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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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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雾中出现猛扑而来的影子,林参下意识伸手去接。
可他低估了周禧的力气,也高估了自己昏迷一夜后的身体状态。
还好手中有根棍子撑着才勉强接住周禧没被撞翻。
“大师兄,你去哪儿了。”
周禧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失而复得般珍重抱着不肯松,话音激动到哽咽,“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他小心翼翼不敢把话说重。
哽咽颤抖与哀求似的呼吸叹入林参耳中,令林参心绪愁苦,油然横生无限愧疚。
怎么能把如此在乎的人吓成这样呢……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他轻轻拍打周禧的背,看着眼前四双劫后余生般的眼睛,艰难地笑了笑,“说来惭愧,我……追人追到迷路了。”
林拾星深吸一口鼻子,哭着说:“大师兄,你真的吓死我们了。”
花卷忙把她揽进怀里安慰,可自己明明也余惊未散,激动到说不出话,唯一个劲儿背着林拾星偷偷抹眼泪。
温语更多的是气愤,猛猛叹气的同时连翻白眼。
何竹先是打量一番林参浑身上下,见林参没有受伤,这才急忙问:“所以是谁带走了贺大夫?他有危险吗?”
林参眸光骤然变得晦暗,借推开周禧的动作躲避何竹着急等待答案的眼神。
“不清楚,可能是有人需要请他去治病,又不想得罪掌门,所以才出此下策直接把人掳走。”
听他这么解释过后,何竹稍稍安心了些,没再纠结了。
林参藏起心中郁结,将周禧垂落在胸前的几缕长发拨至身后,为了安慰他挤出苦笑,“这次是我的错,想要我怎么弥补?”
周禧打开他的手,一意孤行非要闷在他怀里。
牢牢抱紧林参的腰,却不说话。
林参拄着木棍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愣在半空。
温语见状,干咳两声,忙推搡其余小伙伴离开这里。
“咳咳,走走走。”
林拾星看着他们眨了眨眼,有些诧异。
温语伸出手掌挡住她的眼睛,“哎呀别看了,我们先走。”
何竹一边往石阶上走一边回头望着林参和周禧,喃喃道:“希妹现在真的是一点儿都不避讳我们了。”
花卷却异常兴奋,激动地小声说:“我们要不要在上面把风?不然被人瞧见对希妹名声不好。”
温语:“说的对,我们去把风。”
何竹:“喂?也没有那么见不得人吧?被你俩说得跟私会一样。”
花卷:“他们说不定背着我们私会很多次了。”
温语:“你忘记我乱造谣的下场了吗?”
花卷闻言默默闭嘴。
他们还没走远呢,私下议论的声音被林参听得一清二楚。
“你看,平时不知道注意,被误会了吧?”
林参摸了摸周禧后额,温声责怪,“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周禧的脸闷在林参胸口,对待误会置若罔闻,只说心里重要的事情,“掌门爷爷的态度好奇怪,他说你不回来了最好。”
林参面容酸涩,明白了他为什么比另外四人更后怕。
“你是不是求他帮忙找我。”
“我告诉他那个黑衣人出现过两次,那么厉害的双椿绕菏,一定是宗师师父们其中之一,就是来害我们小七宗的。
“可掌门爷爷……他不在意……也不帮忙调查……还说巴不得你不回来……”
林参叹了口气,轻揉周禧发丝,“别怪他,毕竟我们小七宗对平安派来说本就可有可无。”
周禧从他怀里抬头,微仰红红的漂亮脸蛋凝望林参,晕染着晨曦的眸底幽幽泛起暖光,“大师兄,他们都想看我们的笑话,我不想让他们得逞。”
林参眉眼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为难与无奈,“但我们……摊上这样一个师父,只能认命。”
周禧摇摇头,额前碎碎的头发在林参下巴边来回磨蹭。
“你错了大师兄,他们羡慕我们的师父,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别人就只有嫉妒的份。”
林参被他碎发挠得有些痒,情不自禁伸手将他的刘海往头顶拨去。
即使露出光秃秃的脑门,这完美的脸型依旧漂亮得无懈可击。
光滑白皙的额头似乎产生了某种引力,吸引着林参的双唇想要亲吻。
林参还是忍住了,正想推开他,却又听见近在咫尺的声音说:“你如果真的要走,就带我们一起走吧。”
周禧清朗的话语低低地如同清风划过湖面,一抹细雨似的尾音猝不及防颤入林参心头。
天际暖阳在少年耳边逐渐变得清晰,照亮了少年的青丝长发。
大雾已散。
林参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心里的情感。
这不是来自上一辈的亏欠。
也不是从小看着周禧长大的亲情。
而是纯粹的喜欢。
比起漂亮容貌,由他亲手滋养出的干净而圣洁的灵魂,更令他情不由衷,强烈想要放在身边一生一世去守护的冲动宛如新生命破壳而出。
他手掌慢慢移落,情难自抑间,不知不觉捧住了周禧的脸颊。
呼~
呼吸与风声都被放大。
他慢慢偏头朝周禧唇上吻去,沉醉间双眸半眯,眼中周禧简单朴实的女儿装束开始变得模糊。
林参用心看得清他的样子,那是原原本本最初的模样。
可即将触碰到他的双唇时,腰间忽然松开的手和一声轻唤却将林参从半醉半醒中惊回现实。
“大师兄。”
林参动作微顿,缓缓阖眸睁眼,看见周禧一边努力后仰一边坏兮兮地揶揄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周禧轻挑眉梢,将林参身体推直,后退半步退出了他的怀抱,试探性地问:“真把我当女子了?”
