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匿于星海》观聆

34、隐匿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几天方知有几乎见不到凌颜她们，两人总是早出晚归，很忙的样子。

　　这天，方知有终于在睡觉前见到了人。

　　彼时方知有正端着一锅刚煮好的面条窝在客厅里，印象中，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凌颜如此憔悴的一面。

　　卸完妆后，凌颜的面色灰黄，嘴唇上一丝血气都没有，最重要的是那双眼睛里已经完全失去了世俗的感情。

　　凌颜一见到方知有手上的面，就忍不住飘了过去。

　　方知有还没在刚刚的震撼中回过神，就从凌颜灰败眼睛里看到了几丝涌现出来的渴望。

　　她哪经历过这种情况，石化了半天才恍然大悟，慷慨地将锅推到凌颜面前，顺手递了双筷子。

　　方知有不敢打扰凌颜，只是安静地坐在旁边，看着她小口地嘬着面条。

　　吃了几口后，凌颜忍不住小声哀嚎着哭泣。

　　方知有连忙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关系，累一点说明freedom火嘛。”

　　凌颜的哭声戛然而止，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抽噎着说：“不是，是这面条太难吃了。”

　　方知有：“……”

　　凌颜继续抱头痛哭，原本她只是有些累，方知有一锅难吃的面条彻底压垮了她的情绪。

　　眼见她一直哭，方知有心虚不已，正想提议点个外卖，没想到凌颜突然看向她。

　　“我后悔了。”

　　方知有没明白：“什么？”

　　凌颜：“我后悔了，我不该换经纪人，不然在这坐着的人就是我了。”

　　“……”方知有仰头笑了她半天，揶揄道，“你后悔也晚了，他是我的了。”

　　凌颜蔫巴在原地：她这是什么命啊，工作一天了还要被秀一脸。

　　对于换经纪人这件事，本来她还挺高兴的，觉得以后不用再天天看着沈则林和方知有撒狗粮，顺便给人家腾点私人空间。

　　谁知她是好日子过久了，都忘了现实的残酷。

　　她问方知有：“你都不忙吗？”

　　方知有单手撑着脑袋，斜斜地看着她：“忙啊，但睡觉的时间还是有的。”

　　“对不起。”凌颜十分淡定地看着她。

　　“嗯？”突然的道歉让方知有不知所措。

　　凌颜接着说：“嫉妒真的让我想把这锅面扣你头上。”

　　“……”

　　方知有一阵胆寒，大片凉意攀上她的后背，不过她还是强挤出笑容。

　　凌颜不知道，她明天还有一整天的假期，想到这，方知有心虚地朝旁边挪了挪屁股。

　　这天晚上，方知有安详地窝在床上，可惜她的梦境不太安祥……

　　某所实验室里，大批人员感染丧尸病毒，所到之处尽是血腥残暴的画面，幸好方知有身边一直有个男人在保护着她。

　　安全大厅处共有七八部大型电梯，随着电力系统的崩坏，有三个电梯不上不下地卡在了楼层之间，男人带着她钻进电梯，来到新的楼层，一路奔向实验室的密道。

　　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丧尸，多到竟然能以一个浪潮的形式扑向两人。

　　身旁的男人顷刻淹没在人海中，等她回过神时，被感染的男人已经满脸鲜血地向她咬来……

　　“有有……”

　　方知有的灵魂随着一声呼唤回到了热腾腾的软被中，她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手臂正被人抓着。

　　“我去挣钱了，不能陪你过生日了，生日快乐。”

　　“……嗯。”方知有转了下脑袋。

　　“我和妙妙的礼物都给你放在客厅茶几上了，我先走了。”

　　“嗯。”方知有哼哼两声后，再次陷入了深度睡眠。

　　等到方知有再次恢复意识，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眼驱赶着自己残存的困意，也不知道最后睡没睡着，反正她再次睁眼时是彻底醒神了。

　　作为一条没有追求的咸鱼，她浅浅翻了个身，伸手把手机拿过来，准备刷一刷热点新闻。

　　谁知刚打开屏幕就看见了沈则林的消息。

　　方知有心头一惊。

　　不是说给她放假吗？怎么又来找她？

　　难到是临时有什么活动？

　　方知有边胡思乱想边打开手机，还好沈则林只发了一条信息，估计不是什么急事。

　　沈则林：醒来下楼。

　　下楼？

　　找他？

　　她心虚地瞥一眼眼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这个点，应该不算赖床吧？

　　方知有掀开被子，飞速跑进卫生间洗漱，最后对着镜子里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

　　确定没问题，她才拿着手机风风火火地来到外面。

　　方知有一路小跑到车前，刚想伸手敲敲车窗，谁知车子突然响了一声，紧接着车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她扒开车门，目光顺势往里一钻，沈则林还俯着身子，和她对视一眼后才缓缓坐直。

