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同桌一起卖橙子》项宁

56、纠缠二

　　蓝西西这人懒，向来懒得跟人生气，可一看到老宋，蓝西西的懒劲彻底败给直往上冒的火气。蓝西西从后座上下来，一把拉住老宋，压着声音问道：“你在这干吗？”
　　老宋一开始惊骇地想要挣扎，看清是蓝西西后，才松懈下来。
　　蓝西西拖着老宋要离开，老宋又奋力挣扎起来，两人一时僵在小屋后面。“我要当面问问刘红。”老宋喘着粗气说道。
　　“现在有手机，什么事都能手机里说了，用得着当面说？”蓝西西戳破他的借口，又喊站在一旁的沈晨：“沈晨，过来帮我！”
　　沈晨一声不吭地要动手。
　　“老宋？”一个声音让正要动手的沈晨停了下来，转身一看，小峰叼着烟向他们走来，身旁跟着那位壮实的小弟。
　　老宋看到小峰，就如同耗子撞上猫，吓得躲在蓝西西身后。
　　“来找你媳妇？走，我带你去。”小峰扔掉烟头说道。
　　老宋犹犹豫豫地竟然打算跟着小峰走。蓝西西一把拉住老宋：“你还真去？”
　　“同学，你松开他。”小峰说道：“你们是学生，我也不想找学生的麻烦。”
　　蓝西西看了一眼那壮实的小弟，两百斤往上了，估计他和沈晨加起来都扛不住。蓝西西悻悻地松开手，老宋犹豫地跟着小峰走进小巷。
　　“不知道朱睿他们在不在？”蓝西西担忧地对沈晨说道。
　　“咱们跟过去看看。”沈晨也有这个担心。

　　那烧饼店老板说得没错，进了小巷的第三间平房就是。平房前面用彩钢板搭了个篷子，篷子下面摆了张小桌子，靠墙放着几盆花，虽然条件简陋，但收拾得很整洁。
　　小桌子上放着几个橙子，朱睿、张航远和王松三人正坐在小桌子旁无聊地打着牌。这时，刘姨端着一盘洗干净的青枣从屋里出来。
　　“在这守着挺闷的吧，吃点水果。”刘姨放下果盘，“你们回去吧，不用在这守着了，今天他们应该是不会来的。”
　　“这青枣挺新鲜。”小峰走到篷子下，也不管别人是否欢迎他，伸手从盘子里拿了一个青枣，“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
　　朱睿三人立马警惕地站了起来。朱睿冷脸道：“谁让你吃了，要吃自己买。”
　　小峰听到这话也不生气，“我要不回来钱，还不能吃两个青枣？”说完又抓了两个，一个给壮实小弟，另一个则给老宋。这时，大家都注意到跟在小峰身后的老宋。
　　落后老宋几米的蓝西西小声对沈晨说道：“我也想吃青枣了。”
　　“一会去菜市场买。”沈晨说道。
　　刘姨本来神色放松，一见到老宋，整个人立马紧绷了起来。
　　老宋讨好地喊道：“小红，我……过去都是我不对，你埋怨我、恨我都是应该的。我以后一定改，我保证，我可以发誓！”
　　“你们两口子叙旧，自己关起来门来说吧。”小峰打断老宋的话，对刘姨说道：“你老公欠的债，闹到派出所去也该你来还。”
　　刘姨和老宋虽然分开了好几年，但并没有离婚，小峰说的话有道理。刘姨硬邦邦地说道：“我早不跟他过了，我没花他一分钱，他欠的债跟我没关系！再说，我也没钱。”
　　小峰看了一圈，发现篷子下停着一辆电瓶车，七八成新，买了没多久。“这电瓶车不错，”小峰示意壮实小弟去推电瓶车。
　　张航远和王松立马拦住壮实小弟。小峰冷脸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大亮，动手！”空气中的火药味顿时浓了起来。老宋连忙缓和气氛说道：“别动手，都别动手，有话好说。”
　　壮实小弟压根不听老宋在说什么，一把推开王松，张航远一下子火了，抬手就是一拳，三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刘姨害怕王松和张航远出事，急得手直哆嗦，从口袋掏出一串钥匙喊道：“拿去！这电瓶车钥匙你拿去！你们别打了，都别打了！”
　　扭打在一起的三人好一会儿才分开，好在没人受伤。
　　刘姨深吸了一口气，将电瓶车钥匙放在小桌上，对小峰说道：“拿去，你推走电瓶车吧。”
　　小峰笑了笑，正要上前一步拿电瓶车钥匙，突然一个人影从屋里冲了出来，一把抓起小桌子上的电瓶车钥匙。
　　蓝西西和沈晨看到这人是宋佳彤时，不禁吃了一惊。
　　“不给。”宋佳彤紧紧地抓着钥匙，愤怒而又失望地质问老宋：“你答应了要离开这里，为什么今天就变卦？你既然不想走，为什么要拿我的钱？你把银行卡还给我！”
　　老宋没料到宋佳彤居然会质问银行卡的事，小峰就在一旁，如果承认了这事，这张银行卡今天就会落到小峰手里。
　　“没有银行卡。”老宋连忙矢口否认：“我没拿你的银行卡。”
　　“你--”宋佳彤气得脸都红了，那张银行卡里的钱是她从小攒的，从来不吃零食，不买新衣服穿，一点一点攒出来的。没想到送给别人后，别人还不认账！哪怕是扔水里还能有个水花呢！
　　小峰饶有兴味地说道：“银行卡？老宋，想不到你还有钱啊！”
　　老宋急忙满脸紧张地否认。可宋佳彤理解不了老宋不认账的苦衷，她只是单纯地认为老宋不是东西。
　　“蓝西西，沈晨，昨天你们也在场，你们说我有没有给他那张银行卡？”宋佳彤看到稍远处的蓝西西和沈晨，如同看到救星，拉着他俩作证。
　　沈晨没有开口，蓝西西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我真记不得了。昨天从河里上岸后，脑子糊里糊涂的，你说的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宋佳彤理解不了老宋这样说的苦衷，蓝西西和沈晨站在一旁，看得很明白。
　　宋佳彤满脸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表情，深吸了两口气，终于接受了这个荒谬的事实。“好，那你答应我的，会离开县城！”宋佳彤说道：“你要是今天走了，我还认你。可我要是再看到你，别怪我我不认你！”
　　“佳彤，佳彤……”老宋让宋佳彤问得说不出别的话。
　　“你走！你今天就走！”宋佳彤已经完全失态，向来腼碘内向的小姑娘，冲着他人怒吼着。从小到大，每次她期待着爸爸能变好时，都会被事实猛扇耳光。
　　老宋唯一的指望就是他和宋佳彤无法割舍的血缘亲情，现在这个指望也彻底落空。
　　“我走，我走--”老宋嘴里不断重复着，“我现在就去车站，去买票。”
　　“你去啊，现在就去！今天就走！”宋佳彤逼迫着。
　　“我去，我去……”老宋失魂落魄地说着。
　　“叔，”蓝西西拍了拍老宋：“坐沈晨电瓶车去车站吧。”
　　沈晨载着老宋往汽车站骑过去。

