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褪色者与女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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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梅瑟莫尚且不如日后战争中那般精瘦高挑，只是个清秀还有点阴郁的少年。
他站定在主将营帐之外，整理心情，“母亲，我到了。”
营帐内传来声音，“进来吧！”
梅瑟莫掀起营帐，稍一矮头便进了去。
金发的神人，玛丽卡给伏案的参谋披上外衣，抬手瞧见人来了，气音叫过来坐一起。
未来的神，现在的神人玛丽卡爱怜地注视着她的长子。梅瑟莫在这种视线下，僵硬着坐下，一点一点将头颅靠到母亲的臂弯中。
臂环微凉，带着母亲的体温。
梅瑟莫汲取这点温度，感到了熟悉的心安。
“眼睛怎么样，现在还会疼吗？”
玛丽卡问。
梅瑟莫的眼瞳中寄宿着生来有之的恶之蛇，左眼深深地凹陷下去，朝那空洞望进去，能看见深居眼底、缠绕蜿蜒的……
他抚摸着完好的右眼眶——这里受母亲的赐福保护，闪耀着黄金的色泽。
“已经不会疼了。”
他垂下头，像个普通的孩子依偎在母亲身旁。
母亲感受着孩子在抚摸之下的乖顺与颤栗。
她说，“看到我们的参谋了吗？”梅瑟莫点头后，她继续道，“我的孩子，我的长子，记住她。”
梅瑟莫抬头看向母亲的眼睛——那对和黄金赐福相同模样的眼睛，正缓缓流转着微弱的辉光，在略显昏暗的环境不那么显眼。
可梅瑟莫注视过母亲千百遍，怎会不知道。
“她不是我们的同类，”玛丽卡捻起熟睡中的参谋的一缕发别到耳后，“却是我们的同路人。”
“真可惜……”
梅瑟莫知道母亲在遗憾什么，他也遗憾着同一件事情。
身为母亲的玛丽卡，疼爱着身为子嗣的梅瑟莫。
而身为神人的玛丽卡，则遗憾着这样深度理解她的人却不是……
不过也好，这样，也能留下她吧。
伏案深度睡眠的女性，她们理想的同行者——
“我的爱，”
母亲深深亲吻了孩子的额头，如同一个无形的烙印，
“她会离开我们，”
如同强留不下、拯救无门的巫者们。
如云，似雾。转瞬间，消散不见。
“替我留下她，梅瑟莫。”
当我不在时——
傲慢和意志会驱使她行走在我们的路上，而爱和责任会迫使她自灭在路途的终点。
“——别让她死去。”
双指选定的神人不再言语。
孩子则心有不甘。
对我说说话吧，母亲！
我同样爱着您！不要抛弃——
梅瑟莫猛然惊醒。
他依然坐在暗室的最高处，身缠智慧的有翼蛇。
“是，梦啊……”
他低喃。
梦见了战争以前的事情，梦见了，母亲。
梦碎了。
他是梅瑟莫，是主导了角人战争的将领，是深受永恒女王信赖的部下。
而这座幽影城，是他的城池。
白日不见日轮，黑夜不见月轮。
这里是幽影城物种保藏库的最深处，无人能抵达的最角落。
……啊，米凯拉。
抛弃了纯金黄金律法的神人，母亲的继任者之一。还是来到过这里的。
背着他，蛊惑了同为遭受忌惮的火种，他的亲妹，梅琳娜。
令人憎恶，米凯拉。
你连我仅剩的亲人都要夺走——
暗室门外响起人声。
……
暗室，门外。
“好难啊——”褪色者拖长音，想起升降梯下能够施展“火焰雨”祷告的火焰骑士，心有余悸，“差点交代在那。”
“您很英勇呢。”
“……再来点。”
“尤其是面对火焰雨，高扬托雷特的缰绳，”女巫特意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死亡始终慢我一步——”
“停，停！行行好，我错了我错了，不该得意忘形的！”
这话是褪色者刚顺利踏上升降梯时，英气风发的狂妄体现。
褪色者收起讨饶作态，看向尘封之所，“暗室门？”
女巫点头。
恩西斯城城主给了极为详尽的地图，深怕参谋女巫没法和梅瑟莫会面，恨不得亲身领路。
女巫礼貌性敲门。
褪色者：“大梅，我进来了——”
……
伴随着极为不礼貌的称呼，沉重的暗室门缓缓透开缝隙。
门外透着模糊的嗓音总算显露真身。
打头的是个铁皮罐头，腰间挂了个灯，狗狗祟祟；后面跟进个旅行女巫衣装，头顶了个“星光”，也跟着狗狗祟祟。