　　上车后，方知有问：“你一直在这等着？”

　　“嗯，等你睡醒。”他声线平平，让人听不出情绪。

　　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那一定等了很久吧？”

　　“也没有，你醒得比我想象中早。”

　　“……”面对他的调侃，方知有蔫巴地侧头不看他，兀自嘟囔，“我们要去哪啊？”

　　“给你过生日，想去哪玩你挑。”

　　“真的？”

　　方知有情绪转变得很快，想了半天，说：“我对临川不太熟悉，你帮我选一个地方玩吧。”

　　其实沈则林也不算太熟，象征性地提议：“那，去游乐园？”

　　“人太多。”

　　“爬山？”

　　“累。”

　　“回公司？”

　　“……我不要。”

　　沈则林：“……”

　　方知有对他憨憨一笑，在他发火之前说：“咱们去看电影吧。”

　　沈则林点头： “好。”

　　发动车子前，沈则林从一旁拿出保温的饭盒，放在她的膝上。

　　方知有脑子还懵着，双手却早已经打开了保温盖。光看茄子的色泽，她一眼就认出这是医院里的饭菜。

　　她扭头：“你怎么又去医院了？”

　　“复查。”

　　其实今天沈则林是专门去了一趟医院，他原本打算向厨师长请教一下这道菜的做法，没想到人家傲娇得不得了，哪怕沈则林极力夸赞了半天，厨师还是死活不透露秘方。

　　没办法，他只好买了一份。

　　方知有刚睡醒，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这会倒是吃得尽兴，还不忘在车上刷着朋友圈，突然她看到苏妙妙的发的图片。

　　图片是猴子荡树藤的表情包，配文：I'm back ！（飞机）

　　方知有顺手点了个赞，收起手机问沈则林：“妙妙她们都忙成什么样了，为什么我这么闲？”

　　沈则林看了她一眼，眼神里略带不可思议：“你嫌自己太闲？”

　　“不不不。”她连忙摆手，单手抓着安全带，安安分分地坐在副驾驶。

　　沈则林突然说：“我是看你意志力太薄弱了，要是让你像她们那样工作，不出三天，你绝对哭。”

　　方知有不服气：“我还以为在你心里我很坚强的来着。”

　　沈则林：“那你对我有误会。”

　　“昨天凌颜还哭着对我说她后悔换经纪人了，论坚强，大家也差不多嘛。”

　　沈则林哼笑一声，半开玩笑地说：“那要是让你和凌颜换经纪人，你换吗？”

　　方知有嘴里还喊着茄肉，甜滋滋地冲他摇头：“不换。”

　　看她这副得意的模样，沈则林忍不住腾出一只手，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

　　两人来到电影院，方知有裹得严严实实，眼睛都不敢随意往旁边瞥，生怕一个对视就会被路人认出来。

　　她做贼一样躲在沈则林身后，路都不看，直接跟着他走。

　　沈则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看什么？”

　　方知有随意扫了一眼他递过来的手机，极速选了个动画片。

　　选完后，方知有提醒道：“要不，你也带个口罩？万一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

　　“不会的。”沈则林看了一眼行为行为怪异的她，心想她这样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吃爆米花吗？”

　　方知有：“要，超大份！”

　　影厅里大多是小孩子，不过基本很安静，方知有抱着一大桶爆米花，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

　　周围格外静默，方知有总觉得自己咬爆米花的声音很大。

　　她默默环视。

　　不是？现在孩子都这么有素质吗？看个电影为什么像在军训？搞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她把手里的爆米花塞到沈则林手里，临时掰开他的手心，在上面轻轻滑动，写了三个字。

　　少吃点。

　　做完一切，她专心看起了电影。

　　黑暗中，沈则林紧张地抻了抻自己的手掌，从桶里拿出一颗米花，掩饰情绪般塞进嘴里。

　　电影结束后，工作人员提醒大家可以凭借票根在售票大厅进行抽奖活动。

　　方知有来到抽奖箱前，把票根交上去后，兴致勃勃地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条。

　　结果打开一看，竟然是谢谢参与奖。

　　方知有冷笑一声，表情都懒得做，她还以为生日这天自己运气能好点呢。

　　过后她看向沈则林，识趣地退到一旁，把抽奖箱前的位置腾出来。

　　没想到沈则林居然把自己的票给她，说：“你还有一次机会。”

