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不敢爱（GL）》尾行的竹子

2、命运

　　第二次见到上官月，是在半年之后。
　　听说上官家的小姐病了，需要一些特殊的药材来医治。正好家里有一些，父亲便忙不迭地将药送到了上官府去。
　　这上官大人虽然两袖清风，从不收受官员的财礼，但这些药材事关宝贝女儿性命，推辞不得，只能受了。
　　李枫华听说上官月病了，想到那日在凉亭里她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心中不知怎么的就酸了酸，找个借口磨了父亲，便跟着送药的人去了上官府。
　　对于她的到来，上官渊显得有些惊异。李枫华只好告诉他，她与上官月曾有一面之缘，如今过来探望是关心她的身子。
　　上官渊听了之后颇为高兴，他家这宝贝女儿自小便才智过人，天赋甚高，却有些孤傲，不喜欢与外人接触，因此始终没有什么朋友。眼前的小女孩儿看起来乖巧懂事，应该会是个良友。有她做伴，上官月大概也不会那样孤单了吧？当下上官渊便命正好在旁的独子上官弼领她去寻上官月。
　　上官弼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样子，面容清秀，小小年纪，却已有了上官渊的几分威严气质。他默默地在前面领路，李枫华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转过重重回廊，两人来到一处清雅的小院落中。院中有几间房舍，想来便是上官月的闺房。
　　上官弼在房门前停了停，转过身来，面色严肃地盯着她。她正想出声询问，就听他道：“你何时见过我妹妹，我倒是不知。”
　　李枫华便笑了，笑容中有几分讥讽与冷冽：“我亦不知令妹见过什么人，都要一一告知上官公子。”
　　上官弼俊脸上红了红，显然想不到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孩会如此的牙尖嘴利。他似乎不擅机辩，轻咳一声，道：“我妹妹就在里边，你自己进去寻她吧。”顿了顿，他提醒道：“若是她已经睡了，你可千万莫要扰了她。这些天她身子不好，始终没怎么歇息。”
　　没怎么歇息？
　　李枫华心中紧了紧，却道：“这个自不必你来说。”
　　上官弼不善地瞪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李枫华深吸一口气，脑海中复习着上官月的样子，悄无声息地推开门。一如那日，她静静地坐在床上，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册。一床锦被搭在了她的腰际，青丝披散在肩上、被上，那样慵懒，那样娇弱。
　　李枫华摇了摇头，轻轻走上前。
　　这个笨蛋还是这样不会照顾自己，都病成那样了，还抱着书不放，简直是个书呆子。
　　她陡然伸手，抽出了书册，待得她愕然抬头时，李枫华晃了晃书：“喂，书呆子，怎么我每回见到你，你都在看书？”
　　上官月怔了怔，将垂下的青丝捋回耳后：“是你呀……”
　　“你好象很不欢迎我？”李枫华对她的口气有些不满。
　　上官月轻轻一笑：“我怕自己又被‘虫子’给咬了。”
　　一提到这事，李枫华心中就来气。她咬了咬牙，道：“看来月姐姐被虫儿咬过之后，连身子都垮了。”
　　上官月道：“你叫我什么？”口气里有些欣喜。
　　“月姐姐啊，”李枫华小心地观察着她的神情：“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么？”
　　“不，只是……从未有人这样叫过我，有些……意外。”上官月微微一笑。
　　“你没有弟弟或者妹妹么？”李枫华自来熟地往床上一坐，也不管才第二次见面的上官月会有什么反应。她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包括人。
　　上官月摇了摇头：“我只有一个哥哥。”
　　李枫华不怎么乐意提起上官弼，总觉得他说到上官月时，口气里的无边溺爱令她很不舒服，仿佛心爱的东西被旁人占了一般。
　　“我刚听说你病了，病得厉害么？”李枫华凝神打量上官月，却发现较之半年前，她又瘦弱了许多，脸蛋也尖削起来，苍白得令人心疼。
　　“无妨的，是娘胎里带来的病，倒也不常发作。”上官月轻柔的口气仿佛在安抚她。
　　“依我看啊，你的身子定是看书看坏的。”李枫华不由自主地伸手贴上她冰凉的额，语气里带了心疼的指责：“像你这样天天憋在家里看书，也不四处走走，当然要得病的。”
　　上官月轻笑道：“你的话倒与师傅说的颇为相似。”
　　“所以你就该听话嘛！”李枫华从未这般关心过外人：“要是有精神，就到园子里走走，别坐在房里看书了。”
　　上官月歉然道：“我眼前的情况……恐怕还不成。”
　　上官月，你究竟病得有多重？
　　李枫华正要追问，就听得门上有人敲了敲。上官月应道：“进来。”李枫华转过头来，就见一名灰衣白发的中年道人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碗汤药。
　　“师傅。”上官月轻声唤道。
　　“喝药的时辰到了。”那道人将药碗放在床边的小几上，碗中深棕色的药汁一看便令人味蕾发苦。
　　上官月默默点头，双手捧起汤药，蹙着眉，慢慢将药灌了下去。李枫华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勇敢之举”，心中首次对她生出几分钦佩来。李枫华自来对喝药十分抗拒，每回生病了，总要娘亲死命哄着，才肯喝下苦苦的汤药。可上官月却一点抱怨都没有的把这药喝下去了，而且看她的样子，这药也不知喝过多少回了。
　　想到这里，李枫华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在她放下药碗的一刹那伸袖去抹她嘴边的残汁。上官月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她却自顾自地道：“月姐姐，药苦么？”
　　上官月的脸上淡淡泛开一个浅笑，摇头道：“不苦。”
　　“你骗人，”李枫华指尖上沾了一点药汁，放在口中尝了尝，小脸立时皱了起来：“好苦！”
　　上官月失笑，握住了她的手：“傻丫头！”
　　那道人在一旁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待她喝完药，便收起了药碗，转身要出去。
　　“师傅且住，徒儿有事想向师傅请教。”上官月忙唤住他。
　　道人停下了脚步，李枫华看了看上官月，又看了看他，道：“月姐姐，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可好？”
　　“嗯，谢谢你，”上官月顿了顿：“枫儿。”
　　这个称呼让李枫华绽开了笑容，她脚步轻快地走出几步，又回头道：“月姐姐，待你身子好些了，便与枫儿外出走走罢。”
　　上官月含笑点头。
　　“那就这样说定咯！”李枫华欢呼一声，终于有了几分这个年龄的孩子气。
　　待李枫华走后，道人来到上官月面前站定：“你要问什么？”
　　“师傅，徒儿想问，徒儿的病，习练青城心法当真能够全好么？”上官月忐忑不安地看着道人。
　　道人点头道：“不错，你不过是先天体虚，并非什么不治之症，你也不必太过忧心。”
　　上官月眼睛一亮：“那么，徒儿何时可以开始习练心法？”
　　“眼下你身子虚，还须用药石慢慢调理筑基。待你身子好些了，便可以随为师回青城修行了。”道人面色不变，看着她时，眼中却露出几分慈爱来。
　　上官月面露喜色，点了点头：“多谢师傅。”
　　她自小疾病缠身，极少有机会出门，也很少与旁人接触。待她的病治好了，她便可以四处走走了。
　　想到与李枫华的约定，上官月眼中笑意更浓。
　　那个小丫头，倒是个有趣的孩子。还说她呆，她还不是一样对自己的行为一无所觉么？
　　她将她今日要看的书拿走了，看来她得向爹爹再要一本了。

作者有话说

　　看来不但是枫儿对月姐姐第一印象好，连月姐姐也记住了那只咬人的“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