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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遭殃 ...


  •   “琬琰,你怎么来了?”孔凡星面露喜色之余亦有几分局促。

      青杏那丫头依然跟在裴琬琰身后,依然颔首低眉唯唯诺诺。

      裴琬琰朝孔凡星娇嗔道:“怎么你忘了答应了我晚上一起到城西面馆吃面?”她分明早就远远瞧见柳云,此时却故作惊讶道,“原是她来了,无怪乎你把我抛诸脑后。”

      孔凡星敛容道:“我自然没忘,只是现下时辰尚早,我想不到你会这么提前出门。”看样子裴琬琰是随行他而来。

      柳云则客套道:“多日不见,裴小姐真是越发出挑动人了。”此虽是客套之语,柳云说这话也没走心,可裴琬琰的确容光焕发,风姿绰约,想是出门前精心打扮过一番,且平日里没少花心思在养护和妆点上。

      裴琬琰皮笑肉不笑道:“你也不赖嘛,这般轻简素净,自是别有一番韵味,倒衬得我们这些衣着光鲜、别簪佩玉之人多少有些土气而庸俗了。”再瞅着孔凡星道,“你说是不是呀,孔凡星。”

      孔凡星没好脸色地看了看她,可俨然也不想对她发脾气,那副深知她是这种面对不喜欢的人时言语中总夹枪带棒的脾性亦知不能改变她唯有包容忍耐的神情,实则是一种或许有些无奈地习惯性地宠溺。

      柳云看在眼里,心中深受触动,面上却只气定神闲道:“裴小姐委实过誉了,今日虽有缘相遇,然无暇多聚,就此别过,望二位保重。”

      孔凡星立时欲言又止道:“柳…”

      柳云已向他二人抱了抱拳,攥着缰绳牵着马从旁走过。

      孔凡星到底没有拦她,裴琬琰似是踌躇了一下,又瞄了孔凡星一眼,终究没再多说什么。毕竟若是再有牵扯,恐怕对其不利,逞一时口舌之快事小,终身大事才是大事。

      柳云忽然发觉,竟连裴琬琰这等娇纵任性的千金小姐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也学会权衡利弊了。青杏仍只是个乖巧的丫头,孔凡星即使知晓了当初真相,也没有改而爱上她,想来相救之恩只是个契机,比起岁岁年年的感情来也算不得什么。

      孔凡星或许对救命恩人有过心动之时,可这些年里,他心爱之人一直是裴琬琰,哪怕裴琬琰心性不定甚而不懂何为情爱,哪怕裴琬琰曾经只当他是赶都赶不走的朋友,他也不曾变心。或许真相大白时他因太过惊诧而难以接受,甚至一度收回这份情意,可当他的心湖恢复平静,他终会恍然明白他心里喜欢的人依然是裴琬琰,而非长久被他忽视他根本从没着眼瞧过的那个丫头。

      柳云对此并不意外。

      曾有一个大好的或许能改变命运的机会摆在青杏眼前,可她却轻易地把这机会让给了别人,是她亲手促成了孔凡星与裴琬琰之间那段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正经说起来,裴琬琰合该给她封一份厚礼以表谢意才是。

      至于裴琬琰为何仍旧留她做随侍丫鬟,柳云便不得而知了,但柳云心里更偏向于裴琬琰是为了挑衅命运或者寻求刺激,至少她不认为裴琬琰是出于好心见青杏可怜不忍赶她出府。

      想到这里,柳云轻叹了口气,分神摸了摸马头,看来她对于不待见她之人也有一定的偏见啊。至于孔凡星…对比起今时今日的他,柳云倒是有点怀念从前的他了。

      可人总是会变的,他变得越来越好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原是值得庆祝之事,纠结于过去反而最是矫情。用通俗的话来说,这叫成长。

      柳云一面胡思乱想一面来到了杏林医馆——这才是她此行的目的地,遇见孔凡星和裴琬琰纯属巧合。可,她又没想好是否要跟梅卉裳见面。毕竟,她怕连累了她。

      左思右想之下,她决定先远远瞧上一眼再做打算。医馆内人声鼎沸,她观望良久看到了几张新面孔却始终没有瞧见梅卉裳或是冉诗序。尽管有三名弟子和数名杂役跟着卢潇潇或者听她吩咐,卢潇潇仍然忙得不可开交。如今她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气势,想必都是磨炼出来的。

      有了梅卉裳的全力支持,这杏林医馆自是风生水起,可不知这是否符合冉诗序的期盼。

      忽然一阵风起,柳云打了个哆嗦,医馆内的一名弟子竟第一时间给卢潇潇递上一件外衣,卢潇潇隐含笑意地接过,大咧咧地穿上,想是有人招呼,两人便又分头去忙了。

      柳云不觉为之动容,她完全可以像卢潇潇那样勤勤恳恳地做一份工,若是遇上冉诗序和梅卉裳那样的好老板和老板娘,那她往后的日子何需多愁?不必再居无定所四处漂泊,也不必受人欺凌委曲求全。

      她突然很羡慕卢潇潇,梅卉裳也好,师栩栩也罢,诚然她们都拥有许多常人梦寐以求却不可得的东西,可那是她羡慕不来的。柳云心知自己达不到那一层面,所以只能钦佩而绝没有眼红。可卢潇潇不同,卢潇潇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若是卢潇潇能过上丰衣足食幸福安宁的日子,为什么她不可以?

