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楼》逆水寒一

20、千面郎君（七）

　　“你是什么人？”张耀祖走到后院，左右看了下，还要往里走去，身后就传来一个清透悦耳的女声，他连忙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双十年华的大姑娘手里端着盘水果，疑惑的打量着他。

　　“啊，失敬失敬，在下是严少爷的朋友，因内急，是来寻茅厕的，就找到这儿了。也不知这是哪里，实在是对不住了，既然姑娘在此，不知可否替在下指引一下？”

　　“这是二夫人的院子，不许外人进来的，茅厕院子里好几处呢，喏，你一直往前，出了角门西就有一处。”

　　“多谢姑娘。”张耀祖拱手道谢，捂着肚子循着去了，待转身直到角门西，脸色凝重的看了眼后院的檐角，就头也没回，一路往花苑边的亭子而去。在亭子里等了一会儿，严川终于是出现了，不过易忌寒和他妹妹却没来。

　　严川一来就道：“对不住，耀祖，让你久等了。”

　　“不碍的。”张耀祖摇头，“对了，怎么就只有大哥你，那位易公子和令妹呢？”

　　“别提了，我母亲居然让他们单独出去游湖了。”严川没好气的说了句，“他们才见过几次面，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他们倒是放心，我是管不着了。”

　　张耀祖扬眉：“看来令堂是挺中意那易公子了，我觉着那位公子挺好相与的，才情也叫人钦佩，相貌堂堂，仪表非凡，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哼，只怕虚有其表，我恐怕妹妹会吃亏。”
　　“严大哥既然担心令妹，何不派人跟着？”
　　“我已经叫张五跟着去了，稍待会儿，我也要出去一趟。”
　　“既如此，那我就先回了，改日再登门造访。”张耀祖告辞，严川也没挽留。

　　张耀祖告了别后，就直出了将军府，走到盛京最繁华的街道，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乍一转眼，隐入暗处。

　　彼时，秦楚楼中，无双正招呼着进楼里的客人，突然，一股奇异的香味袭入鼻腔，无双敏感地转头，却意外的看到了走了进来的墨颜，扬眉一笑迎上去，道：“你怎么回了？”
　　墨颜一袭乳白色的新衣，腰上束着白脂玉腰带，泼墨色的长发垂落在肩两旁，唇红齿白，眉如墨画。站在门里，倒像是个画里走出来的人似的，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周围的倌儿见到他，都蛮意外他这幅装扮的。
　　墨颜也未在意，只低声问无双：“不说别的，我只问你，你和莫楚多久没处在一起了？”
　　“有些日子了，怎么了？”
　　“你现在去请他到郊外湖边吧，我租了一艘画舫，等会儿，我们一起去游湖。”
　　“这么急？”
　　“别多问，去吧。”
　　无双努嘴，不解其意，不过还是着人去请莫楚了。

　　暮春三月，正是一年好景致。

　　杨柳依依，桃花闹春，湖岸畔，风光如画，只见这太湖中停泊了许多游船，来此游湖的人倒是不少。

　　只听其中一个船坞中有个甜美柔和的女声道： “……以前小时候在故乡，那里山川静好，水清见底，常随着哥哥下河摸鱼抓虾，好怀念那段时候。后来爹爹立了功，封了将军，才把我们和娘一起接到宅里住。到了京里山川水月反而见的少了，这个湖虽然不错，但人气儿重，实在太可惜了。”
　　“晴儿，只听你说，就知道你的家乡必然是个山水秀丽的地方，听的我好想有机会去瞧瞧。”说话的是易忌寒，他们正面对面的坐在船坞里头，喝着茶，已经有段时间了。
　　“会有的……”严晴抿着嘴，偷眼看他。
　　易忌寒看着端庄秀美的严晴，虽谈不上多喜欢，想到父母既有心促成他们二人，这姑娘性子也不像一般大小姐，倒是温婉可人，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遂颇为凝重的说道：“我很久没这么安静的过着这样的景致了，更想不到是和你在一起……说实在话，此次回京遇见你，我很高兴。”
　　“呵，易大哥，我也是……”严晴抬眸对上易忌寒深情款款的视线，脸上微热，轻声说道。
　　一时间，船坞内气氛有些暧昧，有些沉静。

　　这时，船却不知怎地突然晃了一下。两人的沉静立时被打破了，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严晴的随身丫鬟走进来，看了他们两人一眼道：“小姐，湖里船多了许多，我们要沿着水游远些吗？”
　　严晴这会儿心情还不能平复，偷瞄了易忌寒一眼，摇摇头道：“不了，这船摇晃的紧，靠岸吧，我要上岸走走。”

　　最后，严晴吩咐其他人留在船上，就只和易忌寒两人下了船。
　　他们并肩沿着岸走了一段路，易忌寒感觉袖子边紧了紧，转头就看到严晴一只手翘着指头，抓着自己的袖子走。
　　易忌寒心头一热，反手抓住严晴的手腕，觑了眼那边树林子，不由分说的牵着她的手走到林子里。

　　严晴盯着那人的手，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没一会儿，两人就到了一片空地，回过头已经看不到那边的湖了。

　　易忌寒停下来，放开颜晴的手，转身仔仔细细的看着她，张了张口，有些紧张道：“晴儿……”
　　“嗯。”严晴咬着唇，听到这么一声叫唤，让她心里有些隐隐的期待。
　　“我……”易忌寒顿了顿道：“方才我逾矩了，你不怪我吧……”

　　严晴羞红了脸，摇了摇头，抿着朱唇。
　　易忌寒笑了笑：“方才那边人多，这儿但是清净许多，不如就在这边走走。”

　　随后，他二人就在附近逛了起来，易忌寒难得的说了许多小时候趣事给严晴听。

　　这可真是两情相悦，郎才女貌，羡煞旁人啊。不远处一人靠在树旁如是想着，试了试嗓子，咳了几声。

　　易忌寒连忙转头，喝道：“谁？”

　　那人慢慢的从树后走了出来，易忌寒一见到他，脸色微变。
　　那人微微行了个礼，道：“易公子。”

　　“是你。”易忌寒疑惑的看着出现在这里的墨颜，心下微微有些触动，他可没忘了这个让他难堪之极的人。

　　墨颜点头，道：“易公子，好些日子没见了，近日可好？”他只是问着，却又没等他回答，就向站在他身边的严晴，说道：“这位小姐是……”

　　易忌寒还未作答，严晴自己倒先说道：“我是威远大将军严世荣之女严晴，你是谁啊？”

　　易忌寒根本不想引见，转身拉过严晴的手，转身要走，墨颜眸子盯着他们牵着的手，瞳孔收缩，突然道：“易公子，这地方蝼蚁虫蛇极多，你可当心着点，小姐金贵之身，可别受伤了。扰了二位谈情说爱的雅兴，实在失敬，在下这就告辞，不叨扰两位了。”

　　这话说的极为失礼，他说完就走。

　　严晴闻言脸色勃然生变，她原本看这人轻摇折扇，一派风流俊雅的模样，哪里想到他竟然说出了这么一句没有深浅的浑话，气的指着他道：“你……你……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乱说。”
　　“哦！在下说错什么了？”墨颜语调浮滑，笑问易忌寒身边的严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