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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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迄今为止还记得那个长夜。
他在战场受了重伤，机甲被击坠后在太空中漂泊，最后脱离舱室倒在荒星的某个沟壑里，肩膀和小腿都被荒星表面凸起的金属物质刺穿，血汹涌地溢出。机甲和通讯设备都坠落在不远处，但他已经连爬过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在他的双眼望着荒星的天空时，漆黑的眸子变得灰败，瞳孔都已经开始涣散。
群星璀璨，静谧无声。
而在这时候，他看见了伊尔·索兰。
他看见雄虫和天上的星星一样泛着微光的白发，漂亮到只让人感觉异常的面庞，意义不明的暧昧微笑，和令他心头一紧的眼睛。
在这荒无人烟的星球，哪怕军方搜救队要找到这里也起码需要一个月时间，安德烈甚至一时间分不清对方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他临死前出现的幻觉。
荒星上的寒风吹到他的脸颊上，冰冷的让他一哆嗦，才恢复了两分清明。他意识到面前的伊尔·索兰真实存在——安德烈不知道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是怎么精准地找到他的。但对方只是站着，在离他不远不近的距离里，既没有加害，也没有施以援手。
然后安德烈意识到他在等自己死。这种感觉来自直觉，却让人无比笃定。
就像伊尔·索兰在他那座庄园的地下室里常做的那样，雄虫好像有自己的一套标准，在获取新鲜的血肉时从不亲自动手宰杀。
他只在旁边等待，用一种不同寻常的诡谲的耐心。
雄虫如同秃鹫般蹲守在奄奄一息的猎物前面，伊尔·索兰的目光并不冰凉，反而有些热切，带着种尖锐的贪婪和渴求。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静静看着他。
安德烈打了个寒颤，死在战场上并不让他难以接受，但死在伊尔·索兰这样的目光里就不一样了。想到对方的习性，安德烈胸腔里泛起一种强烈的呕吐欲，但他没有东西可吐了。
红发的雌虫意识到自己不能死在这里。死在这里还不如死于爆炸或者别的什么，最好是死的尸骨无存。
突如其来的强烈求生欲甚至让他突破极限般挣扎着，从星球表面尖锐的金属构造上挣脱。更加大量的血随着金属物的拔出喷涌而出，他艰难地喘息，感觉到随着血液流失肢体也在变得更冷。
然后他慢慢朝通讯设备坠落的地方爬过去，在雄虫不带一丝温情的贪婪目光下，狼狈地向那边移动。
失血过多让疼痛转变成一种危险的麻木，伊尔·索兰跟着他，姿态悠闲地像在午后散步，雄虫投下的影子正好落在安德烈身上，像个沉默却如影随形的死神。
安德烈不能死在这，他不想死在这里。
……于是他活了下来，在救援赶到，安德烈彻底昏过去前甚至能听见雄虫细小的，不满的叹息声。
真是噩梦。一个寒冷的噩梦。
安德烈迄今为止还记得那个长夜，在他为了杀死对方而向伊尔·索兰开枪前那片刻的犹豫里，他也回想起那个长夜。
于是他那时更加用力地扣下了扳机。
……
噩梦本梦伊尔·索兰先生已经以光速流程办完了随军工作，除了人事部也没想到这个职位真能招到雄虫，还是没犯事的雄虫，工作人员反复问了伊尔好几次是否确定，直到送走伊尔时还一副忧心忡忡担心伊尔会半路闹起来的样子。
伊尔·索兰在首都星有很多房产，但“伊尔”没有，他当夜直接住进了军区宿舍，很遗憾，雄虫宿舍其他两个成员都是被抓进来服刑的，伊尔这个严格意义上的逃犯反而成了个标准的良民。
雄虫犯法很少会得到除了交罚款外的惩罚，出现在这里的多半是犯事犯大了的，比如造成重大经济军事事故影响社会……这个类型的据伊尔所知应该没有。
那就是对同为雄虫造成严重伤害的，菜鸡互啄没轻没重给对方打坏了。
这种暴脾气的雄虫都爱挑事，伊尔回忆了一会他那会的几个刺头，无论什么时候都总有这种人……他那会那几个还建立了个什么雄虫崛起会。
好恶俗的名字，尤其是他们还打算邀请他加入。
伊尔刚到，正指使着系统给他收拾房间，就听见楼道里有雄虫在大吼大叫，伴随着毫无章法疯狂抽打的声音和闷哼声，叮呤咣啷一通巨响像是要把天花板掀开一样。
伊尔毫不在意地打开房间隔音模式。
系统:【……】
书面资料是书面资料，真正遇见还是很震撼，系统忍不住发问:【你们虫族真的就……经常这样？】
当街艾斯爱慕对于保守的蓝星人来说还是太不保守了，伊尔表示理解，想了想他又多解释了一句:“一般人其实也不这样。”
系统莫名其妙松了口气。
伊尔补充道:“嗯……我其实鞭子也用的很好哦。”他哼笑了一声，露出回忆的神色来，“虽然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刀。”
系统:【……】
“一般也不会像这人一样动静弄的和个疯狂原始人一样……唉，真是粗俗野蛮。”
系统:【。】
粗俗野蛮的地方不在那里啊……
但新邻居说不清是要来个下马威还是存心想让伊尔成为他play的一环，在伊尔坐着喝茶表现的昏昏欲睡的时候开始按伊尔的门铃。
伊尔掀了掀眼皮子，晾了对方一会，在对方按门铃的动作越来越不耐烦的时候，对着门铃对讲机轻声说了句“滚”，然后反手啪一下把门铃也静音了。
系统都能想象到外面那个神经病会怒发冲冠到什么程度。它甚至有些欣慰，面对无缘无故的挑事时选择冷处理的宿主能犯多大罪，伊尔冷淡的性格让那个自控力中低也不是那么吓人。
系统找证据疯狂安慰自己，顺便祈祷自己隐瞒和窝藏宿主的行为不会酿成什么大错。
伊尔不知道它内心在想什么，他确实是有些困了，多日未进食让他有些疲乏。
他昏昏沉沉地想，也许他会做个梦。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