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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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尔·索兰走在救世机构监狱长长的过道里，手上的镣铐随着步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青年戴着漆黑的止咬器，脖颈处有着同样色泽和质感的项圈，在略带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明显。
救世机构的监狱其实严格来算只是隔离设施，大部分被扔进来的囚犯都自由地来回晃悠，像伊尔这样被全副武装控制起来的属于少数。
雄虫有些漠然地想:是怕其他囚犯被他吃光吗？
别总是把他想的那么坏啊。
过道里，无数死去的世界泡构成的墙壁渲染出绚丽的色彩，让伊尔纯白的长发上也被投影上仿佛教堂彩窗般绮丽的颜色。
它们有的死于短暂，有的死于无法延续，有的死于打击和毁灭，有的死于扭曲和畸变，但无一例外，这些世界都已经没有生命。
生命会在灭亡前自己寻找出路，但有的生命找到的是一条死路。
远古虫族在为了壮大族群逐渐演变成现代虫族的时候，虫族世界就注定会成为这条走廊上的装饰之一。错误的基因选择，荒谬的走向，以痛苦为代价的延续和前进……直到无论承受多少痛苦也无济于事的毁灭。
伊尔从很小的时候就觉察到这件事了。
最后安详的死亡会饥饿地吞噬这个世界，如同死亡对一切所爱的生者那样。
死亡永远饥饿，永不满足，永远深情又渴求地注视着鲜活的生命。贪婪的进食与爱交叠在一起，已经难以分离，甚至本身都难以分清。
被死亡选中的代行者也是如此。
好饿啊。伊尔·索兰想，饥饿，饥饿，咕噜咕噜。他感到饥肠辘辘，从未休止。
但是他只是想吃饱肚子，又不是想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能理解他呢？他只是饿了，满足饥饿是本能，这一点都不过分，为什么要指责他？
生灵皆苦痛，一死何尝不可。
伊尔·索兰的眸中的红色鲜艳的仿佛能滴下血来，他闭了闭眼，哼起不知名的调子来，这是一首蓝星的童谣，没有正规的名字和出处，歌词也含糊不清，只有大概的曲调在。
库塔·索兰常年就哼着这首歌。
在伊尔学会那孩子常年哼唱的调子后，又过了一些时日，一位来自蓝星的新同僚告诉他，这是他们故乡那边的摇篮曲，母亲会轻哼给自己的孩子，以此驱逐噩梦。
明明死了就不会再做噩梦了，无论谁也一样。
但他看见早夭的库塔时，却感觉到一阵疼痛。
啊啊，真奇怪啊，原来如此……原来他希望他的孩子们能活的长久，他希望他的孩子们能拥有他不能理解的，其他人所推崇的正常的一生。
……
“这张就是少爷您雄父与雌父结婚时拍的照片，”庄园管家介绍道，他浮夸地拿手绢拭了拭眼角的泪，“安德烈元帅一直避免您接触您雄父相关的一切内容，可能是您雄父走的太早怕您伤心……但这张照片我还是想请您看一下。”
叶绯之前没来过索兰家的祖宅，毕竟这座庄园是赫赫有名的凶宅，除了当年的摄政和没心没肺似的常住。摄政阁下死后，就只有聘请来的管家和仆从在庄园里打理维护。
这次是雌父突然决定来庄园找什么东西，一进门就直奔地下室，只把叶绯托付给管家让他随意参观。
其实这样的照片还有两张，但是先没必要和少爷讲伊尔·索兰阁下的前两段婚姻……据他所知虫崽都不会喜欢雄父和除自己雌父外别的雌虫产生或者曾有过亲密关系。
叶绯关注点不在那里，他的视线已经在那张照片上凝固住了，他神情错愕，险些脱口而出照片上人的名字。
……伊尔先生？
照片上面带笑容的贵族青年穿着虫族传统的服饰，双手按在坐在前方的雌虫的肩膀上，艳丽到仿佛在发光的红眸中毫无波澜，带着种近乎无机的质感，赫然是刚和他们分别不久的雄虫。
他理应死去十二年的雄父容貌依旧如此年轻，之前一路上都在略显轻佻却态度温和地和他轻声交谈，说些没头没脑的话，神秘的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拥有惊人美丽的雄虫像舞台上聚光灯的交汇处一样引人注目，十二年对虫族来说也并不算很长……但一路上，叶绯可并没有见到任何人对伊尔先生的面容露出惊艳外的情绪，显然没有人认出他来。
尤其是此时此刻，他的雌君和管家客套寒暄了几句，言语间不难听出——伊卡洛斯显然之前看过不少次这张照片，一路上他却显得对伊尔先生全然陌生，就像……从来没见过对方一样。
叶绯脑子像有浆糊在里面乱搅，他轻轻扯了扯伊卡洛斯的衣袖，低声问:“伊洛，你有没有感觉……这个人很熟悉？”
他的雌君不明所以地看了看照片，目光又在叶绯脸上停留了一下，答道:“和你长得很像。”
毕竟索兰家的脸是代代相传下来的，叶绯的祖父弥尔顿也有一张略微肖似，同样美丽而更为严肃和书卷气的脸。
“我不是说这个。”叶绯心神不宁地说，他瞥了一眼附近满满当当的侍者和仆从，也没心思再参观庄园，吩咐其他人走远些后，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将伊卡洛斯拽进旁边房间里。
“你没发现吗？”叶绯把门关上，呼出一口气，对着伊卡洛斯的眼睛说，“那张照片上的人和星舰上收留咱们的伊尔先生长得一模一样……”
他的雌君脸上却浮现出茫然的神色，复又转变为一个严肃的表情。
伊卡洛斯神情凝重起来，他问:
“你在说……谁？”
“我们不是两个人躲在星舰行李间一路回来的吗？”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