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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破罐子破摔 ...

  •   苏昕南结了账,打包了一份干炒牛河。
      为了给楼上的两人留够时间,她特意多转了转,恰逢新年,有人在卖小挂件,红色的小娃娃,不知道是小狗还是小兔子,总之,大大的眼睛看起来很可爱。

      苏昕南站在摊位前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掏钱出来买了一个小老虎,虎头虎脑的,喜气洋洋。
      她心情好了一点,想着给文若盈也买一个,于是又买了一只小狗。

      “喂!小姐!”
      身后有人叫她,回过头去是一位老人,看起来经济状况不大好,佝偻着身子,牙齿也掉了一半,努力仰头看着她,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自己做的,价平点。”
      是虎头的相似样式,但因为手工做,缝线并不是很齐整,苏昕南多问了一句:“大陆人?”
      老人顿时深色慌乱起来,手要往回收,支支吾吾地要否认,但苏昕南却平静道:“不要担心,我也是。”
      她拿过老人手里的东西,随后递过去一百的纸币。
      “新年快乐,买些东西回家。”

      老人沉默着拿着那张纸币,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昕南微微笑了笑便离开了。

      好热闹的都市,容下一个异乡人有何不可?

      天渐渐黑下来,行人也多了起来,苏昕南这才上了电梯。
      走廊出乎意料的冷清,一个人也没有。
      保镖见是她也让开了位置。

      苏昕南推开门,门内一大一小顿时看过来。
      陈仲尧的床边加了一个小床,李喜娣正在听他说话,但因为苏昕南的进入,她就接收到了两个人眼巴巴的样子。

      苏昕南走到他床边把干炒牛河放下,然后道:“只有这个。”

      陈仲尧倒是不嫌弃,他接过来的一瞬间,苏昕南冷不丁地问:“你为什么不吃医院的?”

      陈仲尧手顿了顿,然后小声说:“不好吃。”

      苏昕南转头去问李喜娣:“今天医院的饭菜好吃吗?”

      李喜娣超大声:“好吃!”

      陈仲尧拿着筷子的手顿时抖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勉强朝苏昕南笑了笑。

      那份干炒牛河因为时间太长已经粘在了一起,陈仲尧努力了很久才把他们分开,因为酱油太过,颜色也不亮,陈仲尧夹了一筷子后突然说:“没有你做的好吃。”

      苏昕南没回应,陈仲尧也没有再说话,反而沉默着把那份吃完了。

      他的手背上还有那天帮她档火苗后的疤痕,旧痕又添新伤,显得十分可怜。
      陈仲尧终究还是开了口:“我没有让朱玲瑜进门。”
      他说完观察了一下苏昕南的脸色,看她好像没什么变化,便又小心翼翼地说:“我也不知道她会来。”

      苏昕南没有理他,转向李喜娣问:“喜欢这个吗?”
      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虎头。

      “喜欢!”李喜娣笑着拿过去,苏昕南看着她抱着那个虎头翻来覆去,然后从夹层里拿出了她放好的二十元。
      “新年快乐。”苏昕南笑了,揉着李喜娣的头。

      她手里还剩两个,手工的那个她准备留给自己,另一个小狗送给文若盈。

      但她收回视线后便撞上了陈仲尧的目光。
      他看着她手里的小东西,眸中隐隐有着期待。
      但苏昕南面不改色地把东西又装回包里,室内又一次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李喜娣手上的虎头小铃铛发出轻微的响动。

      陈仲尧见她没有给自己的意思,抿唇收回了目光,握着筷子的手骨节发青。
      他一个人默默地收拾好纸盒子,然后走到垃圾桶旁边丢了袋子,随后转过身来看苏昕南。
      “我对朱玲瑜从来都没有感情。”他喉结上下动了动,然后说:“那时拍卖......我只是自尊心作祟。”

      “我不想知道。”苏昕南打断了他:“我并不在意你对她的感情,如今就算是你告诉我你们要结婚,我也会祝福的。”

      “我没有。”陈仲尧脸色发白。
      “我这些年......”
      他想说些什么,但苏昕南没有给他机会。

      “李喜娣。”苏昕南走过去:“该回家睡觉了。”
      “叔叔说会带我回他那里去。”李喜娣说。

      Andin在此时此刻突然推开门进来,朝着李喜娣走过去,后者看见他喜笑颜开:“安叔叔!”
      似乎已经习惯了被这么叫,Andin没有丝毫纠正的意思,反而抱起李喜娣就往外走,边走边问她想不想吃忌廉巴夫。
      两个人走出门外陈仲尧才解释:“一直以来,李喜娣去读书来返都是我或者Andin去接送的。”陈仲尧看着苏昕南,神色很认真:“李娅打麻将的瘾太大了,我害怕会影响到她,而且她总是被教育要回家好好对待她弟弟,这不是一个健康的教育。”

      “嗯,我知道。”苏昕南对他在对待家人这件事上毫无怀疑,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剩下的最后的亲情,那么陈仲尧一定会牢牢抓住不放。

      室内陡然安静下来,静的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陈仲尧看着她的眼睛,闻见她头发上的香味,几乎,几乎就要沉溺进去的时候,忽然听见苏昕南开口,有些艰难,但却做足了准备:“不要为难李小文,可以吗?”
      那一刻,陈仲尧以为自己听见了笑话,难以置信地扯着唇角问她:“你说什么?”

