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桎梏 ...
-
李枫华到家之后，才发现自己手中多了一本书，想是在上官月房中不曾留意，竟将她看的书也顺手带走了。
也好，她想，明天正好拿去还给月姐姐。
月姐姐……
想到临走时上官月叫她“枫儿”，李枫华的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
枫儿枫儿……这世上只有爹娘才会这么唤她，如今又多了个上官月。
重要的是，当她唤她枫儿的时候，她全身上下都感受到了漫无边际的喜悦。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两个字竟有这样大的魔力。
还是说……其实有魔力的是唤的人呢？
“小妹，你在笑什么呢？”正沉浸在无边的遐想中，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吼。
李枫华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哥哥李元景后，恼得挥手便捶：“坏哥哥，就知道吓人家！”
李元景笑嘻嘻地赔了不是，然后凑过头道：“你在想什么想得这样出神，你知不知道你方才笑得好呆。”
李枫华白他一眼：“与你无关。”
“唔……我猜，是不是爹爹又给你带回什么好玩的了？”李元景有些吃味地道：“从小爹爹就最疼你，就不见他给我带东西回来。”
“哪里有什么好玩的，就你瞎猜。”李枫华没好气地道：“我方才去了上官大人的府上。”
“哦，我知道了，方才我问爹爹，爹说你去探望上官小姐了。”李元景恶作剧似地揉乱了妹妹的头发：“你什么时候和上官家的小姐有交情了？”
“我们一见如故，不行么？”她瞪着自家兄长。
“行行行~”李元景举手投降：“就不知这上官小姐有什么魅力，让我这个好妹妹这样向着她。要是真有这么好，改天我让爹爹上门提亲，把她娶回来做你的嫂子，给你做伴如何？”
李枫华心中不悦，睨了他一眼：“你凭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人家月姐姐能看得上你？少白日做梦了！”
“啧啧啧，‘月姐姐’……叫得好亲密啊。”李元景做了个鬼脸：“怎不见你叫我一声‘景哥哥’？”
李枫华皱了皱鼻子：“你少肉麻了，爹前面还找你呢，问你《大学》背下来没有，准备好好考考你。”见李元景瞬间煞白了脸，她不屑地道：“真没用，月姐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读的书不知道有多少，亏你还比她大那么多呢。”
“就知道月姐姐月姐姐的……”李元景不满地抿了嘴，见她伸手来推，忙道：“好了好了，我去见爹还不行么？”他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急匆匆地上书房找父亲“自首”去了。
第二日一早，李枫华便如约去了上官府。这一回上官弼不知哪里去了，上官渊见了她，笑着夸奖几句，便命人带她到后院去寻上官月。这一回，上官月没有在房中，而是靠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书。在她身旁还侍立着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正满面笑容地看着她。
“月姐姐。”李枫华唤了一声。
上官月这回反应很快，放下书，她露出和煦的笑容：“枫儿，你来了。”
一旁的小女孩看了看李枫华，又扫了一旁空着的椅子一眼，露出恍然之色。李枫华来到上官月面前，笑盈盈地道：“月姐姐在等谁么？”她指了指那张椅子。
上官月只是一笑，小女孩道：“小姐自然是在等李小姐。”她家小姐平日里就起得早，今天更是起得比往常还早，她还道是有什么事，追问之下，上官月才说出李枫华的事。
“月姐姐，这位是……”李枫华疑惑地打量小女孩。
“她叫殷秀儿，从小与我一起长大的。”上官月柔和地看了殷秀儿一眼。
“秀儿姐姐。”不管李枫华听了这话心里有多不舒服，只要与上官月关系不错的人，她可都要好生待着……当然，除了那个上官弼。
殷秀儿连忙摆手：“别别别！李小姐千万别这样称呼，婢子担当不起的。”
上官月微微一笑：“秀儿，你陪了我这一早，就先去休息罢，这里有枫儿陪我就可以了。”
“是，小姐。”殷秀儿乖巧地应了一声，向两人行礼后离开了小院落。
“月姐姐，你今日好些了么？”李枫华毫不客气地坐在为她准备的椅子上，大眼睛开始上下打量上官月。
上官月含笑道：“好多了，说起来还要多谢令尊赠的药材。”
“这有什么好谢的，这些药材放在家里也用不着，用在月姐姐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上官月不知道为何，一看到李枫华，便心情飞扬，嘴角更是频繁地带上从前吝啬挂出的笑容：“当然要谢。你可说是救了我一命，我要如何报答你才好呢？”
