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暗》白面红鸟

8、荷塔集市

　　元杝移开视线，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从而没有注意到尹索尔渐沉的目光。

　　“你怎么来了？”元杝先发制人。

　　说完他又有些后悔了，这问题真够蠢的。

　　“我猜你会在这里。”尹索尔温声答道，他注意到元杝变化的神色，紧接着解释，“荆球受伤了，它吵着要见你。”

　　元杝微微皱眉，“它怎么了？”

　　“闯了祸，被我教训了。”

　　尹索尔目光平淡，仿佛没觉得这句话和他有点不搭。

　　元杝嗤笑出声，引起了对方的疑惑。

　　“你还会教训它呢，它叫我爹的时候你怎么不阻止？”

　　尹索尔认真地盯着他看了许久，“这件事情我管不住它，它有自己的想法。”

　　元杝嘴角抽动，懒得再开口。

　　再次跟着尹索尔到达他在奥蒂斯的住处时，日光落在地面的影子已经变得狭长。

　　刚一靠近尖塔建筑，洪亮的哭声如同海浪般一阵阵传来，扑得元杝都想要捂住耳朵。

　　尹索尔带着歉意，含笑看了一眼元杝，随后推门进入，示意他也跟上。

　　越往里走，声浪却小了起来。

　　屋内的装饰很简单，顺时而动的摆钟不停歇地记录着时间，棕色的圆桌放置在书架旁，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本厚皮书，通体为白色的石椅放在圆桌对面，石椅旁还有一张小方桌。

　　没等元杝将目光放在另一边，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爸爸，我好想你！主人欺负我，爸爸救我！”

　　元杝偏头看去，只见荆球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浅绿色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他不由得心软了一瞬，没再纠结称呼问题。

　　而尹索尔则坐在花纹精细的白色石椅上，低着头翻看着手中的书，神色淡淡。

　　“别闹，你闯祸了，尹索尔是为你好。”元杝捧着精灵，暗搓搓地捏了它一把。

　　身形挺拔的天使闻言，勾唇笑了笑。

　　荆球一听，哼了一声不乐意，转过了身子不想看见元杝。

　　元杝瞧它的模样觉得有意思，顺手揉了揉它的脑袋，“行了，别生气了。”

　　暗紫色的精灵瞬间又恢复了力气，一个劲想要往元杝怀里钻。

　　“你是怎么进入精灵国度的？”

　　尹索尔将书合上，抬头和元杝对视。

　　元杝头都大了，怎么都问这个，他虽然想要艾莫受罚，但对方是原著主角团之一，他要是说了，属于他们的剧情会不会改变？比如说尹索尔对艾莫的看法改变，而艾莫苦心经营的单纯形象破裂，他不会又发疯吧？

　　发疯没事，不要妨碍他做任务啊喂！

　　他不是一个谨慎的人，但面对疯子，还是需要留心的。

　　“我有个认识的人。”元杝故作神秘地低沉着嗓音，搬出了万能公式。

　　尹索尔一愣，没想到他是这样的答案，随即点了点头。

　　元杝走到了圆桌旁坐下，随手拿起第一本书翻了起来，是一本简单易学的实用型魔法咒语书，他原本只是无聊想要打发时间，结果看入迷了，也积累了不少咒语。

　　怀里的荆球也目不转睛地和他一起学习，时不时照着魔法书念起咒语，它对火系咒语情有独钟，如果不是元杝手疾眼快，尹索尔的房子可就不保了。

　　时间一晃而过，等到元杝从魔法书上抬起头时，才发现窗外乌黑，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而圆桌中央正闪烁着不知道何时燃起的水晶灯。

　　恰好尹索尔也将书关上了，在如同白昼的屋内，尹索尔似乎不太开心，这是元杝和他对视上的第一反应。

　　“喂，你怎么了？”

　　元杝用手撑着下巴看着他，见尹索尔再次露出笑容，语气轻松地开口：“有人教过你木雕吗？”

　　元杝微微挑眉，也没有戳穿他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技巧。

　　“很小的时候跟着别人学过。”

　　天使点点头，扫了眼摆钟，又将视线落在元杝身上，“你想去荷塔集市吗？在那儿或许会有些不错的收获。”

