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陆花]天下有雪纷纷过》步悔

118、火并

　　七月初七，桌上的红烛还没点燃，少女的脸上却已挂满泪痕。
　　今天是她大婚的日子，明明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她却偏偏哭的那样伤心。
　　新郎官岳桐还站在玉皇山前迎接宾客，脸上春风满面，大红色的喜服衬得他看起俊秀无匹。
　　陆小凤虽没有走正门，却瞥见了岳桐脸上那发自内心的喜色，看来，这个年轻人已完全爱上了金岚。
　　金岚却在堂内哭的正伤心。
　　她独自一人哭了半晌，见到花满楼进门，立刻抹掉眼泪，扑了过来，叫了一声“七哥！”
　　她虽然叫着花满楼，一双湿润的眼睛却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明白她的意思——别告诉他我哭了，别再让他为我难过。
　　他无法拒绝这个请求。
　　花满楼的声音很轻、很温柔：“金伯父让我们来这里等他，你呢？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干什么？”
　　金岚吸了一下鼻子，努力平复着呼吸。
　　她故意道：“我讨厌他们，不想见到那些糟老头子。”
　　说完，她好像又想起了新郎官：“我也讨厌他，更不想见到他！”
　　但那些糟老头子里不仅有她的公公华山掌门，还有灵隐寺的主持见心、姑苏的慕容阁主、武当的石真人、江南一带有名的侠士。
　　这些人都是名满江湖的前辈，受了金尘的邀请来参加婚宴，看得自然不是小姑娘的颜面。
　　但花如令却没有来。
　　他只派人送来了丰厚的贺礼，花家到的人也只有花满楼，和一个并不姓花的陆小凤。
　　他们也不打算像正常的宾客那样留下来喝喜酒，他们只想看一看金岚。
　　金岚已经抹干了眼泪，走到案旁，执起一个精致的酒壶，倒了两杯酒过来，一杯递给花满楼，一杯让给了陆小凤。
　　“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我知道…他喜欢我。”
　　她的声音凄怨而哀婉：“可喜欢这种事，是没办法强求的，你说是不是，七哥？”
　　花满楼端着那杯酒，说不出话来。
　　“就像过去，我爹一定要把我许配给你，可是你不喜欢我，花伯父便没有强求。”
　　她悠悠道：“可我爹不是花伯父……”
　　她的声音变得更加忧伤：“无论你喜欢什么人，无论是否逾越了伦理，又或者不符合世俗，花伯父都会一样爱你、支持你…是不是？”
　　她又去看陆小凤，眼底突然露出了难以言说的羡慕和向往：“但我喜欢的人，甚至都不敢告诉你们…”
　　陆小凤张了张嘴，发觉自己现在不应该说话。
　　金岚又推了推花满楼的手，让他快些饮了这杯酒，才欢喜道：“我的喜酒你已经喝了，不知道你有没有给我准备贺礼？”
　　花满楼只觉得这杯酒异常苦涩，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更加苦涩：“当然有。”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光洁精致的木盒，里面是一只样式简朴却雅致的金钗。
　　他轻轻道：“我知道，金伯父一定给你准备了很多嫁妆，但这是一个承诺，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无论你去了哪里，只要送这只金钗来见我，我一定会帮你。”
　　金岚接过来，明亮的眼中有了湿润的水色，她张了张口，却只是把金钗轻轻拿出，插在她高高挽起的发髻上，笑问道：“好不好看？”
　　花满楼当然看不见。
　　他点了点头。
　　陆小凤却突然在一旁突然柔声道：“当然好看，你一定是今天城里最漂亮的姑娘。”
　　金岚笑得更加开心。
　　她又去案边给自己倒了杯酒，走到花满楼面前，神情一变，正色道：“如果…我手里的这杯酒里有毒，我宁死也不要嫁给他，我要你现在就带我走，你答不答应？”
　　花满楼的脸色蓦地变了沉重，点头道：“会的，我刚刚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金岚却黯然道：“不会的，我便是要走，也绝不想再麻烦你们。”
　　她又道：“那如果…如果我刚刚给陆大哥的酒里有毒呢？如果有一天我伤害了他，你会不会原谅我？”
　　花满楼却只是摇了摇头，肯定道：“你不会的。”
　　金岚望着他们，眼中的羡慕与忧伤更深了一些。
　　她突然喝下那杯酒，然后道：“你们今天肯来，我已经很高兴，你们快走吧。”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坚硬，很强烈：“快走吧！不要留在山上！”
　　说完，她再也没有看他们，戴着那只金钗跑出了大堂。

