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鸢轻纵》野见曲

2、不愿

　　华灯初上，宫外下着小雪，宫中歌舞升平，来来往往的皇亲国戚。
　　“母亲”仇鸢见到自己的母亲同父亲，像个麻雀似的蹦过去
　　“阿鸢”女人是当今圣上的姐姐，太后的长女，仇鸢的母亲——永平公主
　　“在宫里开心吗？”
　　仇鸢点点头“开心啊，外祖母对我很好”
　　简单说了几句话，仇慨同就和永平去见圣上和太后。
　　仇鸢望见华离宴和华轻策一同进来“二哥，六哥”
　　“阿鸢”华离宴同她颔首“进去吧，外面冷”
　　“知道了，六哥，我先进去了”仇鸢转身离开
　　华轻策在一旁没怎么说话，等人完全在眼前消失，才听见华离宴说了一句。
　　“阿鸢好像同琼月一般大，也该嫁人了”
　　华轻策没有接话，声音冷冽“进去吧”
　　宫中亲眷们相互奉承的气氛华轻策不喜欢便转身进了内殿
　　“皇奶奶”
　　老太后正在同琼月和仇鸢说话看见他来点点头“阿策来了，坐吧”
　　几人说话没有多久，就见华离宴拿着一个锦盒进来，双手盛给太后“送皇奶奶的，一对如意”
　　“好，你也坐”
　　华离宴坐下没多久，太后问到琼月婚约的事，琼月嫁在京都，仇鸢本还笑着，听见华离宴开口“说来阿鸢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了”
　　几人一同望向他，太后略思索了一下，仇鸢眉头皱了一下。
　　太后不置可否道“说来也是，虽说合适很重要，但是终究还是得你喜欢最好”
　　仇鸢眉头紧锁，自己的外祖母怕是已经心里有数了。
　　“倾歌和阿鸢年纪相仿，也玩儿得来，说来阿鸢也可以管管九弟，岂不是更好，而且德妃娘娘家世也配得上丞相府”
　　仇鸢始终紧锁着眉，缓缓垂下眼，华离宴今天突然提起——有备而来，一贯温润的声音，如今真是冰冷的很。
　　太后面色有些凝重，华离宴家世虽然不好，但是很懂事，太后也是喜欢这个孩子的，如今看心思有些深，仇鸢见太后没有说话，猜想太后恐怕也没有想将自己指给九皇子的意思。
　　华轻策在一旁没有开口，袖中的手握拳转了一转。
　　“不急，此事过后再议”太后伸手握住一旁的龙头拐杖站了起来，语气有些不耐“皇帝在前头，你们别在这儿陪着我这个老婆子，散了吧”
　　“送太后”
　　仇鸢抬起头看向华离宴，外头传来丝竹声，赞歌起来了。
　　宴会散去，几人走在路上
　　“六哥，你有喜欢的人吗？”仇鸢转头似笑非笑盯着华离宴
　　华离宴停下脚步“何出此言？”
　　仇鸢也停下看着他“六哥，没有出哪里有入呢？”仇鸢见他面色如往常一样，温润的笑容像是淬了毒一般，刺得她胆寒，不敢细想华离宴到底要做什么。
　　华离宴轻笑一下“此话怎么讲？我不明白”
　　仇鸢低声一笑，也不和他拐弯抹角“求婚不为自己，只为华倾歌？真的——只是为了华倾歌？”
　　说完，仇鸢转身就收起脸上的笑，面色冰冷
　　走出宫门，仇鸢的衣袖被一把拽住，腰上揽住一只手，惊呼出声“啊！”
　　“是我”
　　仇鸢惊慌的眼对上华轻策的脸，愣了一下，转头发现兰儿已经退到一边，看向华轻策时脸上多了几分娇羞“何事？”
　　华轻策看着女子的脸，在皎洁月光下，皮肤宛若莹莹琉璃，看得有些出神，听见仇鸢开口说话才有了动作
　　“无事”便放开了她的腰，仇鸢皱眉，看着他的眼，华轻策目光不移，直白的看着她的脸，笑了笑
　　仇鸢头往后一倒“无事抓我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
　　华轻策未将后半句话说出
　　仇鸢也一直看着华轻策的眼睛，漆黑的长廊，只有一丝月光照耀，两人目光交汇了半晌，仇鸢被他看得不自在“你……一个男子怎么……这样看着一个姑娘”
