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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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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那一天的雨愈下愈疾,模糊了视线的同时,也好像模糊了正邪的分界。
卿月见被人算计,气极之下,挥刀提气,一纵身来到了寨门下,正欲飞身而上,却发现寨门上早已被人涂了一层油脂,滑不留手,根本无从着力。想到刚刚那自称小亦之人丝毫不费吹灰之力便猱身而上,卿月心下冷了一冷。卿月本是一极动极静之人,方才被人设计欺骗,怒火攻心,便毫不细想追了上来。此刻一冷之下,卿月心下已静了下来,看着面前紧闭的寨门,仿佛面对着一招无从回避的攻击,偏偏这招攻击又是完美的守势。
一道闪电拖曳着长长的光尾,闪过卿月脑海。她想起了早年间授艺恩师辞世时留下的一封遗书,其中的一些话语涌上心头。“卿月吾徒,为师常思,以刚猛刀法授于你一介女儿身,到底是幸非幸?不过你天赋在此,为师倒也私为欣慰。今日为师大限已至,唯你刀法一道尚有微憾。束衣刀本寄刚以柔,环转融通,你柔力有余,刚劲不足,行事顾虑后路而不敢全发。以后需记住八字:避无可避,无需再避。”此后卿月每日练刀,思及之时,手上力道便一分分加强。时至今日,束衣刀法使来倒也是霸道无匹。
“避无可避,无需再避!”卿月微微敛眸,暗暗念了几声,双手持刀,娇叱一声,束衣刀瞬间刀芒一涨,照着寨门劈了下去!
颜殁后来回忆起这一幕,觉得便是前世刀君项铮重生,也不过如是。“当然,要是后面没有出变故的话,这一出‘女侠怒劈寨门,巾帼不让须眉’倒也称得上完美了。”颜殁说道,同时腰向后一折,避开了卿月飞来的镇纸,然后惊呼一声,“我的青铜白鹿尺!”
颜殁后来口中玩笑说起的变故,在当时却是惊险万分!
正当卿月一怒劈门之时,门开了……
开门者也没有想到自己好心好意的举动,换来的却是一线刀锋,当下事出突然,开门者脸色一变,身子一矮,蹲了下去,同时往旁边一倒,一连在地上滚了几滚,才勉强避过,但是一身袍子被脏泥污水混得更加秽浊了。
“姐姐,你不是就这么报答我的开门之恩吧?”开门者从泥地里直起身来,破烂袍子里露出了大片大片的朱红色。
“小亦?!”紧随而至的颜殁看见开门之人,愣了一愣。
卿月也心知自己刚刚差点一刀将他劈翻在此,脸上腾起一片红云,神色颇不自然地嘿嘿了两声,一收刀,揉了揉小亦的头:“弟弟,姐姐对不起你。”
“呃。”颜殁抱着双手,颇有笑意地看着小亦那仿佛一下被噎住的脸色。小亦任凭卿月的手揉着自己的头发,目光穿过她的肩膀,落在颜殁身上满是求救的意思。
颜殁只得咳嗽了两声:“卿月,你再不把手拿下来,我要吃醋咯。”
卿月一扭头,冲颜殁吐了吐舌头,鼻子里哼了一声。
颜殁见这招不奏效,迈步走进寨门内,只见门内横七竖八地躺着很多人,瞧服饰可知全是唐家堡的人,捏了捏鼻子:“这下我们的麻烦可大了。”
卿月听得此言,放开了手,走了过去,与颜殁并肩而立。放眼看去,雨中的铁围寨内和一般山居村落别无两样,若是少了地上那流淌成河的血水,散乱无章的尸体,可以说是感觉清新,由不得人心情不好。
可是现在三人的心情都不好。
颜殁与卿月是因为对小亦的身份和对唐门之行的担忧:小亦此人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来历不明。而且像他这种半在江湖半在公门,有着双重身份的人,因为公门对其资料保密,江湖上又难觅踪影,是最难摸清底细的,也就是最难防备的。虽说刚刚小亦窜上寨门,是为二人解围,可焉知他不是故意示好,以期达到自己的目的?同时,此次前往唐门,本应是秘密行事,可现在看来,已然露了相,可以说行踪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敌在暗,我在明,是最糟糕的事情。
而小亦心情不好,则是因为刚刚被卿月占了便宜。
这时,地上的一具尸体动了动,似是并未气绝,颜殁方要走上前去问个明白,到底他们是如何得知自己行踪的,却只听得耳边一阵细微的风过,被这风从中切开的雨滴沾了几滴在脸上。再看那人时,喉咙上似是多了一样东西,颜殁自小视力过人,此时看来,竟是一根微若牛毛的细针。那人含糊说了句什么话之后,偏头死去。
颜殁听在耳里,心底一震,那人说的是:“少主人……”回头只见小亦的袖口被风吹得动了动,指间有什么东西隐去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