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青碧琉璃》燕宁飞

20、十七、御姐四期（续5）

　　次日，菱纱只觉这对父女的关系明显有所好转。天青继续做木工，梦璃一旁打下手。菱纱来来回回好几趟，发现这两人只顾着跟对方闲聊，眼中完全没其他人……

　　晚上，天青觉得梦璃的伤应该好了不少，但是在梦璃执着的眼神面前再次溃不成军。
　　于是仍旧一起睡在树屋。
　　天青想，要不明儿再打张床？可是树屋放两张床的话一定会塌的吧……
　　想着想着，他便迷迷糊糊睡了。
　　这一觉，天青睡得格外安稳。

　　梦璃听见杂乱的人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身在一片紫色天幕之下。
　　许多琼华弟子围在深浅不一的紫色光球四周，手中的剑沾着鲜红的血。梦璃耳畔只有兵刃交锋之声和沉重的呼吸声，自己的呼吸也几乎为之停顿。
　　四把剑同时刺下，而背后生着红色羽翼的妖兽却一声不吭，任凭血水染红了土地。
　　她脸上似乎蒙上了一层血雾，到处都是晃动的剑光，地下躺倒了许多人和妖兽，血水象是流不完一样从尸体下蔓延出来。
　　一道剑光劈来，她本能地抬手护住自己，剑气透体而过，她吃惊地发现自己毫发无损。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能看见这一切，却好像并不存在于这里。
　　梦璃急促地呼吸着，快要窒息的感觉将她淹没。

　　“住手——！！”
　　梦璃猛地惊醒。
　　——这声音……是爹！
　　身旁传来平静的呼吸声和暖暖的体温，惊魂未定的梦璃伸手寻到天青温热身体，翻身紧抱住他的腰。
　　天青被她弄醒了，本能地将她拉近自己，尚有些意识不清地问：“做噩梦了？”
　　梦璃微微张开嘴，才发现喉咙和嘴唇都又干又痛：“我看见……”
　　天青听不清楚，问，“什么？”
　　梦璃半天才说：“爹，二十年前……妖界的妖，是不是，长着红色的翅膀？”
　　天青一愣，终于清醒了不少。“是……怎么，你刚刚梦见了？”
　　梦璃点了点头，忽地想起什么，伸手拉开天青衣襟——
　　天青压根来不及拦她，已经被她看见左肩深入骨头的剑伤。
　　“这个伤……这个伤，是当年妖界来的时候受的吗？”她有些哽咽。
　　天青掩好衣服，拍拍她的手，“没事，早就不疼了。”
　　梦璃眼睫带泪，轻颤如蝶翅，“为什么会是剑伤？为什么？”
　　妖兽并不使剑。
　　天青停一会，忽然笑道，“因为我拐跑了夙玉，师兄很生气。不过他还是手软了些，没有命中要害。后来夙玉还是跟我成了亲，呵，我不吃亏的。”
　　梦璃声音轻轻的：“师兄……是谁？”
　　天青摸摸她的头发：“师兄死了，在那场大战中……夙玉比他晚投胎十年，不知如今还能不能找到师兄转世。”
　　“爹的意思是……你的师兄，也喜欢娘？”
　　天青笑了笑：“他们一直互相喜欢，是我横刀夺爱。”
　　梦璃睁大眼睛：“当年到底——”
　　“以后爹再和你说。”天青吻上她带泪的眼睛，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终于让她安静下来。
　　天青的嘴唇抵着她的额头，轻叹，“这有什么好哭的？都是过去的事了，爹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再说，男人流血不就跟流汗一样，小菜一碟。”
　　“我好害怕。”梦璃攥着他的衣服，微微发抖。
　　天青内心长叹，害怕的是我，妖类早慧，看来你已经快要恢复记忆了。
　　“爹，我好害怕。”一种即将失去的恐慌突如其来席卷了自己，梦璃抱紧了天青。
　　“……傻丫头。”明明有爹在。
　　可是这样的话，他说不出来。

　　次日早上，这回是天青发现梦璃不见了。
　　是真的不见了，菱纱也不知道她去了哪。
　　“料想她不会走远的。”菱纱说，“再说这片山头她这么熟。”
　　天青想也是，刚打算把前两天打好的桌子磨光，就听天河以极不熟练的语言说：“紫英，说，山里，妖怪，很厉害。”
　　天青皱皱眉，对着天河没好声气，“这山里就你是妖怪！”
　　天河吓得立时缩到菱纱身后。

　　到了晌午梦璃还是没回来，天青这顿饭吃得坐立不安。
　　他问菱纱：“梦璃走之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菱纱摊手：“没有，这几天她就只跟您说话来着。”
　　天青蹭地站起来，抓起床上的木剑就冲了出去。