　　华轻策这才偏头，神色有些不自然“想说你方才吃东西，唇花了”
　　“知……知道了”
　　仇鸢伸手拂上唇，躲避着他的视线，开口道“我回府了，过几日大公主和三公主回宫了，好歹是你两位姐姐，你准备吧”
　　华轻策望着仇鸢离去的背影一时没有回神。
　　第二日府中来往送礼的人已经坐满堂前，仇鸢坐在房里，一手盘着一个夜明珠，一手托着腮。
　　“群主，今日无事吃过饭就可以出府了”兰儿看自己家群主快闷发芽了
　　仇鸢看了一眼她，抬头看了外头路面一眼，还是堆着不浅的雪，无趣“知道了，我去书房”
　　仇鸢刚走到书房就听见书房传来响动。
　　“仇相，近来可好啊？”
　　仇鸢欲敲门的手又收了起来，华倾歌？
　　“多谢九王爷关心”
　　华倾歌不常来往各个朝臣的家中，今日来相府必有蹊跷。
　　兰儿去取了斗篷回来看见自己郡主在听墙角“郡……”
　　“嘘！”仇鸢立刻转头止住她，挥手让她离开
　　华倾歌同仇慨同，聊得热络，聊过朝政，聊过新年之后又过问到仇鸢
　　屋内，仇慨同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华倾歌是从来都不关心朝政，不关心国事，游走在烟花柳巷，他在官场纵横这么多年，看得明白华倾歌醉翁之意不在酒。
　　华倾歌见他不再讲话，知晓他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便明了的开口“仇相，郡主已经到了适婚年龄，本王想同仇相商量这件事，不瞒仇相，本王……”
　　仇慨同将手中的笔放下“这件事要问过鸢儿，公主那边也是要商量的”
　　华倾歌知道，仇慨同一直有意于华离宴，也知道这件事一时不可成的“那我等仇相消息”
　　仇鸢站在门口，手紧握门栏，听屋里声音停下 ，转身离开。
　　仇鸢快步出了相府大门，兰儿一直在后头追，她现在只知道，这件事谁说了都不算，她要去问问圣上，或者……找人帮自己。
　　“郡主，郡主，咱们去哪里啊？”
　　仇鸢猛得停下“兰儿，备马”
　　“是，郡主”
　　仇鸢接过马绳“告诉父亲，说我去找七哥骑马去了，你在府里”
　　“知道了”
　　仇鸢翻身上马
　　京都，城郊，军营
　　“拜见郡主”
　　仇鸢心里焦急，大手一挥“免礼，七哥在哪儿？”
　　“中间帐中”
　　仇鸢点头“牵马”说完几乎是用跑的，奔向帐子
　　帐中之间华倾烨坐在椅子上，手边放了一卷圣旨，手中端着一碗酒，斜坐在案前，翻着书，颇为惬意。
　　“来了，有人来报说有个姑娘，我说谁呢，怎么想着来找我”
　　仇鸢走去坐下“七哥，我有事找你”说着，也没忘看一眼华倾烨旁边的人。
　　华倾烨伸手拿了一个果子扔给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女护卫“这位是慧阳郡主”
　　“拜见郡主”
　　仇鸢看了华倾烨一眼，没有想到华倾烨大大咧咧，还有女护卫“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这位护卫虽然面色冷冷的，长得却面容姣好，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前几日出去打猎误入了她的地盘，见她功夫好，想着皇家地盘，她留着小命不保，试过就留着用了”华倾烨顺手翻出一个卷轴
　　仇鸢点头没多问“什么名字？”
　　“陈若月”
　　仇鸢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你先下去吧”
　　“是”
　　陈若月退下之后
　　华倾烨看了她一眼，明显调笑的开口“元宵节的事，琼月都和我说了，怎么不在宫里选夫啊？”