      是因为她跟错了人,还是因为命运不公?

      她这一路走来,到底有什么是她自己选择的,又有多少如她所愿了?

      柳云不禁苦笑,心中沉痛不已,为使身心不再深陷泥淖,她唯有快步走开,却不料在走过一个拐角时瞥见了梅卉裳与冉诗序。她忙忙退后,幸而马儿没有因这突然的变动而发出什么动静,她小心翼翼地又往前挪了半步,沿着砖墙探出些许身子,头倾向前,总算瞧见一点梅卉裳和冉诗序的背影。

      梅姐姐如今也很是不同了,鲜明的紫袍外边缝了半身白纱,既显得颜色柔和许多,又添了几分温柔缱绻;体态丰盈了些许,步子迈得小而缓慢;长发绾成流云髻,所戴配饰也从红宝石金簪变成了浮玉簪,玛瑙桃花瓣耳环变成了珍珠耳坠,手腕上圈圈交叠以玉为饰的银链子也改成了一只翠玉镯。若说从前围绕她左右的是七彩光晕,冷艳高贵,那么如今便是一朵紫色的云,风采依旧然敛了锋芒。

      冉诗序反倒比从前更体面了些,虽照旧是一身烟灰色布衫,可那材质俨然更为上乘,尤其在日光照拂下更显沉稳。常言说人靠衣裳马靠鞍总是不错的,虽非改头换面,气度到底不同。想来他纵使自己不甚注重外在,梅卉裳也是不许他粗衣麻布,薄待了自己的。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柳云又在心中默叹,所幸眼前这幅光景和乐而美满,梅姐姐挽过冉诗序的手臂,冉诗序握着她的手,夕阳就快西下,两人一起漫步街头,不慌不忙,彼此之间的情意全然抹去了俗世喧嚣,只剩静谧安宁。

      可就在她眼眸低垂,视线渐渐移向脚下的土地,欲转身离去的刹那,一股疾风竟如激流般骤然而至,无数细碎残缺的叶片更如刀刃般尖锐而锋利,以惊人的杀伤力铺天盖地地飞向梅卉裳和冉诗序。

      柳云仅仅作为拐角处的旁观者便直觉心跳到了嗓子眼,极后怕地抬眸望去,颤抖着轻呼:“梅姐姐。”

      好在梅卉裳虽许久不曾动用武力,但功底犹在,纵使处于如此惊险的局面之中,仍凭借着多年来的战斗经验第一时间将冉诗序护在身后,继而运起浑厚内功加以阻挡。以她双掌为圆心,她身前似有一无形屏障,没有一枚叶片可近她身。无一完整的绿叶皆在与之撞击的瞬间被粉碎,如青烟般散去。

      可随之而来的是一道裹挟着无数叶片的磅礴之力,如蜿蜒山脉般向梅卉裳疾冲而去,饶是梅卉裳一贯不把任何外人放在眼里,此时也不禁敛眉凝神,将毕生所学施展到极致,身似羽蝶般以至高无上的功法反击。

      “一枕槐安。”

      无比强大的气浪早把行人驱赶至数丈开外——离得远的是自行逃开;离得近的是先被掀翻在地滚开老远,再惊恐万分地爬起来踉跄奔走;离得不远不近的要么腿软走不动,只能或滚或爬地逃离此地,要么提起一口气直奔出五里地。

      如柳云这般不仅不抓紧时间往后逃,反倒闷头往前冲者委实是世所罕有,连在地上连滚十数圈已然磕得鼻青脸肿之人偶然瞥见了,都要顿上一顿投以或惊奇或讥讽的目光,再在死亡的压迫下继续他们的翻滚大业。如若不是风沙漫天,尘烟四起,他们一张口便招来满嘴的灰,说不定他们还会笑话两句,作为好心劝阻。也真是难为他们在此种自身难保的危急时刻,还有顾念他人的心思了。

      柳云不晓得凭自己这所剩无几的本事是如何从满天飞叶之中瞧见叶音执携有一丝嘲弄的那张脸的,更不晓得叶音执是如何突破梅卉裳坚不可摧的防护屏障鬼影般闪现到冉诗序身前的,她只是无法容忍悲剧再度重演,尤其她隐隐感觉到,这一次的灾难是因她所致。

      所以她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冉诗序,生生受了叶音执一掌,旋即为他所控。此时落在叶音执手里,她回想自己方才的英勇壮举,惊叹于自己的救人心切,像风一样地疾奔而来,面对死亡的威胁没有半点犹豫,实在是勇气可嘉,义字当头。而后才为当下的处境感到忧虑,心中又不免哀叹:往往做事只凭直觉,都不会有什么好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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