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开（加番外）》微笑莞然

6、第 6 章

　　相逢一笑泯恩仇
　　之后的一年，义父没有让我出战—
　　因为少翔师兄总是很主动地请战，而且也再提什么当少主的事情—
　　我依然在听剑楼，斜倚着窗栏，看着那白衣的身影离去又归来，他每次归来的时候，自然是那坟头上又增添一个头颅的时候了。
　　那两座坟头上的白骨日益增多，而他剑上的杀气，也日益加重了。
　　这样的杀气，总有一天会把他自己也毁灭。我叹了口气。
　　直到与玄冰教的决战。
　　白羽。
　　是的，白羽。
　　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个真正的英雄，真正的对手—
　　我想所有经历过那一役的人都不会忘记—
　　那一身白色劲装，带着白色面具的青年教主，带领着玄冰教的教众，在一个雷雨的月夜，如闪电划过夜空般冲入紫霄城—
　　他的长发在夜空中飘扬，传说中的潆羽刀在月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
　　顿时，紫霄殿燃起了熊熊大火—
　　说真的，紫霄城自建城以来也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严重的打击—
　　只有白羽，只有白羽才能做到的—
　　邪派第一高手，他当之无愧的—
　　或者，应该说是武林第一高手吧—只是那些名门正派不敢承认罢了—
　　然后，是听剑楼—
　　不过，听剑楼的火并没有燃起来—
　　虽然我对阵法邪术并不擅长，但是这样的法术并难不倒我的—何况，我曾经和貂麟对阵过，对玄冰教的阵法也略有了解—
　　只是，我心里却明白，其实，紫霄殿本来也可以避免那场大火的—只要师兄出手—
　　我应该知道的，在师兄的心中，仇恨的种子是早已埋下了—或许，他巴不得我在这场浩劫中死去吧？
　　我注定要一个人来面对白羽—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却并不悲伤—
　　当我接过流苏剑的那一刻，其实也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总有一天，某个人的剑会像我无数次刺入别人胸膛的剑一样，贯穿我的心脏。
　　这本是剑客的结局，无所谓要抱怨的。
　　杀人与被杀，其实都只是一瞬间。
　　我坦然地笑了。
　　我在听剑楼的四周布下了冰火两阵的结界—虽然明白这个结界将耗尽我几乎所有的灵力—而面对白羽的时候，我自己却很可能在他的阵法里无法脱身—
　　其实，那个时候我可以离开的。
　　而且，义父也用传音术偷偷地告诉我，让我离开听剑楼—凭我的武功，只要不与白羽正面冲突，要全身而退绝非难事。
　　又或许，他也已经猜到，师兄是不会伸出援手的吧？
　　但是我不能走的—紫霄殿若是毁了还可以重建，而听剑楼却是紫霄城不可摧毁的象征—
　　也许以我的力量，就算是拼尽了全力还是不能阻止白羽前进的脚步吧—
　　只是，我至少可以用我的生命，来成全我的立场—
　　义父，也许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便是用我的生命来捍卫你最珍视的听剑楼吧……
　　转瞬间，白羽已经来到听剑楼前—
　　我脚尖轻轻一点，身体腾空而起，手中道道紫光如水银般密不透风向他倾泻而去—
　　天水银飙—
　　这招看似繁乱，实际上却是虚实相间，每一招每一式中孕育了无限的变化—
　　而对手无论怎么躲闪，也会招招落在我的算计之内的—
　　可是，白羽根本没有闪躲—
　　因为我的剑根本无法接近他的身体—
　　天罡战气—
　　强大的内力所引发出来的战气，完全节制了我的攻击—
　　原来他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剑法轻灵有余，却内力不足—不错，内力欠缺的确制约我剑法最大的痛处—而义父却从来坚决不允许我习练任何有伤筋脉的速成心法—
　　只是，他居然能在我第一招始发之时，看出我最大的弱点—
　　我已经完全处于被动，只能用密不透风的剑光阻止着战气的侵袭—
　　我感觉到我的体力在慢慢地流失—这样硬撑下去不是办法的—天水银飙本是最耗费体力的一招—
　　只是，我已经别无选择—
　　我明白，白羽是打算让我在天罡战气的侵蚀下精疲力竭，再给我最后一击—
　　可是我也知道，我多撑下去一刻，就可以保全听剑楼更久一刻—
　　我也不记得我到底撑了多少招，听他们说，好像是三百招吧，其实，我早就感觉到天罡战气已经慢慢地侵入我的身体，我体内的气血已经在上涌—
　　我知道这样下去，不用潆羽刀出手，我自己就会死在天罡战气的侵蚀中了—
　　但是，我的剑依然不能慢！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听剑楼就不能亡！
　　只是，我的意识，已经在慢慢地失却—
　　突然，我发现萦绕在我四周的天罡战气消失了—
　　是剑气—
　　一股更强烈的剑气，冲破了白羽的天罡战气—
　　如此邪魅，如此强烈，如此不顾一切—
　　又是如此痛苦，如此真诚，如此完美—
　　这世间，只有一个人，能拥有如此的剑—
　　飘飘的白衣在夜空中挥洒，手中的青冷幻化成一道青光直向白羽刺去—
　　我继续让流苏剑化成无数的剑光，配合着他的剑气，消耗着白羽最后护身的战气—
　　半空中，一道电光闪过，几乎把整个紫霄城照得恍若白昼—
　　我明白，那是青冷剑与潆羽刀的交会—
　　绝顶高手的交会—
　　白羽稳若磐石的步伐，也被震得后退了三丈！
　　白羽居然突然收起了刀，“紫霄双剑，真是名不虚传。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罢，如风一般，消失在夜空中了。
　　“真是好轻功。”望着白羽远去的背影，我感叹了一声，突然只觉一口热血涌上喉头，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乳娘告诉我，我已经昏迷不醒三天了。天罡战气其实早已侵入我的五脏六腑，而我却还一直在硬撑着—
　　乳娘还说，若不是当时少翔师兄用内力为我逼出体内的淤血，恐怕就算我能醒过来，武功也全废了—
　　他—还是救了我吗？
　　其实，我若死了，紫霄城恐怕就没人能节制他了。
　　他为什么还是要救我呢？
　　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找不到答案吧？
　　又或许，立场，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只是，有一件事却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白羽居然会派人来向我求婚。
　　紫霄城经过那夜的重创，元气大伤，所有的元老护法自然都是巴不得与玄冰教联姻，只是义父依然力排众议，坚持不肯答应白羽的提亲，而遭到拒绝的白羽却丝毫不怒不恼，反而提出想邀我到洛城凤凰花苑一聚。
　　他甚至提出，只要我赴约，他便可以承诺，只要他还是玄冰教教主一天，玄冰教就不会进犯紫霄城—玄冰教虽然也是名门正派口中的邪教，但白羽的言出必行却是武林皆知的。
　　我看得出义父的犹豫。
　　他再重视我，毕竟，我还是比不上整个紫霄城。
　　他毕竟不是那个可以为了女儿放弃自己的一切的紫月教主。
　　何况，我还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突然间，我很羡慕聆月。
　　无论如何，至少她不会孤独。
　　不过，我决不会让义父为难。
　　我只能不告而别。
　　因为，这是我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