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浮生偷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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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陵！小陵，你看，今次可是有大收获啊！”
寇仲从树丛里窜出来，向着他和徐子陵在城外特意搭的小棚子跑过去，声音响亮很是开心，还带着点儿得意的味道，不知道是声音还是动作的缘故，震得枯枝上压着的积雪扑簌簌掉了下来，砸了他一头。
寇仲也不在意，甩甩脑袋，把那一蓬积雪晃散了，纠结在有些凌乱的黑发上，又被体热化了去，凝成水珠顺着头发往下滑。食指和拇指扣成圈，卡着两只死命扑腾翅膀的野山鸡，那两只大约是冻得惨了的山鸡原本也是毛色绚烂长得好看的，现在被寇仲挥舞着一路跑一路落下绒毛，叫都叫不出来。
徐子陵搓搓手，对着冻得通红的手掌哈了口气，站起身来，往跟前蜡烛火一样的柴堆前挡了挡。棚子里面四处都漏着风，明明大寒前几天两人都已经把棚子四周的竹子墙都用泥巴混了稻草重新糊了一遍，连屋顶都多压了几层茅草，坐在里面却还是觉得冷风直往衣服里钻。
这棚子是寇仲张乎着搭建起来的，平时也不怎么用，要不是前几天逆了言老大的意思，跑出来避避风头，两个人也不会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跑到城外来。毕竟再怎么说，城中那一间砖土搭建的屋子总要比这间竹棚子温暖一点儿。
扯了扯身上短了一截的衣服，徐子陵打开门让寇仲进来，嘴里还没忘了说。
“仲少你跑慢点，不要把风带进来，好不容易才生起来的火！”
寇仲应了一声，在棚子外面把身上的雪抖了抖，没抖出多少，大多都早化了雪水。因为居然在这冰天雪地里抓到两只山鸡，这一在这样的日子里绝对算得上是大收获，甚至可以说是无上的惊喜，寇仲跑得有点急，虽然有点喘，眼睛里却是亮亮的。
“嘿，我说那石龙果然有几分真本事，就去看了半年，现在我已经觉得身手比以前好多了，有时候还能感觉到一股子凉凉的舒坦的气，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看门口里的，他、娘的那什么内功真气。”
一把把手里半死不活的两只山鸡塞到徐子陵手里，寇仲关上门，挡住了门外呼啸的寒风。一转身，抓住徐子陵的两只手和到掌心，也不管他怀里还抱着刚才被自己塞进去的山鸡，英挺的眉毛皱了皱。
“小陵，你手怎么这么冷？”
合起来的手并着搓了搓，寇仲就把徐子陵的手指当成面团一样揉，甚至还抽空想了下贞嫂每天晨起揉面时候纤纤素手的动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胡思乱想的缘故，寇仲觉得自己先前还被风吹的有点儿凉，现在倒是一点都不觉得了，反而还有点热。
燥热。
徐子陵很坦然地任由他揉搓着自己的手，因着他先前的话起了忧虑，心思重重之下，连寇仲不自觉加大了的力道没察觉。
“仲少，我是不是没有那什么习武的天赋，你说的那，哈，那他、娘的真气，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自嘲地笑了笑，徐子陵从寇仲手里抽、出手，他说这话却也不是因为真的觉得自己资质愚昧，比起心气来，这两个从小一同长大的好兄弟可以说是差不得毫几。现下这么说出来，一方面是因为对方是不需要隐瞒任何细微的心思变化的寇仲，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些时日以来心里那股子说不出来的憋屈。
把山鸡漂亮的翎羽先撸下来，徐子陵干脆地一把拧了山鸡的脖子，那两只漂亮的山鸡喉咙里咯哒哒闷响一阵，都断了气。熟练地放完血，把盛满血的碗放到一边，徐子陵就蹲下、身就着先前烧滚的雪水开始烫毛。
就好像先前什么都没有说过。
也好像先前那股子从未有过的不自信和自嘲的口气没有出现。
徐子陵和寇仲可以算是从小一起长大，都是在兵荒马乱里没了爹娘，彼此相依为命，能偷就偷能抢就抢，活的比那扬州城里富贵人家养的狗都还不如。