李枫华从她眼中读出了一丝调侃的意味，便也笑道：“月姐姐准备如何报答枫儿呢？才子佳人书中总是有为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片段，月姐姐莫非也要效法？”
谁料上官月却微蹙起了眉：“才子佳人书？”
“咦？月姐姐不会没有看过吧？”李枫华一脸好奇地凑过脸来：“月姐姐读了那么多书，难道就没看过才子佳人书么？”
上官月摇了摇头：“我只看过《论语》、《政要》之类的书，其他的，爹爹不许我看。”
“迂腐！”李枫华撇了撇嘴：“上官大人看起来一副开明的样子，谁知道居然这么迂腐。”
上官月瞥她一眼，忽地轻笑起来：“如此说来，枫儿倒是看过不少了？”
“那当然，”李枫华一脸的自豪：“我娘亲可藏了不少好书。”
上官月似笑非笑：“枫儿从小便‘博览群书’，看来月姐姐这‘才女’的称号真该让给你才是。”
李枫华面上红了红，嗫嚅道：“月姐姐取笑枫儿……其实这些书枫儿也没有看过，都是娘亲告诉我的。”
上官月微微出神：“你娘亲……竟会与你说这些故事么？我娘死得早，我却没有这样的福气了。”
从她话里听出几分难过的意味来，李枫华歉然握住了她的手：“对不起，月姐姐，我不该提这些的。”
“无妨，我喜欢听你说。”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从小我便住在这深院之中，每日除了读书，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即便是读书，爹爹也总告诉我，只有圣人之书是可以读的，其他的书，均是鸡鸣狗盗，无稽之谈。”上官月与兄长上官弼一般，从小便有神童之名，可她读了那么多“圣贤之书”，却连自己的方向也找不到。
“月姐姐，你别听你爹的。你爹就和我爹一样古板，哪里像我娘。娘亲说圣人的书都是写给上位者看的，太过冠冕堂皇，没有实际作用。要是读书，便要博览群书，放宽视野，切勿死读。”
“你娘说得真好……”上官月深以为然：“要是我爹爹能有你娘一半的开明就好了。”
李枫华露出狡黠之色，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正越凑越近：“月姐姐，你爹爹不让你看，你可以偷偷地看啊。”
上官月愕然：“偷偷地看？”
“是啊，我爹爹不许我和哥哥胡乱看书，我们都是偷着看的。”见上官月一脸犹疑，她道：“如果月姐姐当真不能看，枫儿可以把那些书说给你听啊。”她晃了晃她的胳膊：“这样一来，你爹爹就不会知道了。”
上官月看了她片刻，嘴角轻扬，点了点头。
“还有啊月姐姐，你说你极少出门。那过一阵子，等你身子好了，枫儿带你到城外去踏青。这个时节，有好多人在城外河边放纸鸢，可热闹了。”
“对了对了，咱们还可以去吃城西徐记的点心，爹爹每次回来都要给枫儿带，可惜臭哥哥总要跟我抢！”
“枫儿还想带月姐姐去城外枫亭驿看枫叶，不过娘亲说枫叶要秋天看才美。”
“月姐姐……”
“月姐姐……”
上官月握着书册，微微出着神，待她回过神来，却发现这个唧唧喳喳的小人儿不知何时已趴在躺椅的扶手上睡熟了。
她微微一笑，眼中带了连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宠溺，伸手为她理了理乱发，然后脱下外袍，小心地为她披上——这个时节的长安可不暖和，可别冻坏了她。
“小姐。”身上一暖，已被殷秀儿加了一件外衣。
上官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方才，小姐在出神，李小姐在说话，都不曾注意到婢子。”想到两人当时的样子，殷秀儿微抿了嘴，眼里却泄露出笑意来。
上官月轻笑起来，手轻柔地抚上李枫华的黑发：“这个枫儿，一说起事情来，就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什么也注意不到了呢。”
殷秀儿扑哧一笑：“那岂不正与小姐一样？小姐一旦读起书来，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上官月嗔她一眼，面上却止不住笑容。
自从见到这位李小姐，小姐似乎开朗了许多，再不像从前那般闷头读书了。
殷秀儿心中喜滋滋地决定将这个重大发现告诉最关心上官月的上官渊。
如果李小姐能多来府上走动，小姐一定会越来越有生气，就像其他的女孩儿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桎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