　　来到异世，元杝还没有去过集市，他兴致勃勃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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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我们要穿成这样？”

　　元杝低头看着光明服饰外裹上的一层黑衣，一体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视线，让他不得不重新调整。

　　“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尹索尔同样披着黑衣，垂下的帽檐遮住了他的面貌，他看着对方走两步调整一下帽檐的动作，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换来的是元杝恼羞成怒的视线。

　　他们出来这一趟不容易，在艰难哄骗荆球后，又要披上不合身的外袍遮住自己的视线。

　　荷塔集市上没有路灯，只有随处可见的萤火虫，来来往往的生物或披上了黑衣或戴上了假面，气氛十分诡异。集市街道两侧被密密麻麻的商贩占满，商贩都低着头，没有和来往的客人进行一丝的交流。暗处中唯有一间酒馆亮着昏暗的煤油灯，酒馆门前摆放着一块看着随时会垮掉的木牌，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

　　怎么看这里都不像正经地方。

　　“你是怎么知道这儿的？”

　　元杝完全无法将尹索尔和这联系起来。

　　“曾经来过这里。”尹索尔淡淡开口，没作过多解释，他注意到元杝好奇的视线落在街道两侧，在他耳边轻声问，“有喜欢的商品吗？”

　　“没有，我随便看看。”

　　荷塔集市非常大，他们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探索完集市的三分之一，一路上稀奇古怪的东西见了不少。

　　元杝的好奇慢慢也被消耗光了，他开始仔细地打量起来，想要寻找一件合适的物品。

　　这一条街道的分支，对外出售的多是作战工具，有的做工精良，而有的一眼就能辨别出是残次品，但他们都是物理性的，对于魔法世界来说有些鸡肋。

　　与其他商贩琳琅满目的商品不同的是，在不起眼的角落，一个白胡子的老人面前仅仅摆放着一件物品，而他的面前站着一位同样披着黑衣的客人，客人的身后站着两个戴假面的人族骑士，看起来不像是来买东西的，黑衣客人似乎是和商贩起了争执。

　　那唯一的物品是一颗覆盖有厚重灰尘的宝石，具体颜色难以辨认。

　　元杝多看了它几眼，总感觉是个好东西。

　　没等他上前询问，视线又落在了摊位前的客人身上。

　　“你觉不觉得这个背影有点眼熟啊？”元杝往尹索尔那儿靠，摸着下巴回忆起来，不等他们看出来，对方黑色披风下露出一小段红色的发尾。

　　元杝：“……”

　　他木着脸，瞥见了尹索尔清澈的目光，好心提醒道，“艾娅纱。”

　　尹索尔表情不变。

　　元杝不耐烦了，怎么随机刷新个地图还会碰上艾娅纱啊，要是让她发现尹索尔，麻烦又要来了，下一瞬间，他有点儿明白了，目光不善地盯着无辜的尹索尔。

　　原著到底是怎么想的，交代点除了丽莉丝之外的剧情，会影响她毁灭世界吗？

　　或许这根本就不是属于原著的剧情？

　　“尹索尔，我们走吧。”元杝小声提议。

　　金发天使点头，他们刚准备转身离开，身后的公主已经看到了他们，艾娅纱眯着眼睛，祖母绿的色彩在这晦暗的环境仿若一颗尘封的宝石。

　　“你们，等等！”

　　在人来人往的荷塔集市上，艾娅纱神奇且精准的叫住了他们。

　　元杝暗道不好，他在犹豫中还是牵住了尹索尔的手，下一秒低声念动瞬移术——

　　瞬移术有距离限制，此时他们出现在了荷塔集市入口，元杝缓缓呼了口气，他下意识地不想尹索尔被艾娅纱给缠上，他突然想明白了似的，笑着拍了拍尹索尔的肩，他现在的心态完全就是给兄弟挡烂桃花嘛！

　　元杝回想起自己的种种，越想越觉得找到点了，尹索尔是个不错的天使，而原著给到尹索尔和艾娅纱的剧情，他不是被坑就是在被坑的路上。

　　他是抱着救人的心态看待尹索尔的。

　　是这样的，元杝安抚好自己后，心情好了不少。

　　就在元杝论证的几秒，尹索尔注视着刚才被元杝紧握的手，一阵阵熟悉的感觉自接触的位置不断传来，他不受控制地睫毛轻颤，蔚蓝的眼眸直直地盯着黑发青年，不解的情绪久久不散。