　　她却说：“还是算了，很明显我今天运气不行，你来吧。”

　　沈则林也没继续推让，心想要是中奖了，自己把奖品给她也一样。

　　于是沈则林随便拿了一张纸条，打开——

　　谢谢参与。

　　方知有偷摸瞄了一眼：“……”

　　两人顿时都不敢看彼此的眼睛。

　　最后还是方知有反应过来，尬笑着替他解围：“看来今天我们两个的运气都不怎么样。”

　　“是吗？”沈则林似乎还愣在原地，“可今天你的运气很好。”

　　他突然有了动作，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条银闪闪的项链，项链下坠着一只小巧的玉蝴蝶，圆润饱满的弧线更加凸显羊脂色的温润。

　　看着猛然出现在眼前的礼物，方知有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她瞳孔微张，反应过来后，原本空荡的心里顿时灌满了蜜浆。

　　她浅浅地笑着，笑容是那样小心谨慎，眼里的感动远比惊喜要多。

　　她的视线从项链上转移到沈则林的脸上，像是高兴过头了，就那么傻傻的看着眼前人，千言万语在嗓子里追了尾，一句话也跑不出来。

　　沈则林微微躬着身，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虽然方知有的反应不大，但他只当她是害羞。

　　沈则林主动打破僵局，打开项链的卡扣，小心地戴在她脖颈上。

　　冰凉的触感让方知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回过神，她用手摸了一下蝴蝶，然后把它藏进衣领里面。

　　沈则林问：“喜欢吗？”

　　“喜欢，只是……”她欲言又止。

　　“嗯？”

　　“之前杨老师说，我们身上的代言越来越多，不能随便佩戴饰品，不然品牌方看到……”

　　沈则林：“没关系，这个是私人订制，不会影响代言的。”

　　这时，旁边有人喊：“一等奖！我抽到一等奖了！”

　　方知有顺着声音看过去，有人兴奋地拿着纸条冲过来，工作人员揭晓了一等奖品。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奖品竟然是小份的爆米花。

　　看着那杯巴掌大小的米花桶，方知有嘴角抽了抽，不少人瞬间放弃了抽奖。

　　一等奖都这么挫，二等奖还能看吗？

　　方知有拍了拍自己的项链，有些后怕，还好自己没为一份爆米花浪费运气。

　　她看向沈则林，用言语掩饰着自己乱掉的心跳：“我们去游乐园玩吧。”

　　没等沈则林反应，她直接拉着他往外走。

　　方知有对于旋转木马一类的“氛围感”游乐设施不感兴趣，就喜欢坐过山车，喜欢那种刺激的感觉。

　　趁今天有空，她一连玩了两次还觉得不过瘾，正想玩第三次，身旁的沈则林却打起了退堂鼓。

　　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过山车上的方知有能那么欢快？

　　一车人，要么害怕得不敢睁眼，要么惊恐地尖叫，只有她，兴奋地乐呵个不停。

　　越战越勇。

　　他干脆在旁边等着，任她玩了个尽兴。

　　后来，方知有在小摊上给他挑了个熊猫的发箍，等他戴上，方知有笑着说要和“珍稀动物”合照。

　　沈则林顺手从摊上拿了个猫耳朵给她，两人一起照了张照片。

　　照片里，沈则林柔软的额发堪堪盖住眉毛，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里的温柔缱绻勾人心魄，他的形象完美适配那个熊猫发箍。

　　方知有觉得，沈则林和熊猫还真是挺像的，都是可爱与实力并存的角色。

　　天色渐渐暗下来，回停车场的路上，沈则林倏地想起一件事，问她：“今天你生日，发微博了吗？”

　　“我忘了……”方知有惊呼一声，赶忙拿起手机开始编辑微博。

　　她在心里草拟了半天，最终还是只发了一个红红的爱心。

　　还没等她退出微博，入眼一条评论：我等了一天，结果只等来了一颗心？

　　方知有思索半天，这……算敷衍吗？

　　话说，她今天也没和凌颜她们联系过。

　　想到这，方知有突然想起来，昨晚睡得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人跟她说话来着？

　　可说了什么事她却忘了。

　　等她上车，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

　　沈则林默默调整着车位，漫不经心地对她说：“其实，我还有一个惊喜给你。”

　　方知有瞬间转换关注点：“什么？”

