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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生第二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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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眼是在熟悉的床上,昭昭撑着身子坐起来,拉开帘子,房间里果然没有人。
她也习惯了一个人在空旷的房间,默默合衣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秦夫人分配给她房里的丫鬟都在窗外闲聊,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昭昭于是坐在桌前,慢吞吞喝着水,一边听她们的谈话。
“方大少爷真是一表人才,跟大姑娘那么相配,怎么就抱着房里那位回来了。”
“二姑娘长成那个样子,谁敢娶回家!”
“二姑娘只是庶出,方公子是尚书家的嫡长公子,两个人怎么可能结亲。”
“就是,俗话说门不当户不对啊。”
昭昭喝完一杯水,又倒了一杯小口小口喝起来,不知是不是之前哭的太久,她现在口渴得很。
这些丫头的对话听着,想来是方青砚抱她回来的。
这种孤男寡女相处,最后被男方抱回闺房,任何人都会认为的与礼不合的举动,竟然因为她的容貌和与方青砚身份天上地下的差距而不了了之。
连她这几个平日里嘴碎的丫头都在帮忙否定,恐怕谣言在府中压根传不起来。
也难为她被方青砚抱起的时候还担心因此被毁清誉,弄巧成拙还要再嫁方青砚。
这样她拼尽全力的晕倒不就白费了。
那时昭昭是真的怕狠了,也是真的喘不上气,脑子里只剩尖鸣声。
她就想,晕吧,只要晕过去,就不用面对方青砚,方青砚也得不到她的应诺。
她故意闭气,一只手在袖中掐着自己,假装晕了过去。
方青砚把她接住,喊了她好几声,她死死闭着双眼,竟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好在方青砚还是比较大度的,没有直接把她丢在地上,她以为他做的出这种事。
昭昭终于解了渴,放下杯子,准备再回床上躺着好好回忆一下自己十五岁及笄那年发生的事,就听到外面的议论声突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整齐的问候。
“见过大姑娘。”
来人摆了摆手,自顾自一把推开昭昭的房门。
站在桌前的昭昭就这么和门口的人对上了目光,秦朝云逆光站着,披着一袭月白底绿萼梅披风,梳着倾云发髻,见到她扬了扬下巴,径直走了进来。
昭昭忽然想起及笄那天,嫡姐确实来找过她,是为了……
“听说刚刚是表哥抱你回来的?”
是为了方青砚。
无声轻舒一口气,昭昭后退几步福了福身见礼:“回姐姐的话,是表哥见昭昭晕倒了,无奈才抱昭昭回房的。”
秦朝云斜眼瞥了她一眼,没有接话,而是在桌前坐下了:“二妹妹,你房里的下人呢?”
“怎么留你一个病秧子独自在房里。”
昭昭讶异,没料到她会说这些,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屋外一直留心听着房里热闹的四个丫头对视一眼 ,连滚带爬地涌进房里跪在了地上,不停磕头:“大姑娘饶命啊!”
秦朝云笑了笑:“秦家容不下你们这些爱嚼舌根传主子阴私的奴才。”
“青烟,交给母亲,明日就卖出去。”
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四个丫头连叫喊求饶都没出口就被拖了下去。
发落完下人,秦朝云回过头,一双凤眼睨着她,似笑非笑:“二妹妹这么不会管教下人,应该不会怪嫡姐我越俎代庖吧。”
“每每府中有些什么流言,多半是从妹妹房中传出去的,下人大都没规矩,妹妹又不管教……”
“我看妹妹还是不用下人为好。”
品了品,昭昭这才明白,这是秦朝云知道府中她和方青砚的谣言,到她这来警告她的。
秦朝云认为她爱慕方青砚,故意让丫头传流言。
昭昭点点头,应道:“昭昭知道,会亲自去找夫人说明的。”
她心里没什么波澜,平静顺着秦朝云应下,毕竟她本来也不是很需要丫头,每个人一张嘴常常吵得她头疼。
秦朝云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语气随意又不屑:“我看妹妹也确实用不着丫头,毕竟四岁就能一人在没有活人的小荷院一待就是十多日。”
瞳孔紧缩一瞬,昭昭脸色苍白了些,艰难开口:“姐姐……”
下一秒秦朝云修剪尖长的指甲掐上了昭昭的脸,站在面前的女子比昭昭略高一些,笑起来是被各家称赞的大家闺秀,昭昭吃痛地仰头看着突然站起来的秦朝云:“……姐姐?”