梅瑟莫：“……”
蛇的热感让他一览无余。
这样的参谋，真的是母亲口中那个，会为了共同的理想献身的外来者吗？
梅瑟莫短暂停顿了一下。
她似乎更像人了。
这也不错，不是吗？
不需要她自顾自的死亡，也能达成的愿望，更靠近母亲、玛丽卡女王的期望。
“无光者。”
赤红有翼蛇停留在褪色者面前，蛇信子吐出又收回，碧绿蛇瞳从铁皮罐头转向旅行女巫衣装者。
“还有你。”
被点到名的女巫礼貌回礼，“许久不见，梅瑟莫。”
艾尔登之王已经很习惯目前这个状况，领路的女巫似乎谁都认识：月到黄金树，一网打尽。
褪色者甚至乐于看见这样的情况。能不以命相博最是好，好到极点是不用收割兄妹中兄长的性命。
梅瑟莫：“你既然走了，又何必回来。”
将她赶走吧。
“或许不会死”的同义词不是“一定会活着”，赶她走吧。
只要离开幽影之地，她就没法在母亲的眼下死去。
女巫：“这么陌生吗？你小时候还喊过我……”
“幽影之地不需要一度抛弃它的人！”
梅瑟莫打断她的话，有翼蛇竖曈危险地缩成狭长一条细线。
分不清他到底是在说这片被藏匿的土地，亦或是自己。
“我们从未抛弃幽影之地，梅瑟莫。”
女巫一如既往的洞察人心，“我们同样没有抛弃你。”
“星光”魔法时效结束，暗室只剩下褪色者腰间的灼灼火光，近乎回到了梅瑟莫最熟悉的环境。
低哑的嗓音回荡在暗室，如同母亲哄睡孩子的童谣。
“玛丽卡藏匿幽影之地后，某一日同我说……”
女巫视线上移，回想当日永恒女王的言谈。
“正如参谋的'你'一般，梅瑟莫和梅琳娜同行者样继承了我的愿望。
“一个，是代我戍守幽影之地的唯一最优选；另一个，我祈愿她不要走上最冷酷的巡礼之路。”
褪色者：“——然而伴火同进者，终将遇见命定之死。”。
梅瑟莫一时失语。
幽影之地向来与交界地不通信，他从没想到能在一个看似无关者的口中，听到亲妹梅琳娜的结局。
似乎意外，却又并非十分意外。
“原来如此，”梅瑟莫提起穿刺者矛，“你就是她选定的同行者。”
他能理解梅琳娜所选择承担的使命，这并不代表他应当坦然接受梅琳娜的结局。
死亡，是她巡礼之路的唯一解。甚至同行者，无可否认是促成她死亡的原因之一。
“与我一战吧，无光者。”
梅瑟莫说。
起码让他尽到，一个兄长应有的责任。
即便这是迁怒，毫无名誉、道理可言。
黑红交缠的火焰从掌心升起，依稀可见旧日角人战争中的英雄风采。
……
“你的命定之死尚未到来，梅瑟莫，”参谋女巫摁死梅瑟莫的手，阻止他挖出赐福右眼，“不要这么急迫去迎接它。”
她想了想，加了一句，“我没有多余的赐福覆眼膜了。”
梅瑟莫如她所愿不再动作，撑着长矛直起身，“从头至尾，你们都不曾讲述来到幽影之地的目的。”
默契忽略梅瑟莫开头赶人。
褪色者接话：“米凯拉，也就是玛丽卡女王的最幼子，他所持有的大卢恩牵引着她来到这里。”
“我确实见过他，”那是个拥有意志与手段的可怕人物，“他的目的，应当是成为下一个千年旅程的律法神人。”
也即，下一个神祇，下一个玛丽卡。
参谋女巫：“你觉得他能成功吗？”
“能，”神祇只要有约定之王，就能顺利走出螺旋塔的神之门，梅瑟莫话锋一转，怜悯般道，“但也并不能。”
艾尔登之王不了解其中内情，处在蒙圈状态。而另两个人，曾和上一代神祇玛丽卡深度绑定，打着哑迷。
艾尔登之王：我再说一遍，谜语人滚出交界地！
“米凯拉往哪里走了。”
“他往青蓝海岸去了，”梅瑟莫并不藏着掖着，“你们最终目的地是艾尼尔?伊利姆的话，叫我活着可没法抵达。”
“太阳，”她再次点燃“星光”，靛青的光芒照亮她一如往日的容颜，“是太阳的话，就不需要忧虑了吧。”
“……”梅瑟莫看着这个和他一样又不一样的“怪胎”，一个是蛇与火的后裔，一个是毫无熔炉赐福的外来人，“母亲——她不希望你太过长久离开她。”
“谢谢，但我已经离开过一次了。”
——
褪色者：“青蓝海岸在哪？”
女巫：“幽影地最南端。”
“那为什么往恩西斯城走？”
“悬崖峭壁下不去，换条路。”
“梅瑟莫不来吗？”
“他还要照顾城里的'壶'。”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褪色者与女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