　　白天的青鸾峰鸟鸣悦耳，一片祥和。天青边御剑边呼唤梦璃，此举虽然他自己也觉得很蠢——万一梦璃只是去采集食材呢——可是他却害怕她会不会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跑回琼华去了。
　　视野中只看得见茫茫林海，天青愈发烦躁，到底是该像当年为夙玉找阴阳紫阙一样把整个黄山翻个遍，还是速速御剑奔赴琼华，他心里没个准。焦灼这种感觉对天青来说真是久违了，他都记不起自己上一次这么紧张是在什么时候。
　　他一路寻找一路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得自己蠢，为什么当年要故作潇洒告诉梦璃那些暧昧不明的话，让她十年来渐渐猜疑起自己的身世，甚至在自己还阳之后两人还因此负气。
　　小时候不觉得，自己不在她身边的这十年里，他未曾料想她长成这般决绝的性格。一旦认准一件事，他知道她不会轻易回头。
　　——如果她这次真的走了，自己又当如何？

　　=============================我是青爹终于找到璃儿的分界线=========================

　　天青找到梦璃的时候她正昏迷不醒，率先吸引天青注意力的是在梦璃身边转来转去的妖物。
　　从形态上来看很明显是妖，且天青刚一落地丫就凶狠地扑了上来。
　　天青欲正当防卫之际电光火石想起多年前所受的琼华教育，脑中那根反骨不由自主作祟，他决定先弄清楚状况再考虑要不要下手。
　　几个回合之后他便发现，这妖物只是不要他靠近梦璃。
　　天青气：“她是我女儿！”
　　妖物死盯着他，一双精亮的眼睛分明在说：“谁能证明？”
　　天青想自然只有把梦璃弄醒才能证明，可是妖物又不许他靠近。
　　最后天青不耐烦了，在不造成严重创伤的前提下打跑了那妖物。

　　——好像只是晕过去了，没受太大的伤。
　　梦璃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各色人等，模糊的面目，杂七杂八的声音。直到一个抑制不住焦急与欣喜的声音响起，她才恍然睁眼，还没有看清楚，就已经被拥进一个温热怀抱。
　　这是她最熟悉的人，世上再也没有比他的身边更安全的地方。

　　她想喊他，嗓子却干到几乎冒烟。“先喝点水，”天青解下腰间水袋，“你接着睡，醒了我们就到家了。”语气难得温柔。
　　梦璃乖乖地依在他怀里，朦胧中觉得自己又把什么事搞砸了。可是能够换来他这样的拥抱，她又有些欢喜。于是很快放心地睡了过去。
　　天青抱紧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可是胸间却涌起更加激烈的情绪。当他终于在这里发现躺在树下昏迷的她时，他才明白，对她，他究竟有多么不舍。
　　她是他失而复得的宝物，不可再得，不能失去。

　　这一觉睡得真好，梦璃微微睁开眼，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树下传来阵阵浓郁的香气，梦璃走到树屋沿处往下看，发现天青在树下搭了个烤架，正在煲汤。
　　“醒了？”他抬头望向她，笑道，“回屋去，别受凉，汤一会就好~”

　　少顷，天青便一手捧汤，以诡异身法上到树屋，滴汤未洒。
　　梦璃坐在床上看他像个老妈子一样细心把汤吹凉的样子，突然问：“这是什么汤？”
　　天青抬头笑：“你最爱喝的野山菌王汤。”
　　梦璃松口气：“我以为你把咬伤我的妖怪炖了汤。”
　　天青目光顿时犀利：“是它咬伤你的？改明儿是得把它砍了炖汤！”
　　梦璃摇摇头：“是我擅闯了人家的地盘。不然，我想它也不会伤我。”

　　天青问：“到底怎么回事儿？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也不跟韩家丫头打一声招呼。”
　　梦璃缩起双腿，轻声道：“我去……采药的。”
　　天青露出个问号表情，梦璃解释：“司空伯母告诉过我，有一种药可以治骨髓里的伤，叫……黑玉断续膏。民间说这是失传的秘方，但是司空伯母会制，我还记得配方。”
　　天青惊道：“你上次把骨头摔折了？！”
　　梦璃摇头：“不是我，是爹的伤。昨晚……不是看到爹肩膀那里受过剑伤吗？”
　　“啊，这个啊……”天青摸摸肩膀，“可是这里早就好了，都没感觉了。”
　　“但是从前下雨或是阴天的时候，爹你有时候会揉这里。”梦璃一脸不信任地看着他，“骨头里的伤，怎么会那么容易好。”
　　天青干笑两声，看了看桌上的草药：“总之，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不用费心研制……”
　　“反正除了这个，我还要做一味驱寒的草药。”梦璃看着自己费尽苦心搜集来的药材，笑意延伸到眼角，“要是早一些学会配方就好了，也许爹就不会……”
　　她没有说下去，天青却很明白。
　　——也许我就不会死。

　　“没用的。”天青忽然说。
　　“？”梦璃望向他。
　　天青的手不自觉握成拳：“这些，都没用。”

作者有话说

　　黑玉断续膏……这是捏他，水落石出的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