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楼》逆水寒一

21、千面郎君（八）

　　“颜老板，你管的未免也太多了。”易忌寒脸色猛地一沉，掷地有声的冲墨颜斥喝道。

　　“看来……在下不受欢迎，那就不给两位添堵了。”墨颜挑眉，平静无波的眸子却突然闪过一抹寒意。虽然只是稍纵即逝，但易忌寒还是极为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杀意，稍稍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墨颜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嘴角的笑意也未收敛，看似讥讽，又似自嘲。墨颜边说边向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走过来。

　　易忌寒脸色平静，心里却尤如翻江倒海，紧盯墨颜，瞳孔收缩。看他走过来，一把揽过严晴，偏头过去。
　　一阵疾风吹过，挟带湖风的沁凉，树枝摇曳，梭梭作响。突然从书上掉了根树枝落在严晴跟前，蓦地，她惊叫一声，易忌寒岔了一下神，转头再看他墨颜，他就已经不见了。

　　易忌寒不由微微皱眉，被突然出现的墨颜搅了下，竟然没了同严晴独处的兴致了。

　　严晴心有余悸的拍怕胸口，瞪着墨颜远去的方向，嘟囔道：“那是什么人？！”
　　看着懊恼的严晴，易忌寒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敛下眉眼道：“这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不必和他置气，走，我们也出去吧。”

　　严晴动了动唇，有些失落地挤出了一个“好“字，两人相携着出了林子，回到湖畔。

　　湖中央，停了十几艘的船，岸上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了些。易忌寒环顾一圈，却在看到其中一艘花船时，怔了怔。
　　但见不久前刚会过面的墨颜站在船头，风一吹起，就将他的乳白色锦缎绸衣下摆扬起。好一个气质温柔，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竟在叫人挪不开视线。
　　易忌寒多看了一眼，意外地看到莫楚从船舱里走了出来，身边还跟了个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翩翩俊彦的美男子在侧，天然一段风韵尽在眼底。

　　这不是莫楚在秦楚楼里的姘头是谁？！易忌寒看着他们那艘船，破天荒的没有去打招呼了。心头痛骂莫楚，这大庭广众，竟然和那叫无双的亲亲我我，实在荒唐大胆。
　　易忌寒不想去招呼人，可莫楚眼尖，远远地就看见了他，隔了老远，就喊了起来：“忌寒……忌寒……易忌寒，是我……这里，看这里……”叫了几声，易忌寒愣没转过视线看他，还越走越远。

　　莫楚不干了，连忙催促着人赶紧把船靠岸。墨颜嘴角一弯，看着对岸疾走的易忌寒，露出了一抹冷笑，一双修长极美轻轻的摇起了手中的折扇。

　　船一靠岸，莫楚招呼了一声，就赶紧上岸，追着易忌寒跑。易忌寒因身边跟着严晴，走的不快，这会儿严晴听到有人叫他，就回头去，冲他说：“易大哥，有人叫你呢。”

　　易忌寒停下了脚步，咬了咬牙槽，转过头，看到就莫楚一人先上前来。远处，无双和那墨颜缓缓的走了过来。
　　严晴是个大家闺秀，莫楚这厮风流的破事儿，易忌寒不稀的去提起，可也怕被严晴看出了些什么，就使劲儿的冲莫楚使眼色。
　　莫楚可没看懂，直盯着严晴，打趣道：“忌寒，咱们可是比亲兄弟还亲呐，怎么不给我引见一下这位小姐？”

　　这会儿工夫，无双他们已经到了跟前，易忌寒冲他眯眼一笑：“她是严世荣严将军之女。晴儿，这个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叫莫楚，我同你说过的。还有一个叫李晟予，找机会，叫你们见一见。”

　　“嗯。”严晴点头，易忌寒和他说了许多小时候和两个玩伴的事儿，想不到这么快就见到一个。五官清秀，相貌堂堂，见着很是亲和，心里便对他有些好感。
　　可见到他身后的两人，其中一个可不就是在林子里的说浑话的人吗？

　　“易公子，这可真是凑巧，竟然在这儿碰上了。”无双跟墨颜到了他们身旁，仔细瞧墨颜视线都落在易忌寒身上，就自个儿上前打了个招呼。

　　易忌寒浅笑，点头：“是啊，挺凑巧的。”
　　严晴瞧那说话的长得是个翩翩公子的模样，可易忌寒好像跟这人不对付。果然易忌寒不仅没把他们引见给她，还冲她说道：“晴儿，日头不早了，你出来有时候了，我先送给回去吧，明日再约。”