　　这边刚论证完的元杝心情极好，他没有注意到尹索尔的异样，随手召唤来了打工人飞毯，邀请道，“坐我的飞毯回去吧，它能控制速度，风不大。”

　　明明尹索尔比他还要高一点，他却总有尹索尔柔弱不能自理的错觉。

　　在第一次见面就有。

　　而在荷塔集市内部街道，艾娅纱死死地看着刚才两人消失得位置，她知道，伊德在里面。

　　伊德生她的气了吗，因为上次贸然使用攻击魔法？

　　他现在是不是一点儿都不想见到自己？

　　艾娅纱沮丧地低下头，此时她不是克洛维斯帝国受宠的公主，只是一个怀春却得不到回应的普通少女。

　　她从黑色披风内侧小心地掏出一个记录光球，光球收录的景象不断变化，又完全重合，那是无数张尹索尔的背影，不带一丝感情的离开。

　　“伊德，你会讨厌我吗？”

　　像是害怕得到答案般，艾娅纱的声音小极了，风一吹什么也不剩。

　　她重新抬起头看向那处，在视线落到时，眼神骤然暗沉，刚才在伊德身边的，又是谁呢？

　　此时的两人，正躺在飞毯上数着天上的星星，微风徐徐吹来，带来了一丝凉意。

　　“还是有人在旁边好啊。”元杝忍不住感叹。

　　飞毯任劳任怨，听到这句话，将委屈化为动力，破空的速度差点将元杝掀下去，还好尹索尔及时抓住了他。

　　元杝凌乱的偏头看着尹索尔，无力地解释，“它平常不这样的，哈哈……”

　　说完，伸出一只手悄悄地掐了飞毯一下，飞毯更委屈了，但是迫于威胁，只能好好地控制速度。

　　“嗯。”

　　尹索尔笑了起来，天际的星辰仿佛一瞬间都盛入了他的眼里，蔚蓝的眼睛在此刻明亮不已。

　　元杝再次被他闪到眼睛，在黑夜中，吹来的风似乎温度升高了，连带着他双颊都热了起来。

　　他掩饰着咳了几声，有些纳闷。

　　在飞毯慢悠悠地飞行下，两人终于在一个小时后抵达了奥蒂斯。

　　“今天谢谢你带我去集市了，改天…”元杝一顿，似乎没什么好许诺给对方的，他挠了挠头。

　　尹索尔看着他苦恼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不需要给我什么，今天和你一起去荷塔集市就是收获。”他抬头再次看了眼夜空，此时星星已经隐匿得差不多了，“这次没有挑选到商品，如果你有需要的，随时来找我。”

　　在奥蒂斯大门口，他们道别后，元杝疑惑地盯着尹索尔远去的背影，有点愣神。

　　原著里尹索尔是个温暖热心的天使吗？好像不是，同样的，他与温和也搭不上边，原著里的天使总是戴着温和平静的面具，但他的行为称得上冷酷，在皇室面对整个洲际，向他提出联姻时，他可以不带任何犹豫地当面拒绝艾娅纱。

　　且以前期的各个视角来看，他对丽莉丝是有好感的，但在后续丽莉丝最需要帮助的光明盛宴上，他冷眼旁观了一切。

　　所以为什么他的结局是为丽莉丝而死呢？

　　元杝将飞毯卷起来，放在了肩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它走回了宿舍。

　　等洗漱完以后，他从柜子里翻找出了克莱希给他的那本魔法咒语书，本来是报着学习的心情打开的，在看到书里的内容后，奇怪复杂的咒语瞬间让他眼花缭乱——就像是小学生误入高考考场一般。

　　真不靠谱啊。

　　他只好将放在光明服饰里的空间储物袋掏出来，里面储存着去荷塔集市前和尹索尔借的魔法书。

　　目前克莱希给他开的金手指咒术种类太稀少了，在入学测试时，因为情况危急，魔力到达了另一个高度，等他仔细回想才发现有多不对劲。

　　或者说他其实是一个天赋型选手。

　　元杝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没再分心思虑疑点，重新投入了学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