”
　　“你也知道是解围？”女人无语。
　　“你护着他？”
　　“诶？”女人翻个白眼，无法明白面前男孩的思路。
　　“你护着他，我很不舒服。”钟浩实在不想在死女人面前这么不男人，可是……好生气。
　　“唉！”兰颖叹气，“他在印象待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离开，不想触及任何和那里有关的回忆，这么说，你能明白吗，钟大少爷。”
　　女人也有些生气，语气不禁讽刺起来。
　　“……”钟浩愕然，他只是想绊倒那个立妖怪，却一点没想到这些。
　　兰颖看着钟浩，“所以说你还是太幼稚。”
　　“……”钟浩最怕兰颖这么说他。
　　“麻烦你以后做事前也想想别人，阳光灿烂的钟大少爷。”

　　林笑看着跳完舞的三个人，正想着要过去道谢——兰颖和立秋是他重要的恩人。却见立秋被女生围了个水泄不通，而兰姐和钟浩走到一边好像在商量什么，林笑便没有上前，只在旁边等着。突然感觉到震动，是新讯息：
　　“来北门口。”
　　林笑心下一沉，这个号码，只有李啸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