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开（加番外）》微笑莞然

7、第 7 章

　　潆羽凤凰
　　正逢凤凰花开的时节，凤凰花苑游人如织—
　　我也才突然想起来，这几年来虽然一直是在传说中紫霄城凤凰花最美的听剑楼，却再也有注意看过凤凰花。
　　看着凤凰花树上如云的凤凰花，争奇斗艳，红艳似火。
　　多么热情多么美丽的花儿啊，就算现在看起来，依然觉得那么美丽。
　　只是，它是不属于我的。
　　既然不属于我，再美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会来赴约的，苏姑娘。”是一个非常温和的声音。
　　我抬起头，眼前是一个非常英俊的年轻人，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白色长袍在微风中飘荡，那双温柔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我的脸，看得我只觉得脸有点发热，而却丝毫不能从他的那似水般温柔的目光中发现任何猥亵和不端—
　　这，就是白羽么？
　　那位年仅二十五岁的大魔头玄冰教教主，邪派第一高手白羽？
　　他和少翔师兄，都那么英俊，都有绝世的武功，也都喜欢穿白衣—可又是多么的不同啊。
　　他的目光，是那么的宁静，那么的温柔—其实，我多么希望这种目光是出现在少翔师兄眼中的啊—
　　为什么师兄的眼中，永远只有疯狂的痛苦，不可抑制的杀气—
　　这是为什么呢？
　　我不禁有些神不守舍。
　　“要知道你这么漂亮，我当初应当把潆羽刀架在紫霄城主的脖子上，逼他把你嫁给我的。”白羽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微笑，他笑起来，眼睛显得更加神采奕奕了。
　　“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我回过神来，低下头。
　　“你的剑太快了，我必须集中全力发出天罡战气来抵御你的天水银飚，那还有心情注意到你的容貌？”他的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容。
　　“那你还向我求婚？如果我长相丑陋不堪入目呢？”我有些惊讶。
　　“如果一个女孩能够有你在那个夜晚那样的视死如归的执著和不到最后决不放弃的韧性，那她就配得上作我白羽的夫人，而她的容貌到底如何，无盐丑女也好，西施绝色也罢，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白羽的微笑依然恬淡如水，却又深不可测。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白羽能在二十一岁的年纪便成为领导与紫霄城分庭抗礼的武林两大邪派玄冰教的教主，而在短短四年内让玄冰教无限地发展壮大—
　　不仅因为他非凡的武学造诣，更因为，他能最短的时间内看出一个人的价值，并使之为自己所用—
　　好一句“配得上”！
　　只是，哪怕在选择自己的终生伴侣的时候，也只有一句“配得上”么？
　　难道，真的没有什么能逃过立场的抉择么？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像被撕裂般地剧痛，拼命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却一口血吐了出来—
　　白羽一惊，忙迎上前，我却不偏不倚地栽倒在他怀里，殷红的鲜血将他的白衫染上了红色的污痕，格外显眼—
　　“抱歉，那天晚上我出手太重了。”他并不介意，声音依然是那样的谦和。
　　我却歇斯底里的在他怀里挣扎着，“你杀了我吧，我不会嫁给你，也永远不会赞同你的立场—”
　　只是，我的挣扎似乎是毫无作用的—
　　面对着这个人，就是我那令人闻之色变的流苏剑都那么无力，何况精疲力竭的最后挣扎—
　　只是，他抱着我的手虽然有力地把我的身体牢牢控制住，却依然是那样的温和—
　　我就这样的挣扎着，直到我真正地精疲力竭—
　　我无力地把头倚在白羽的胸口，轻轻地喘了口气，“你现在终于知道了，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执著那样坚韧。”
　　“不过，你比我想象中的真实。”他轻轻地拍拍我的头，“你只是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记得小时候，义父也是经常这样的抱着我，拍着我的小脑袋，哄着我的吧？
　　还有青龙伯伯，玄武叔叔……他们也都这样的抱过我，哄过我的吧？
　　只是，自从我拿起流苏剑，就再也没有人抱起过我—
　　再也没有—
　　说真的，在这整个江湖，除了白羽，恐怕也没有人敢抱起流苏剑的主人了吧？
　　一丝无奈的笑容浮现在我的唇边，我慢慢地转过头去，却又看到了那满树红艳似火的凤凰花—
　　“白羽，你相信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幸福吗？”我说出的话，令我自己都惊讶不已。
　　“幸福？”白羽的声音中也略略有些惊讶，稍稍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恢复了开始的温和和平静，“你可以告诉我，什么是幸福吗？”
　　“幸福就像那朵最大最红的凤凰花，似乎唾手可得，却又遥不可及……”我目光迷离地望着满树的红艳，喃喃地自语着。