　　“跟我回家吗？”

　　“啊？”方知有惊慌不已，“去你家干嘛？”

　　他轻笑：“害怕？”

　　方知有知道他又在逗自己，于是冷静地说：“不怕。”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沈则林居然真的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去。

　　一路上，方知有越来越慌，突然想到沈则林之前说要把她卖了，她还以为是个玩笑。

　　直到沈则林将车子停在了一个陌生的小区里，方知有才终于想着拒绝。

　　“要不我还是在外面等你吧。”

　　方知有抓着安全带，连车都不愿意下。

　　沈则林看着她怂怂的样子，挑眉道：“也行。”

　　看着他下车，方知有才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沈则林是真有东西给她。

　　这会儿微博评论也多了起来，她抱着手机，一条一条地回复着祝福评论。

　　没一会，车窗被人敲了两下，方知有抬头看见沈则林回来，正疑惑他为什么不上车，结果沈则林示意她从车里出来。

　　她下车后，一下就注意到沈则林背在身后的双手。

　　他说：“闭眼。”

　　方知有犹豫了一下，还是闭上了双眼。

　　下一秒，脸颊处传来湿糯糯的触感，她瞬间睁眼。

　　一只圆滚滚的小奶猫出现在她的面前，见她睁眼，小奶猫还十分乖巧地叫了一声。

　　方知有长长地惊呼一声，瞬间被它萌化。

　　她从沈则林手里接过那只蓝金渐层，一手就抓住了它软软鼓鼓的肚皮，轻柔地爱抚了两下，萌系侵略心理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一想到往后自己有这么可爱的小猫陪伴，她控制不住地蹦了好几下。

　　方知有看着沈则林，上前一步抱住他，用一种很悲伤的口吻说：“沈则林你真好，我很喜欢它。”

　　这次方知有没有任何犹豫，紧紧地抱住他不撒手，印象中，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叫沈则林的名字。

　　可她已经不在乎了，她不在乎自己这样做合不合适，不在乎沈则林会不会因为她的感情感到为难。

　　她只知道，此刻她的感情很赤诚，哪怕不被他接受，她也不后悔。

　　街上似乎起了点风，可沈则林却希望这风再大一点，至少能把自己的心跳声掩盖住。

　　或许是不行的吧，毕竟她正贴在自己的胸前，怎么可能听不到。

　　沈则林微微低头，侧脸轻轻蹭着她的发顶，抬起胳膊环住她的肩膀，稍稍用了点力，让她整个人陷进自己的怀里。

　　随后，他听见方知有说：“我想起来要跟你说什么了。”

　　“我喜欢待在你身边。”

　　更喜欢你。

　　-

　　回到公寓，方知有抱着小猫在门口安静地换鞋。

　　似乎是听见了她这边的动静，苏妙妙一边敷着急救泥膜，一边踉踉跄跄地过来找她。

　　还没等开口，苏妙妙就被她怀里的小猫吸引住了视线。

　　反应过来后，她也不怕表情太大会生出皱纹，张嘴加皱眉，一脸不可置信地接过方知有手里的小可怜。

　　“天呐，小猫哎。”

　　苏妙妙捧着小猫揉来揉去，喜欢得就差把它吞下去了。

　　这时方知有也站了起来，十分傲娇地把猫重新拎回自己的怀中，说：“它是我的。”

　　知道她不会不和她们商量就突然抱只猫回来，妙妙问：“谁送你的？”

　　“沈则林啊。”

　　苏妙妙有些不服：“他还挺会哄女孩子开心。”

　　这时，方知有抱着猫走到客厅，刚想上楼，突然看到茶几上未拆开的礼物。

　　她突然想起昨晚那个迷迷糊糊的梦。

　　原来不是做梦。

　　方知有拿上礼物，对苏妙妙摇了摇手里的礼物，说：“你们也对我很好。”

　　说完，方知有嘴里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回房间去了。

　　一到房间，她先把猫放在床上，自己则静静地坐在床下，胳膊搭在床边。

　　小猫很爱闹腾，也不怕人，没一会就满床蹦跶。

　　方知有伸出食指，轻轻揉着它的脑袋，小猫闭着眼用力顶着她的手指，两只爪子牢牢抓住床单。

　　她将头缓缓枕在胳膊上，忍不住回想刚刚那个安稳的怀抱。

　　怎么办？她好像离不开沈则林了。

　　半晌，她重新抬起头，反手捂着嘴，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如果他喜欢我，我就和他在一起。

　　如果他不喜欢我，……那我就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