小鹿眼亮晶晶的,一派纯净之中又带着淡淡的愚蠢,像是丝毫没有怀疑方才弥漫在周围的是坦荡的爱意。
但林参恍然清醒,该想的都想清楚了。
“对。”
他顺着周禧的话承认道:“不小心,忘了……呵呵……抱歉……”
石阶上不远处的树后传出几声唏嘘与惋叹。
隔着较远的距离,林参只听了个半清半楚。
林拾星:“就差一点。”
花卷:“好可惜!没想到是希妹不愿意!哎呀!”
温语:“切,意料之中。”
何竹:“嗯……有隐情,绝对有隐情!”
林参手掌顺着周禧的脸徐徐垂落,疲惫地低下头,几缕乱糟糟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
他绕过周禧,一手拄着木棍拐杖,一手撑着膝盖,艰难往上走。
周禧落寞地愣在原地,想要扶他一把的手默默缩了回去,一点点颤抖着握成拳。
在林参看不到的方向,失望的少年用力咬破了嘴唇,又懊恼又生气。
另外几人没注意到林参已经走了过来,此刻正蹲在树后,凑成一堆激烈讨论着。
何竹:“我觉得我们得想个办法推波助澜!”
温语:“别瞎折腾,希妹那么优秀,追求者又那么多,看不上林拾鲤很正常,她值得更好的。”
花卷:“欸!感情这种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我看得出来,希妹绝对是对大师兄有情义的!可能大师兄平时太随性了,都不知道打扮自己,在希妹面前自然就没有什么主动权,所以我们要……啊大师兄!!”
林参走过来挡住了他们周遭的阳光,无语而阴沉的视线幽幽扫了四人各一眼,“挺八卦呀你们。”
花卷看了看尚且走在后面的周禧,顾不上嬉皮笑脸缓解尴尬,急匆匆跑到林参身边暗搓搓地将他往回推,“你怎么直接走了,再争取一下啊!”
真是手脚缠着绷带也管不住她对林参人生大事的操心。
温语忙上前制止花卷,“你瞎提什么主意!希妹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再争取那叫强迫!”
林参白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转身拄着木棍继续拾阶而上,向着山上越来越明亮的光中走去。
昨日接二连三中了黑袍人的招数,又弄丢了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线索——贺英。
此刻他精疲力竭,身心交瘁,背影不再挺拔,木棍拐杖在手中隐隐发抖,每一步石阶都走得格外吃力。
争取?
他低头苦笑自嘲,心想:一个人人喊杀的魔教之人,有什么资格争取呢……
就算能争取得到,也不该自私地让周禧留下人生污痕。
身后,四个“情感大使”又围拢在周禧身边问来问去。
何竹:“希妹!你怎么想的?”
花卷:“你俩走开,这种事情,让我和小五跟希妹谈!”
周禧已经藏好失落,但被他们堵得追不上林参,只能一个劲儿尴尬地笑,“你们在说什么呀?”
温语:“别装啊,我们都看到了。”
林拾星:“希妹,你好像伤害到大师兄了。”
听见林拾星这句话,周禧实在没忍住还是露出了一丝难过,小声嘟囔道:“谁伤谁呀……”
但他声音太小,四个人都没听见。
趁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他迅速用大大方方的笑容掩盖低沉情绪,“你们想多了,真的没有,哈哈!”
说完,神色骤然一白,撞开众人撒腿往前跑的同时大喊:“林参!!!”
木棍哒哒哒顺着石阶快速滚落,与五双紧张急促的脚步一擦而过。
林参摔躺在石阶上,因为耳鸣太过尖锐,听不清身边嘈杂的声音在喊些什么。
只在头晕目眩间感受到有人把自己背了起来。
“小语……”
他想让温语把自己放下,但声音太过虚弱,显得是在逞强,“我歇会儿,能自己走。”
温语没搭理他,背着他快步赶往小七宗。
大一宗正宫阁楼上的栏杆边,一抹白衣站在那里,看着墙下快速跑过去的六个浅绿色身影,若有所思并微叹道:“唉,到底还是太年轻,经不住事。”
银丝在曦光下微微闪烁,一派道骨仙风。
“掌门,用膳了。”
听见侍童来唤,白蝉一改语重心长的认真模样,又是个没心没肺快快乐乐的小老头儿。
“今天吃什么呀。”
“豆腐脑和肉饼。”
“有肉好啊,给小七宗送点过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