但是不可否认，他们很快乐，至少徐子陵认为，他们比扬州城大多数的富贵人家快乐。
富人有富人的活法，穷人有穷人的活法。肚子饿了的时候，啃着翻出来的半个馒头都可以吃的津津有味，天气冷的时候，彼此身上的温度也可以很温暖。
最重要的，就是两个人在一起。
但是毕竟也还是两个人，有时候不可避免的，还是会生出些孤独的滋味。
徐子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性子本来就比较细腻——说好听点叫做心细如发见微知著，说难听点叫做多愁善感悲春伤秋——的缘故，这半年来，总觉得眼前的寇仲有点儿陌生。明明靠的很近，却又像离得很远，尤其是，当他说着日后定会飞黄腾达出人头地做一番大事业的时候。
寇仲自己也许不知道，每每那个时候，他的眼睛总是会迸射出一种引人注目的光彩，周身自信满满的气质不像是一个小混混，徐子陵想来想去，最后只浮现了四个字——指点天下。
而他自己……
徐子陵把手里打理干净的山鸡拿削尖的木棍穿了，抹点盐巴，驾到已经被寇仲支得旺起来的火堆上，不再去想，心里已是暗杵了要不从明天，不，就从今天开始，把从石龙道场那里偷学来的那什么推手多练上两个时辰好了。
一世人两兄弟，寇仲有雄心壮志，他徐子陵就算再不济，至少也不能托他后腿。
“小陵你太妄自菲薄啦，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徐爷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头脑绝对聪明得紧，一开口都是那娘的金科玉律，嘿，也就和我差不多啦~”
寇仲一巴掌拍在徐子陵肩膀上，对了他挤挤眼睛，用肩膀撞了下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安慰的话他不会说，更重要的是，寇仲很坚定地相信着，有朝一日，他寇仲和徐子陵，绝对都是人上之人。
“小陵你现在感觉不到他、娘的真气，肯定是这什么推手不适合你，饭食口味还是人人迥异，更何况这些武功心法。嘿，这么看来，那石龙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了不起，要是让我寇仲开个道场，一定是因材施教，绝不会埋没了我们陵少这样绝世的天才啊！”
寇仲把自己的大头凑过去，侧着抵了抵徐子陵的脑袋，嘻嘻笑了两声，伸手从他手里拿过一根穿了鸡的木棍，架在火上烤了。火舌舔着褪干净毛显得格外白嫩的鸡身，慢慢镀上一层泛着油光的黄。
寇仲盯着火光，有些出了神。
好像发生了什么奇妙的事情，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火舌舔、弄下山鸡每一寸皮肉的成熟程度，甚至能够感应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寇仲方才似有所感，却又在发现自己这种感念来的莫名不说，居然还是用在烤鸡的身上。这一点念头一出，先前那种感触就像是雁过无痕一般散了。
大概现在唯一能看到的收获，就是手里这只超出寇仲自己烹饪水平，比以往烤的每一只鸡看起来都要美味的多的烤□□。
寇仲表示挺满意，嗅着喷香的肉味，吸溜了下口水，不容拒绝地把手里的烤鸡和徐子陵手中的那只交换了来。
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感应到的真气，并不是自石龙道场偷学来的推手，而是沿袭自他自己也忘记了的那段记忆，来自于未来他和徐子陵阴差阳错偶得的那一本《长生诀》。
而这本道家圣典，武林中人人趋之若鹜，传说蕴藏着无上的武学心法却从未有人练成过的奇书，寇仲与徐子陵二人在日后屡屡因之陷入危险又因之绝处逢生，自此踏上了一条他们现在从来么有想过的道路。
不，对于现在的寇仲来说，或许那些事情并不是没有想过。
未来，在这时，已经改写……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浮生偷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