　　“你要哪朵，我马上去摘给你。”白羽的笑容还是淡淡的，我却清楚地看到，那双眼睛却不再是深不可测的洞明—
　　他的眼睛里，只有一种纯净如水的天真—
　　我的心中突然涌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样的甜蜜而醇美，却又是那样的心痛—
　　“好，你说，你要哪朵？”他的笑容，与现在的白羽，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就在一霎那之后，一道青光，就让那朵他亲自摘给我的凤凰花碎成了一千片—
　　“够了，够了！”又一口血涌到我嘴边，“我不要别人的恩赐—那不是我要的凤凰花—”
　　“不是恩赐，只是，我真心的想给你一朵凤凰花。”白羽轻轻地托起我的头，“因为，我想，那也许也是我的凤凰花。”
　　我死死地盯着他的脸，突然间他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只有一种郑重的严肃。
　　我明白，他是认真的。
　　如果说开始他只是想要那个有着一把执著而坚韧的剑的女孩做他的伴侣和教主夫人，那么现在，他也是真心地想尝试那种叫做幸福的东西。
　　只是，我不能接受他的凤凰花的。
　　我不能。
　　我重重地喘了口气，苦笑了一下，“我是不可能接受玄冰教教主的凤凰花的。”
　　“我可以不作玄冰教教主，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君儿，我知道，你实在太累了。”白羽轻拂着我的长发，“我们离开吧，带着我们的凤凰花离开，好吗？”
　　他温柔的眼眸里，露出无限的怜惜—
　　在那一霎那，我几乎有答应他的冲动—
　　若是答应了他，是不是就能放下一切？
　　是不是一切的痛苦，也都就可以烟消云散了？
　　可是，我的心却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他的那朵凤凰花，并不是属于我的那朵—
　　其实，如果这朵凤凰花是少翔师兄给我的，也许，我还是会像以前一般，不会拒绝吧？
　　我心头顿时一震。
　　因为在自己心头一闪而过的这个念头，连自己都大吃一惊—
　　白羽马上从我的眼睛里看出了异样—
　　果然是绝顶聪明的男人。
　　白羽并没有任何动怒，声音也始终温和，“你知道么，那个夜晚，其实在我们战到第一百招的时候，他就已经赶到了。”
　　我当然知道，白羽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其实以你的内力，本来至多能撑到两百招。”他依然像在叙述一件与我们俩无关的事情。
　　我却不知哪来的力量，猛然从他怀里挣脱开来，正色道，“我不管你当不当你的玄冰教教主，但我是紫霄城的人，你可以杀了我，但是我决不会允许你在我面前侮辱我的师兄！”
　　说话的时候，却又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又吐到地上。
　　白羽仿佛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笑，“对不起。真没想到，我也会吃醋。”
　　他居然承认了。
　　那样骄傲，那样聪明，那样深不可测的白羽，居然那样坦荡的承认了自己的感情。
　　为什么我不喜欢他呢？
　　连我自己都觉得没理由。
　　只是，自己的心是无法欺骗的，这一点，我始终明白的。
　　“你还是杀了我吧。”我惨淡地笑了笑，“其实，我知道你约我来的目的—若是不能为你所用，就要杀了我—你已经认定紫霄双剑是你的威胁，但若少了一把，紫霄城对你来说就无足轻重了。”
　　白羽静静地看着我的眼睛，过了许久，才低下头去，轻轻地叹了口气。
　　“苏君，你最大的毛病就是—你实在太聪明了。”白羽的神情似乎也有些恍惚了。
　　“动手吧。现在的我，不堪一击的。”我闭上了眼睛。
　　死一般的沉默。
　　等待死亡的时间，总是显得很长。
　　只是，我并不畏惧的。
　　--这本是意料之中的结局。
　　“回去吧—在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没想到，我居然会等到白羽这句话—
　　“其实，你们双剑合璧的时候，还真是一对璧人呢。”白羽想保持他那恬淡而平静的微笑，却最终没有笑出来。
　　我惊讶万分，因为我没有想到，白羽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在最后的一刻，他居然放弃了自己的立场。
　　难道，是为了那朵虚无缥缈的凤凰花么？
　　我不知道。
　　但我却非常清醒地知道，白羽，他真的比我有勇气—
　　“你不要后悔。”我转身，慢慢地，却又毫不犹豫地转身。
　　我听到身后的那个声音似乎有些颤抖，“走吧，不要停留，更不要回头—否则，我真怕我会不顾一切把你留下—”
　　前行。
　　我不回头。
　　是的，我不会回头。
　　因为就连我自己，也不敢保证，我若是回头，是否还能迈开脚步。
　　不过有一点，我是明白的。
　　那就是，我已经泪流满面。
　　两年后，白羽离开了玄冰教，带着他那位出生于正派名门南宫世家的红颜知己南宫青叶，携手归隐，从此江湖上只留下“白羽青叶，绝迹江湖”的传说—
　　白羽，他是真正找到了那朵属于他的凤凰花了吧？
　　只是，属于我的那朵凤凰花，却飘散在风中，再也找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