　　门外忽然传来了噪杂的人声。
　　数十人的脚步正在向这边移动，隐约听到金尘正在大声阻止着他们，转眼已到了门口。
　　殿内只有一扇门，陆小凤和花满楼只能躲在主案的屏风后。
　　这群人显然是在争辩什么，进了堂中，依然执辩不休。
　　今天是金观主女儿的大婚之日，他们既然是来贺喜的，又怎么会对东道主这样无礼？
　　一个人突然低吼道：“我们不过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在这里！”
　　另一人附和着：“如果他在这里，我们自会动手，当然不必劳烦金观主。”
　　金尘的声音听上去很急、也很气：“贫道说过，他们不在这里，你们何必相逼？若不信，请即刻下玉皇山去。”
　　有人却应声道：“我偏要相逼。”
　　说完，便听彭的一声震响，金尘好像被一掌击飞，撞到了屏风上。
　　屏风不过是薄丝板制成的，断然禁不住这一掌，霎时碎成无数木片，落得落，倒得倒。
　　花满楼及时上前，扶住了还未站稳的金尘。
　　金尘的脸上满是震惊和气愤，踉跄着站住，指着堂中一个人，怒喝道：“你怎么敢这么做？”
　　他又拉住花满楼，急切道：\"贤侄，你们快走，这群人都是来找你们麻烦的！\"
　　花满楼努力冲他笑了笑，叹了口气。
　　他们怎么走？
　　或许可以“逃”走，但陆小凤一定不愿意，他自己也不愿意。
　　一个人突然从人群里走出，语气中带着种说不出的得意：“这几年，江湖上传闻，陆小凤不管走到哪里，身边都跟着那个著名的“同谋”。”
　　他盯着花满楼，语气逐渐变得恶毒。
　　“还有人说，这个同谋就是当年与他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的花家少爷，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金尘听了，忍不住斥责道：“皇上早已昭告天下，当年之事乃南王遗祸所为，与花贤侄毫无关系！”
　　说话那人却冷冷道：“未必。”
　　又有人站出来附和：“近来那个传闻，想必大家都已听说，他手里那件东西若是真的能挟天子以令诸侯，谁又知道当年天子的昭告是不是被胁迫？”
　　“可见，当初所言未必就是真的。”
　　其他人纷纷附和起来。
　　等嘈杂和吵闹终于平息了些，陆小凤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衣裳，将脚边的碎片一下子踢开，淡淡道：“讲完了？”
　　他没再看任何人，只向外走。
　　花满楼刚走了两步，便被一同拦下了。
　　拦下他们的是四个人、三把刀。
　　这四个人长得十分相似，打扮的也十分相似，好像亲兄弟一般。
　　陆小凤认得他们。
　　没人不认得封家四刀。
　　他们也并非亲兄弟，而是师兄弟。
　　但这四个人一起出现的时候，却永远只有三位会出手——老二封情、老三封恨、老四封仇。
　　封老大是从不出手的。
　　因为封老大的名字叫封刀。
　　有人说，封刀根本不会武功，所以没有人见过他的刀，也没有人见过他出手。
　　陆小凤也没见过。
　　三把刀架在眼前，意思已经很明白：陆小凤和花满楼今天都别想走！
　　陆小凤看着这三把刀。
　　他们的刀法据说很不错，这三个师兄弟从小一起长大，默契早已熟透。
　　可这不过就是三把刀而已，这堂中所有的人加在一起，在他的眼中，都只是魑魅魍魉，如小鬼一般。
　　而这群人，甚至连乌合之众都不算。
　　开口嘲讽，好像也有些多余。
　　他抬起一条腿，似乎还想往门口走。
　　人群外却突然传来一声“停手！”，身穿大红喜服的岳桐奔了进来，一剑挑开了那三把刀。
　　他奔进来后，对所有人大声道：“今天是我要办婚礼，要说报仇，也该由我岳桐先找他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