　　仇鸢冷哼一声“琼月这丫头怎么什么都说？还惹得你取笑我”
　　华倾烨开口“我听完觉得皇奶奶怕是有打算了，不知道你母亲有没有，或是你有没有”
　　仇鸢双手抱住放在胸前“就是因为这件事才来找你的，我没有打算，但是有人替我在打算了”
　　华倾烨抬眼，看她面色不好就知道她在意，也不开玩笑“你怎么想？小九还是六哥？还是……二哥？”
　　仇鸢看向他“怎么想？不愿意做权斗的棋子，不管是华倾歌想要相府还是六哥想要皇子和相府支持，我都不做这个棋子”
　　华倾烨敲了一下她的头“不怕我告诉父皇”
　　“七哥，你不会的”
　　华倾烨笑了一下“哼！你放心，这件事你不用担心，得再等几日”
　　“为何这么说？”
　　“老二没告诉你吗？这几日西北地区受了灾，难民众多，还有流寇”
　　仇鸢受起脸上刚盛起的笑“他要去？”
　　华倾烨面色凝重点头“我同他一道，本来这件事落不到他头上，结果他到好自己请命去”
　　仇鸢皱眉，邀功？还是其他？语气及其不情愿“我的婚事，华倾歌和六哥可不会等你们回来，外祖母也不会”
　　华倾烨站起身，拍拍她的肩“放心，他要南下巡访看看水治”
　　仇鸢有些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轮到六哥？”
　　华倾烨摇头叹气和她解释“你二哥自己给自己找了个难办的活，可不就只有六哥去了”
　　仇鸢松了口气，华倾烨看着他，目光中透着暧昧的笑意“咱们郡主是不想嫁人还是想嫁的人没发话呀？”
　　仇鸢抬头看华倾烨摆明了取笑自己“不想！关七哥什么事！”
　　“好好好，不管你，倒是你如果真的不想嫁给小九可要去找找父皇了”
　　“好了七哥，我心里有数了，只是到时候不知道七哥会不会帮我说话了”
　　华倾烨点头“小九的德行我们都知道，你不想，七哥自然会帮你劝劝”何况仇鸢喜欢华轻策这件事他早早就看出来了，何况谁看不出来华轻策对仇鸢也好，也就这个丫头以为华轻策只是将她当作妹妹，这个忙他说什么都要帮
　　仇鸢别过华倾烨，出了大营，策马进了皇宫，一个人下了马，埋头急着往养心殿走，完全没有看见一旁的华倾歌，到了门口准备让人传话，身后才传来声音。
　　“怎么这样一身就进宫了”
　　仇鸢骑马穿得便装，没有着寻常女儿家的衣衫
　　仇鸢听见声音转头看见华倾歌，一下变了脸“是你！”
　　少年还是同以往一样不正经“怎么了？我不能在？”
　　仇鸢想起这个最不关心朝政的人今日才去找了自己父亲，还想让六哥帮他娶自己，分明就是准备逼她。
　　“你怎么在这里？”想着仇鸢语气就不善
　　华倾歌听出她话里的不和气，也不在意，过去还是同以往一样揽住她“你怎么来了，找父皇？”
　　仇鸢瞪他
　　“那你可见不着了，琼华公主回来了”华倾歌摊开手
　　“……”公主这么快就回朝了？
　　仇鸢不理他，转身就走，谁知转身就看见华轻策从远处走来。
　　今日华轻策到是久违的穿上了浅色的衣衫，用银冠束了发，身上披着狐裘，腰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别着匕首，华轻策眉眼像辰妃，一双桃花眼生得极美，记得圣上曾为辰妃写过一句话：爱妃眉眼宛如一池春水，映射出的是心中盛开的芳华，华轻策更是好看，唇红齿白，不苟言笑。
　　一时之间仇鸢不知如何动作，在自己不察之间放缓了呼吸，不让人看出自己的窘状，华轻策看着她的眼睛，华倾歌唤了一声
　　“二哥”
　　华轻策说是点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仇鸢，略过两人就进了殿中。
　　人经过身边时，仇鸢闻到一股檀香的味道
　　你……也心烦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