　　严晴点点头：“也好……”
　　易忌寒冲她一笑，对莫楚道：“那就这样，莫楚，我就先走了，改日再约上晟予咱们聚一聚。”

　　易忌寒正和莫楚告别，这时候，有人左右四顾往他们这一处跑了过来，停在墨颜身前，道：“颜老板，出……出事儿了！”
　　墨颜拧眉：“什么事这么急？慢点说。”

　　“您赶紧上城门楼子看一看吧，苏公子他爬上了城楼，嚷着非要找您呢，官府里官兵都出来找你了，颜老板，您赶紧的去看看吧。”

　　墨颜还没做答，莫楚就咂舌道：“不是吧，他爬城楼干嘛？出了什么事儿啊，还闹这么大动静啊？”他这话是小声的和无双说的，可周围人都听到了。

　　墨颜蹙眉，半响，对无双说道：“双儿，我们回楼里去，旁的事儿，别去理会。”
　　“我知道了。”无双点点头，又问莫楚：“你是和我去秦楚楼，还是去城门口看热闹？”
　　莫楚道：“哎，你们不去看看吗，颜老板，他们在找你，你不去，这样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墨颜没搭腔，眼神示意无双走人，两人还没走，就见几个官兵飞奔而至，踉跄的在墨颜跟前：“严老板，我们大人让你去城门口去，赶紧去，可别耽误工夫了。”

　　墨颜扫了一眼众人，淡薄的问道：“这是你们大人命令吗？在下只不过是个平民，一向安守本分，每年该缴的税可一文没少朝廷。一没犯法，二没偷税漏税，官府凭什么找我？这没官府公文，让我去我便会去吗？”
　　“哎哟喂，我的颜老板，这事儿可真耽搁不得啊，苏公子在城楼上循着要见你啊，苏大人这是没法子了，才来找你啊，苏公子这要是见不到你，万一有个好歹，这可怎么使得？”

　　“你替我转告苏大人一声，墨颜既然应承了他的话，定会依约，绝不再见苏公子。”墨颜不喜不悲，淡淡的说道：“无双，我们该走了。”
　　墨颜冷不丁的还真是说走就走。
　　墨颜这一拒绝，可不啻于是个那苏图一个耳刮子啊。何况墨颜和那苏延习还有些交情，他在城楼逼他的老父亲还是为这人，他没事儿人一样不去，这官府的人也不可能绑着人去啊。

　　这下子可把眼下这下官兵给又急又恼，连忙回城门楼子去汇报了。

　　莫楚直呼：“哎，还真走啊。忌寒，要不那咱们去看看。”
　　易忌寒翻了个白眼儿给他：“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去，我还要送晴儿回去呢。”

　　莫楚不依：“就去看一眼啦，晴儿姑娘，你也跟咱们去瞧瞧，这儿可不常碰见，那爬城楼上的可是府丞大人的公子呢。”
　　严晴一头雾水，不过看莫楚拉着易忌寒走劲儿十足的样子，便道：“易大哥，我也不急着回去，不如就跟莫大哥去瞧瞧吧。”

　　易忌寒拗不过莫楚，何况佳人都开口了，便无奈的点头了。

　　无双跟着墨颜走了有段路了，回头没看有人跟上来，悄悄侧目看向墨颜:“你真不去看看？”
　　墨颜自然知道他说什么，脸上一丝波动都没有：“你回楼里去吧。”

　　无双点头：“也是，那些人肯定都在找你呢，这会儿，楼里不定堵了多少人，你不回去，这是躲清闲呢，还是不放心他呢？”

　　墨颜看了他一眼，头也没回，转身隐没在人群中。

　　京都，自来都是喧闹繁华，粉饰太平的地方。可今儿个城门热闹极了，官兵捕快、商旅百姓，把个东门里三层外三层的堵得那是水泄不通。

　　苏图之子苏延习爬城楼，非要见个人，还是个男人，这事儿不过片刻工夫就传遍了盛京的大街小巷。城楼上围堵了两拨人，左右都围着坐在城门墙上的苏延习，却都不敢往前在靠近一步。

　　苏延习就那么坐在城楼上，身子稍微往前一顷，就能立马掉了下去，这城楼可高达四丈，掉下去可不是缺胳膊少腿的事儿了。
　　苏延习但凡看到有官兵上来，同他父亲嘀咕了，都会忍不住开口问：“他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