“二妹妹,你长这么大都无人教导,今日姐姐教你一句,做人切忌痴心妄想。”
秦朝云秀美脸上挂着端庄微笑,一字一句轻吐:“你长成这副模样,不会有人愿意娶你。”
“表哥更不可能,不用白费心思了。”
说完她用了点力,甩开昭昭的脸,嫌恶地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二妹妹,爱打扮是好事,但你也要明白,以你的长相,打扮也无济于事。”
“脸上搽这么多粉,摸起来恶心死了。”
昭昭踉跄几步,垂着头摸上自己的脸,轻声道:“我不会……”
“我没有……”
提着裙摆往外走,秦朝云跨过门槛,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朝她一笑:“我这记性真不好。”
“今日妹妹及笄,我是来告诉妹妹一个好消息的。”
“晚饭后母亲有事找妹妹,妹妹去过后,就不用再担心嫁不出去了。”
昭昭仍垂着头,看起来跟个无趣的木头桩子一样,秦朝云哼笑了声,转身走了。
房间重新陷入寂静,昭昭拖着步子坐到镜子前,凝视着镜中,手摸上自己半张脸。
……为什么要说她搽了粉?
同是女子,秦朝云不可能不知道搽了粉是什么触感。
是故意的吗?
“昭昭表妹,你的脸怎么看起来这么白?”
十五岁的方青砚坐在亭子里看她吃糕点,突然伸出手指戳了戳昭昭的脸。
吃得正香的昭昭抬头,疑惑看向他。
少年端详她半晌,了然笑了笑:“我知道了,昭昭表妹,你才十二岁,爱美表哥可以理解。”
“但这么早就梳妆打扮,脸上搽粉,对身体不好呢。”
“表妹本来就丑,太小搽粉以后恐怕会更丑。”
昭昭迟钝地摸了摸脸,手心里只有一些糕点碎,她只好不知所措地看向亭子入口,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的秦朝云。
秦朝云朝她一笑,端着茶走进亭子:“表哥,二妹妹,你们在聊什么啊?”
原来她都听到了。
原来那么早开始,她就爱慕方青砚。
方青砚爱慕秦朝云吗?昭昭不知道,但既然他们俩前世无惧死罪也要私通,害得秦家和方家都被株连九族,她想应该是爱慕的吧。
所以昭昭至今都弄不懂方青砚两世为什么要求娶她。
明明他从小到大都说她不好看,说她没人要,说她蠢笨,可到头来说要娶她的也是他。
昭昭的视线落到镜子里少女背后的书架上。
架子上没有几本书,全是方青砚从小到大送给她的小玩意,这么多年陆陆续续摆满了整个架子。
每年上元送的是各种小动物式样的彩灯,生辰有时送首饰,有时送衣裳,有时送的是他亲手雕的木刻,还有一些哄小孩的东西。
今日及笄,他送来的绿锦盒她还没拆,如果没记错,那是一对玉镯子。
走到架子旁,打开那个盒子,果然是那对镯子。
昭昭兴致缺缺地把盒子放到架子上摆好,又坐回桌子边思考怎么躲开和方青砚成亲的结果。
她又丑又没人要,不成亲也不可能……
嗯?刚刚秦朝云是不是说,她今晚要见夫人,见了夫人亲事就有着落了?
……总感觉忘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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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初一的夕食只有秦夫人方淑真和两位姑娘在膳厅里用饭。
平日里,秦家人各自的院子里都有小厨房,负责自己院内人的饮食,只有初一和十五这两个日子是全家人一起在膳厅用饭。
除了每个院子里有小厨房,府上正经的伙房也每日开火,各院主子也可差人去伙房点些想吃的,但伙房一般是负责办宴和初一十五的膳食。
在任左相的秦致承公务繁忙未能归家,而秦府老夫人也去佛光寺礼佛不在府内,秦府唯一的嫡出公子则是刚从乳母那抱回来,先填饱了肚子陷入梦乡。
在秦家,上了餐桌一向讲究规矩,昭昭目不斜视地用着饭,偶然抬头,发现秦夫人正看着自己。
“母亲,有什么事吗?”
方淑真神色不变地点了下头,道:“昭昭,用完饭你留下来。”
昭昭低头称是,垂下头继续用饭。
秦朝云见状笑了笑:“娘,您这样,二妹妹都以为是什么不好的事了。”
“其实是天大的好事呢,二妹妹长成这样,怕嫁不出去都怕哭了,现在总算是不用担心了。”
拿着调羹的手顿了顿,方淑真把视线放在对面少女微垂的小脸上,沉默了一下,倒是没说出反对的话:“……今日你躲在假山里哭,真的是为了你的亲事?”
羞涩点头,昭昭看起来有些难以启齿:“是的,不瞒母亲,昭昭很怕没人要昭昭。”
方淑真颔首:“既然如此,等会跟你说的,你可以细细思量一番。”
……这意思是,她应该不用嫁方青砚了。
昭昭心里小小欢呼一下,面上不显喜悦,只娇羞低头不语。
饭后,昭昭跟着秦夫人进了内院正厅,作为主母,方淑真落座主位,昭昭站在下首。
“昭昭,今晚叫你来,是和你商量一桩婚事。”
“钟离大将军曾以定北侯府之名与我们秦府定下一门婚约。”
望着母亲直视她的眼睛,昭昭发现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完成了这件事,她可以摆脱方青砚,更不会像前世那样病死在囚车上。
这件事就是她和钟离越的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