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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算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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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们的地盘上,来了个“瞎子”,可惜他收摊的第一个晚上,就正巧被我看到,走得四平八稳,健步如飞,他摆了张桌竖了张破布,似乎是叫“半仙神算”。一看就知道是坑蒙拐骗的,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同行,当然也是抢饭碗的竞争对手。
我和刘大刘二商议下来,决定先观望一阵,一般这种人,摆不了几天摊就要溜的,怕被人识破了没本事,砸了摊子丢了命。
很不幸的,事情没有朝我们预想的方向进行,他似乎有些真本事,说得头头是道,灵验不灵验倒是没个定数
比如有人听信了他的话又掏银子又掏命的,化解了什么命中劫数,自然是没事了,天知道是那是化解的还是原本就没的,但是这不碍事,只要灵验了一两件,他也算是混出了明堂,比如他说天香楼的张小二会糟身体之祸,小二哥不信,隔天就在下楼梯的时候被楼梯上的一块油肉祸害到,直直滚到了一楼,现状残目忍赌,肋骨喀嚓的声音我还记忆犹新。
又比如肥的漏油的赵老爷,也来过他的摊子,那瞎子说他家里会糟血光之宰,那老头整一个人头猪脑,还偏偏是个听不进坏话的人,听完了非但不给钱还找人打了瞎子一顿,从关怀对手的角度出发,我们还是很同情他的。
不过后来事实证明,他的话灵验了,没几天就有小道消息铺天盖地传来,赵老爷家的四姨太,生下了孩子后血流不止,归天了,结果刚生下的孩子也不哭不闹,产婆怎么打都没反映……死婴。赵府顿时挂得一片白茫茫,哎,赵老爷那叫一个伤心,老来得子的愿望扑空了,心情一落千丈,又想起瞎子的话,更加愤恨,认为是他触了霉头,说了晦气话才会这样的,于是又找人把瞎子暴打了一顿,那瞎子倒是不求饶也不发怒,只蜷缩在一起任他们打,最后血流不止倒在街边,还是我和刘大把他拖去医馆的。
他醒来以后知道是我们救了他,决定免费给我们算一道人生卦,我捧着肚子笑了半天说道:“我可不信你那些话,你要想报答,拿出实际利益来才是真的。”其实我心里还是很动摇的。
他不怒不恼,只拉过我的手掌,端倪了半天,表情是又惊又喜,仿佛瞬间略过一生的情绪。我讥讽道:“看你的样子,我该不是什么皇族遗孤,忠臣后代之类的把,哈”他恢复镇定,说道;“不,你命里多坎坷,注定遭劫遭难不断,而且会有两次大起大落,但是……。”他顿了下,我听得已经是快不耐烦了,他又幽幽地开口道:“你最后还是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享极荣华富贵,”听到这,我眉间的愁又化去了,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只要结局是美好的,过程再艰难也不重要,正当沉浸在欢喜中的时候,他的声音却似一道凛冽的雷劈醒了我,“不过,你注定孤独终老。”
我愤愤地一路跑回破庙里,一边跑一边心理咒骂着:“我才不信什么命,他不过是骗子,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孤独终老,我才不信呢,看看手看看脸就定人一生,我不信,我越慕云不信命,只信我自己。
本想,骗子经赵老爷这回事,算是因祸得福了,生意应该是直线上升的,出乎意料地,瞎子伤好了以后就失踪了,如最初的料想一样,于是我更确定了,他是个骗子,一个骗子,完全是凑巧罢了。
之后,心情竟然出乎意料地连续糟糕了好些天,不管刘大怎么“拷问”我都只自顾自蹲在角落,在地上画圈圈……
刘二知道我是从见了瞎子以后才这样的,顺理成章,按他的头脑早猜到了大致经过,他坐到我旁边,一手搭着我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命里无须莫强求,不管那瞎子和你说了什么,说的是真是假,都别理会,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我骤然甩开他地手,发了疯一样吼叫到:“命不由天由我,什么顺其自然,什么命里注定,我才不信那些。”
我不知道,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敏感,只觉得血液里沸腾的每一丝每一缕的挣扎,无论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不明所以的抽动着心上的点滴,痛得不是撕心裂肺,却是怔怔入骨,我疯了一样跑了出去,在大街上,不知撞倒了多少人,不知遭了多少漫骂,全部都抛在身后,只想跑到筋疲力尽……
当我满身泥泞回到庙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看见刘老爹眼睛里满布的红丝,刘大那一脸没睡过觉的窘样,还有刘二那愧疚的神色,心里不知某个地方被抽动了一下,我走到他们旁边,恢复了以往的笑容,说道;“没事了,我回来了。”
刘老爹激动地抱住我,一边抱一边训斥到:“死丫头,你个死丫头,可担心死我们了,什么不好玩玩离家出走……”
于是,又恢复了往常的快乐的乞丐生活,渐渐的,大家都遗忘了我那一次的任性失常,只有我自己没忘,直到很多年后,我才发现这细小的插曲,在生命上烙了一个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