      苏昕南耐心而平静地重复了一遍:“不要为难他,可以吗?”

      陈仲尧忽然笑了,那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促狭,苦涩又不愿意接受现实一样,他盯着苏昕南的眼睛,看不见丝毫的情感波动,却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在发热,本来要说的话无法说出一个字。
      他明明笑着,眼睛里却全是难过,尽力忍耐的痛苦让他双拳紧握。

      思索的时间仿佛是半生一般,他开口,却感觉嘴唇之间被粘在了一起,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强迫张开。
      “你又要原谅他是吗?”陈仲尧声音颤抖着问
      “尽管他出轨,赌博,对你并不好,但你还是要原谅他,对吗?”

      苏昕南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莫名其妙嚎哭的孩童,满脸的疑惑和不解,唯独不说话。

      陈仲尧看见她的沉默,更加相信是自己说中了,他后退了两步,眼眶终于变得红彤彤:“你为什么……不能这样对我呢?”
      “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只有……”他鼻头也变红了,匆匆低下头来看着地面。

      “我原谅过你的次数,比对他多了太多。”苏昕南回答
      “我给过你太多机会的,我问你那个合同一定要签吗?你说要的,你明知道我签下去,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落监,可你还是跟我说的毫不犹豫。我还问过你,你一定要我在大庭广众面前唱歌吗?你不给我任何逃跑的机会,如果不是宋落生,我的笑柄又会多一条。还有,我给过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是那天晚上的演唱会,可是你去了颁奖典礼,对吗?”苏昕南缓缓道:“爱是可以感受到的,如果没有感受到,那就不叫爱,如果你爱我,你不会这样对我。”

      她看着陈仲尧,慢慢摇头道:“陈仲尧,承认吧,你只是因为被我打了杀威棒,只是一直习惯了胜利的你因为我摔了一跤,只是你不习惯簇拥着你的爱转瞬间消失,你只是因为这些而已,你并不爱我,你的意念难平,你的辗转反侧,只是因为你本人而已。”

      “随便吧。”陈仲尧却苦笑着回答:“随便你怎么想吧,苏昕南,我在你那里,大概信用已经透支,但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呢?”

      “你宁愿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你需要一个家,所以才原谅李小文,你宁愿反复思考我过去做过的蠢事烂事,你都不愿意看看现在的我。”
      陈仲尧在哭,他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因为苏昕南而流泪了,但他觉得自己这样看起来很可怜。

      “你可以对街上的任何一个陌生人表示善意,但你唯独不愿意可怜我。”
      陈仲尧用手捂住了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苏昕南:“你可怜可怜我吧,求你。”

      “我可怜你,你就会放过李小文,对吗?”

      陈仲尧听见自己心脏咚的一声狠狠砸在地上,剧烈的撕裂般的疼痛沿着骨头蔓延开,手颤抖到无法控制,他早该知道的,苏昕南如果不狠心,当年离开的时候就不会送自己一份大礼,如果不狠心,她根本不会在医院给陈景山下跪,他当年说的那句苏昕南同自己很像,这么多年后,他才要改。
      苏昕南比他更狠心。

      “对。”
      陈仲尧放下手,扭过头去不看她。

      “好。”苏昕南走了过去,用小手指勾了勾他的手,然后忽然牵住了他的手掌。

      陈仲尧瑟缩了一下,猛地转过头来看向苏昕南,苏昕南倒是望着他不说话,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钟表敲响,整点报时,好像是灰姑娘变成了辛德瑞拉去参加舞会的时间到了。
      陈仲尧扭过头,眼睛里带着清晰的恨意和挣扎,他不敢看着苏昕南,沉默着挣脱开了她的手,然后缓缓握拳。

      一刻的幻梦总好过一直在痛苦里挣扎。
      他冷笑着放缓语速说:“你对他可真好。”
      苏昕南想要叫护士,陈仲尧却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话
      “他配吗?”
      他语速慢慢变快一些:“你原谅他不过是在害你自己。”

      “为什么?”苏昕南忍不住问。

      陈仲尧抿着嘴唇不讲话,过了一会憋出了一句不重要,然后闭上眼睛一句话也不愿意再说了。

      他害怕他的心声真相大白,害怕苏昕南聪明依然一眼洞穿,但其实他们都在假装不明白,所以他害怕地不敢上前打破那层薄薄的隔阂,而苏昕南笑着却不断后退,不给他任何机会。
      他明明让李小文走到了这步田地,为什么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样呢?
      为什么苏昕南没有对李小文厌恶甚至是抛弃,反而来求他网开一面?
      他凭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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