　　“同学心够狠的啊，老宋可是你亲爹。”小峰见宋佳彤对老宋翻脸的样子，说了一句。
　　宋佳彤已经脱力，刘姨扶着她慢慢坐了下来，不时拍她的后背安慰她，顾不上反驳小峰的话。
　　“亲爹？亲爹让自己闺女在外面租房子住，连电瓶车都要让人推走？”蓝西西打嘴仗没输过，除非他愿意输。
　　小峰冷笑了下，他对蓝西西还算客气。今天这个情形看下来，刘姨和宋佳彤铁了心不管老宋，整天再在这耗着，也刮不到什么油水了。
　　“大亮，走吧。”小峰招呼大亮离开，走之前，又抓了把小桌子上的青枣。
　　宋佳彤默默地掉着眼泪，刘姨安慰了好一会儿，等宋佳彤止住泪后，招呼蓝西西坐下，去屋里泡茶了。
　　“银行卡的事，你为什么说不知道？”宋佳彤的声音有着很浓的鼻音，听起来闷闷的。
　　“银行卡在叔叔手里，如果承认了，小峰完全可以要走，电瓶车可不一样，电瓶车是刘姨的。”蓝西西耐心地解释道。
　　“我是个很坏的人。”宋佳彤听完蓝西西的解释，沉默了一两分钟说道。
　　张航远立刻否认：“他们是坏人。”
　　宋佳彤低着头，散下来的短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听到张航远的否认，她也没有任何动作。
　　蓝西西拿起一颗青枣，他早就想尝一尝，咬了一口，酥脆清爽。“你不是很坏，你是太好了。”蓝西西边吃边说。
　　宋佳彤抬起头，哭肿的双眼看向蓝西西，不相信地说道：“你在安慰我，因为我是你的同学。”
　　“不是，”蓝西西说道：“首先坏人是不会觉得自己坏的。其次，你将自己攒的钱给老宋，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又能坚决地维护刘姨的利益，而不是牺牲刘姨来获得自己孝顺的好名声。最后，离开这里是老宋唯一的活路，也是你和刘姨的唯一活路。如果他留在这里，他会拖死刘姨和你，而且早晚他还会再赌。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疲于生存，又不认识人，再赌的可能会大大降低。你不光心好，还能顾及到每个人的利益，又很果断。”
　　宋佳彤一直暗淡无神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她觉得受宠若惊，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我没想这么多。”
　　张航远冲蓝西西笑了下，感谢他开解宋佳彤。
　　“行啊，”朱睿对蓝西西正眼相看，“你也不是整天好吃懒做嘛。保持你这个夸人的水平，明天在我爸面前就这样夸我！”
　　“我说的都是事实。”蓝西西将青枣核扔进小桌旁的垃圾桶。
　　刘姨端了一锅自己熬得红豆甜汤出来，宋佳彤回屋去拿碗。刘姨见宋佳彤情绪已经恢复了，松了口气：“今天多亏了你们。”
　　朱睿说道：“刘姨，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
　　刘姨又对蓝西西说道：“昨晚佳彤回来说了，要不是沈晨和你两人不顾危险，跳河救了他，他昨天就得淹死。刘姨和佳彤心里很感激你们，你俩常来这里玩。”
　　“刘姨，你也不用跟我们客气。”蓝西西说道。
　　刘姨熬得红豆甜汤汤水浓稠，加了陈皮和糖桂花，甜而不腻，十分开胃。蓝西西坐着喝了一碗后，打算回家，朱睿骑电瓶车送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